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盆冰水,澆熄新生活夢
直覺又在隱隱作祟。孟南渡搖搖頭,想把某些念頭從腦子裏甩出去。
“現場痕檢報告出來了嗎?老虎鉗和防盜網上檢測出指紋了嗎?”
邱禾搖搖頭:“老虎鉗被人擦拭過,沒有留下指紋,防盜網太細了,提取不出有效指紋。窗戶上倒是有多枚指紋,分別屬於周春芳、徐明亮、還有幾名護士的,不過……與本案的關聯性不強。”
儘管認同他的看法,但孟南渡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一句:“有沒有關聯性,是由法院來審查的,你說了不算。”
“是。”
“行了,你出去吧。”他倦了,沖邱禾擺擺手。
邱禾暗自鬆了口氣,走出煙霧繚繞的辦公室,關上門,才放心地伸了個懶腰。
一轉身,就被洪羽攔住了。
小姑娘眼眶紅紅的,委屈地問:“邱禾哥,孟隊是不是還生我氣呢?”
“生你氣?為啥?”邱禾一臉懵然。
洪羽認錯態度很坦誠,“因為我的失職,沒有及時發現徐有德就躲在醫院,才導致了今天的事。”
錯了就是錯了,沒有借口。
邱禾覺得不能太苛刻,反倒過來安慰她:“你第一次執行任務,一連幾天都守在醫院,放鬆了警惕,可以理解。而且當時有其他人分散了你的注意力,換做我們也不一定能兼顧……其實你已經做得挺好的了,別自責了,啊。”
說完,還貼心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終於把她的眼淚哄回去了。
洪羽眉頭舒展開來,但還是不太放心:“孟隊真的沒有生氣嗎?剛剛他從辦公室出來,臉色好難看。”
邱禾瞬間明白了:“哦,你說這事啊?害,男人嘛……”
前女友和前情敵當著自己的面你儂我儂、相攜而去,擱誰誰不氣?
看到洪羽一臉疑惑,邱禾笑呵呵地說:“放心吧,跟你沒關係。孟隊這是憋太久了,氣氣更健康。”
短短半個月,“海灘斷臂案”就演變成了“醫院墜樓案”。雖然最後塵埃落定,一切又回到風平浪靜,但對孟南渡而言,這個案子辦得實在失敗。
本以為被分屍了的受害人,活了;
追尋了半個月的嫌疑人,死了;
最後,嫌疑人變成一具死屍,受害人變成殺人犯。
罪惡雖然來源於罪惡,但都不可饒恕。
而他們警察,竟沒能止住這場互相戕害,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事態惡化,看着無辜者受傷沾滿鮮血,
看着一個孩子,父親慘死,母親坐牢,徹底淪為社會的棄兒。
……
喬舒顏終於找到工作了,是在一家24小時便利店,專門上夜班。
便利店坐落在一片老城區。這邊房屋多建於八十年代,灰白色外牆,狹窄的樓梯,乾枯的樹木,還有隨處可見的廢棄房屋,處處透着蕭條的氣息。
在這裏住的,大部分是一些生活拮据的城市貧民、蟻族、年邁的老人,以及靠吃租度日的原住民。
所以便利店才一直招不到人。
喬舒顏清楚這裏的情況,雖然工作環境不盡人意,但這份工作不需要高學歷,不要求專業技能,夜裏也不怎麼跟人打交道,挺適合她的性格。
而且,夜班工資更高一些。
她現在急需錢。
找到工作的當天,她就從余漫漫家搬出去了。
倆人雖是閨蜜,但她清楚,余漫漫性子冷清,更喜歡獨居。總是打擾別人,不好。
房子租在離便利店不遠的一棟自建樓里,每層有二十幾間房,密得像蜂窩。
不過,一室一廳,月租八百,性價比高得讓人驚喜。
她行李不多,搬進去后就開始打掃房間。剛拖的地板還濕漉漉的,便把房門打開通風。
她正在擦着桌子,一回頭,就看到門框旁倚着一個女人,身材窈窕,面容艷麗,手臂抱在懷中,目光慵懶地打量着自己。
“剛搬進來的?”
女人下巴輕輕一揚,就當打招呼了。
估計是鄰居。喬舒顏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沖她一笑:“對,你也住這兒?”
女人點頭:“嗯,我叫艾倩,就住隔壁。奇怪,你怎麼——”
話未說完,轉了個彎兒,又咽了下去。
喬舒顏抬頭看向她,等待她繼續。
“……算了,沒什麼。”艾倩抿了抿猩紅的唇,迅速換了個話題,“對了,你一個人住嗎?”
喬舒顏遲疑幾秒,輕“嗯”一聲,執着地盯着她,問:“你剛剛想說什麼?”
艾倩抿嘴一笑,似乎在吊她胃口。
她低頭,不疾不徐地點燃一根煙,含在嘴邊,徐徐吐出煙霧。
“我剛剛是想問你,怎麼這時候搬進來?這裏年底要拆遷,聽說房東拆遷合同都簽好了,我打算下個月就搬走。對了,那邊路口都開始動工了,你沒看到嗎?”
一番話,如冰水灌頂,瞬間澆熄了喬舒顏的新生活夢。
“……我以為那邊在修路。”
怪她,一沒基本常識,二沒生活經驗,三沒腦子。
艾倩搖搖頭,惋惜地嘆了口氣,“你付了幾個月的房租?”
“押一付三,總共3200……”
真是欲哭無淚。三千兩百塊,擱五年前,不過是她一件衣服的錢;而現在——
付完房租,渾身口袋掏空,勉強湊夠200塊。
當然不包括孟南渡的那張銀行卡。
只是,她寧願露宿街頭,也不想用他的錢。不為什麼,就是不想。
靜默片刻,喬舒顏起身,用毛巾擦乾淨臉上的汗,從包里翻出租房合同就往外走。
“哎哎,你去幹嘛?”艾倩在身後喊道。
“找房東!”話音裏帶着一股氣。
喬舒顏頭也不回,怒沖沖地下樓,把地板蹬得震天響。
房東住在一樓,此時正翹着二郎腿,仰面躺在藤椅上,半眯着眼看電視。
聽到樓道里的動靜,不用抬眼,也知道來者的意圖。
光這個月,已經應付了五個租戶。他輕哼一聲,眉梢掛上一絲冷笑。
不出意外,喬舒顏完全不是這老滑頭的對手。
他先是笑臉加狡辯,然後是吼聲加威脅,最後把合同甩到她臉上……
喬舒顏幾乎被氣哭。
最後的解決方案是,要麼住,要麼滾。錢,是一分錢不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