第356章 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洪羽預料得沒錯,段文竹因為送醫及時,被搶救回來了,但是大腦嚴重缺氧,現在還昏迷不醒,在重症監護室里接受觀察。
醫生說,輕則腦部神經受損,反應遲鈍,記憶力衰退,重則變成植物人。
透過玻璃窗,喬舒顏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段文竹,身上插滿了管子和金屬線,床邊的儀器發出有節奏的滴滴聲。
她的心情極其複雜。
她討厭段文竹,兩人從大學時期就結下了梁子,現在又成了情敵。新仇舊怨,怎麼看都不順眼。
可是看着段文竹被網絡暴力,被人人喊打,甚至牽連到了家人,她又覺得於心不忍。
尤其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
喬舒顏喃聲自語:“下午我應該留下她的,好好勸勸她,說不定就……”
回過頭來一想,下午段文竹的表現確實很反常。
破天荒地找喬舒顏幫忙,態度雖然囂張,但掩不住眼底的脆弱,以及隱隱的歇斯底里。
那時的她,也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一隻手搭在喬舒顏的肩頭,用力揉了揉,孟南渡低沉的嗓音讓她稍感安心:“別多想,不是你的錯。”
走到盡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哭聲,段文竹的父母趕過來了。
昏迷的段文竹,死去的小穎,誰不是父母的孩子?誰不是集百般呵護萬千寵愛於一身?
想到這裏,喬舒顏的心又隱隱作痛。
天蒙蒙亮時,有不少媒體記者得到消息,趕到了醫院。孟南渡和喬舒顏留在這裏也無濟於事,便決定離開。
電梯門打開了,陸相知一臉倦容地走了出來。
三個人俱是一怔。
時間還早,街邊只有早餐店開門了。三個人進了一家麥當勞,選了張靠窗的位置坐下。
陸相知率先開口道:“我跟小穎的父母商量過了,他們看到段文竹這個樣子,也於心不忍,決定不起訴她了。等她康復再進行私下調解,爭取一筆民事賠償。”
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了,喬舒顏沒由來地鬆了口氣。
“謝謝你啊,相知。”她揚起嘴角,輕聲說,“小穎的父母真是好人。”
陸相知輕嗯了一聲,垂下眼眸,眼底倦意更深:“他們自己的女兒死於自殺,不忍心看着段文竹的父母也經歷一樣的痛苦。”
孟南渡喝了口咖啡,淡淡地說:“將心比心,推己及人,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清晨的天空澄澈乾淨,一縷陽光從雲層中掙扎而出,透過落地窗,灑在小圓桌上,喬舒顏一時有些恍惚。
他們仨,認識也夠久了,可是像這樣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聊天,還是第一次。
靜默半晌,陸相知慢慢蹙起了眉,聲音低了幾分:“你們覺得,段文竹的自殺,是真是假?”
這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了。喬舒顏心虛地垂下眼睫。
說實話,她心裏也有過這個疑問。
畢竟段文竹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操作一下,扭轉輿論”。具體怎麼操作,卻諱莫如深。
如果“直播自殺”是她博取網友同情、扭轉輿論風向的方式,那這個女人,真是又蠢又狠。
拿命去賭,結果玩過火了,鬧成這樣純粹是作死。
可如果不是呢?她深陷輿論壓力,絕望自殺,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默了許久,喬舒顏才輕輕搖頭,抬眸看着陸相知:“你覺得呢?”
陸相知放下咖啡杯,手指交叉放在桌上,喬舒顏注意到,這是他談公事時習慣性的動作。
“首先澄清一下,我不是冷血,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陸相知神色嚴肅,褐色的眼眸沉沉的,“正常人自殺,都是一個人悄悄進行的,不會這麼大張旗鼓。而且選擇的方式,一般是簡單粗暴的,這樣少一點痛苦,就像小穎。”
喬舒顏明白他的意思。
直播,不管是在直播什麼,本質上都是想引起別人的關注。
而一個陷入絕望、真心尋死的人,不會這麼拖拖拉拉,還要昭告天下。
可是,燒炭自殺有極高風險,稍有不慎,非死即殘。段文竹這麼精明的人,會做這種蠢事嗎?
喬舒顏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相知,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也許,她是真的撐不住了。”
陸相知聳聳肩,不置可否。
他把視線投向孟南渡:“孟警官應該擅長觀察和推理,你覺得呢?”
孟南渡微微揚起唇角,抬眸直視着他,淡聲說:“人性經不起揣測。有些事情,各自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要刨根問底呢?”
陸相知面露不悅,揚眉問道:“孟警官工作中就是這麼執法的?真是長見識了!”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火藥味。喬舒顏心裏暗叫不好。
這兩個人,能不能好好說話?
她只得溫聲勸他:“相知——”
話未說完,手背被人覆住,輕輕捏了捏。
喬舒顏回過頭,看見孟南渡平靜如潭的目光,心裏的忐忑不安,突然就被撫平了。
孟南渡沖陸相知笑了笑:“這不是工作方式,而是我為人處世的態度。將心比心,推己及人,這句話也送給你。”
陸相知咄咄逼人地問:“可是,如果段文竹的自殺,真的是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呢?”
“那又如何?”孟南渡與他目光相接,反問道,“她已經得到教訓了,而且小穎的父母也同意調解了,你為什麼還要揪着不放呢?”
“孟南渡!”陸相知徹底怒了,騰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睨着他,“你難道不想替顏顏報仇嗎?段文竹把她害得那麼慘,你不知道嗎?”
孟南渡勾了勾唇角,“我當然知道。”他看向喬舒顏,目光深沉溫柔,“可是我也知道,顏顏現在不想報仇了。”
喬舒顏一時怔住,定定地看着他,心頭如春天的細雨灑落,溫暖又濕潤。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交,手心的溫度彷彿傳遞着一股力量,讓她無比心安。
無言了片刻,陸相知轉過身,推門離開了。
喬舒顏彎着眸子笑,問孟南渡:“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報仇?”
“你從來就不是個記仇的人。”孟南渡揚起唇角,淡淡一笑,“不然你早就把我殺了。”
喬舒顏心裏一驚,“瞎說什麼呢?”
“實話。”孟南渡喝着咖啡,語速不緊不慢,“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比段文竹要嚴重得多,可你也沒有想過報仇,不是嗎?”
喬舒顏心思一動,故意嚇唬他:“誰說我沒想過?我只是……還沒想好怎麼下手。”
“只要你想報仇,跟我說一聲,我兩眼一閉,乖乖受死。”孟南渡掐了掐她的臉,“就怕你捨不得。”
“切!少自戀了!”喬舒顏忍不住嗤笑,“脖子過來有什麼用?我又干不過你。”
孟南渡笑得耐人尋味:“今晚讓你乾個夠。”
喬舒顏愣了幾秒,倏地漲紅了臉,抄起桌上的漢堡就要砸他。
孟司機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麼?!葷話怎麼張口就來?
這樣下去,她還怎麼維持清純小白兔的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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