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推翻猜測
天色已暗,那個忽聞丈夫服毒自盡而昏厥的孟夫人卻還未醒來,顧遠等人只得暫時回去,而秦捕頭則領着捕快,準備留在孟府徹夜調查。
一夜無夢。
次日,當顧遠再次來到孟府時,秦捕頭正站在案發的書房外,詢問一個婦人。
那婦人看樣子約雙九年華,模樣俊俏,下巴尖尖,尤其是那一雙桃花眼,將她襯托得極具風情。
只是她現在正泣不成聲,身子由兩個丫鬟攙着才勉強支撐,在眼淚的沖刷下,臉上的妝容更是留下一道道痕迹,真是我見猶憐。
顯然那秦捕頭便是起了這樣的憐惜之心,正輕聲寬慰着。
聽見動靜,他轉頭一看,連忙過來拜見,並介紹了這個婦人。
“大人,這是孟長生的遺孀孟金氏,一刻之前才從昏厥中蘇醒。”
顧遠示意他們繼續。
那孟金氏在行完禮后,聲音依舊哽咽,道:“……昨夜,民婦如往常一般,親手熬制一罐烏參湯送了過來,在書房待了半刻左右,就退了出來。
未曾想,未曾想……竟是我夫婦二人的最後一面……”
說著,她又“嚶嚶”哭了起來,旁邊的丫鬟連忙遞上手帕。
秦捕頭慨嘆世事無常。
顧遠卻不為所動,而是問道:“你去送湯的時候,孟長生可有什麼異常?”
孟金氏輕搖臻首,細密的睫毛上仍掛着幾滴淚珠。
“和往常並無不同……”
“送湯時就你一人?”
“妙兒也跟着。”說著,她看向左邊的丫鬟。
那丫鬟點頭道:“奴婢昨夜跟着夫人,補湯便是奴婢端着的。”
顧遠追問道:“既是你端的,孟長生是在你們面前喝下湯的,還是等你們走後?”
“大人,是在走後。”
“平日也是這樣嗎?”
“平日……”
“這是在查案,莫要隱瞞!”顧遠見她面露遲疑,語氣嚴厲地呵斥一句。
年輕的丫鬟則小心地看了一眼女主人,見她沒有表示才繼續道:“平日夫人都是要看着少爺喝了一碗才肯離開,可是昨夜少爺只是和夫人說了會兒話,就讓走了。”
“是這樣嗎?”顧遠的目光投向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婦人。
孟金氏稍作平息,情緒才漸漸止住,語氣柔弱,道:“的確如此,昨夜夫君似有心事,而最近孟家經營的一間產業出現了問題,民婦以為夫君是在為這件事心憂,可……為何要走到這一步?”
顧遠輕笑一聲,語氣似有譏諷,道:“孟夫人,你剛剛可是說一如往常呢?”
這孟金氏低下腦袋,道:“剛剛民婦過於傷心,還未想到此事。”
“是么?”
秦捕頭忍不住道:“大人,這孟金氏不過一婦人,其丈夫昨夜才自盡,一時未曾想到也是在所難免。”
“自盡?你查了一夜就已經得出結果了?”
秦捕頭正待回答,門外卻傳來一陣喧鬧聲。
“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顧遠吩咐身後的一個護衛。
過了約莫一刻,護衛回來了,稟報道:“侯爺,外面來了一男子,聲稱是孟老夫婦的侄兒。”
“他在外面吵什麼?”顧遠問道。
那護衛瞧了孟金氏一眼,眼神頗為古怪,道:“那人說孟長生本就是從孟氏宗族過繼的養子,死了這份家產也應當收歸宗族,怎能讓一個婦人繼承?”
秦捕頭聽到后,先是疑惑道:“不過才一夜,他是如何得知遺書的內容的?”
接着眼睛不由瞪大,怒氣沖沖道:“這人怎能如此?孟長生屍骨未寒,他便想着來奪家產了?真是豈有此理!”
那孟金氏聞言一愣,臉上更是露出哀婉之色,對眾人道:“讓幾位大人笑話了,民婦這就去處理,還望大人稍候。”
她走後不足半刻,門外的吵鬧漸漸平息,而顧遠趁機悄悄問丘玉卿道:“昨夜忘了問了,你看看這孟長生有沒有產生陰魂?”
他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便想着來求助境界更高的少女。
若是陰魂仍在的話,只需找到他的陰魂,兇手的身份自然引刃而解。
但丘玉卿卻搖頭道:“未曾發現,雖說你昨夜對案件的推敲的確不錯,但我認為你可能錯了。”
顧遠一愣,下意識道:“為何?”
丘玉卿解釋道:“若他真是被人害死,必有怨氣,雖然未必能化成怨靈,卻也不會這麼快消散。
即便是壽終正寢之人,也有對生世的眷戀,人魂離體之後一般會駐留一天到七天不等,才會消散。”
“所以?”
“此人對這世間毫無眷戀,便是自盡之人,也很少有像他這般洒脫的。”
顧遠皺眉。
在孟長生死前,他本以為兇手極有可能便是這養子,接下來只需要慢慢尋找證據,抓住他的破綻。
但沒想到他卻死了,如丘玉卿所言,還真有可能是自盡的。
剛剛才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孟府的新晉遺孀,他現在卻有點不確定了。
忽然腦海中又想起一人,顧遠扭頭望向秦捕頭,道:“既然孟長生承認了他是殺害孟老夫婦的兇手,那個縣獄裏的庖人如何處理?”
這中年捕頭思考片刻,道:“他既非真兇,大概會放了吧。”
顧遠凝神不語:若是那庖人並非真兇,為何要處心積慮地替真兇扛罪?
想起昨日在縣獄裏的審問,他望向了旁邊侍候的孟府丫鬟。
“你們管事是誰?快將他尋來!我有事問他!”
片刻后,一個身材短小、堪過六尺的老人跑了過來,雖在喘氣,但臉上還不忘掛出討好的笑容,只是眼底的那一絲悲戚卻怎麼也掩藏不住。
“莫要說廢話,我問你,之前被抓的庖人是何時來到孟府的?他為何自稱是孟長生的生父?又是如何被誤作是兇手的?”
“誤作?”
孟府的人大部分還不知道:自家剛剛死去的少主人在遺書中承認了弒殺父母的罪行。
這管事愣神幾息便回過神來,老實回答道:“那庖人名作孫福,是五年前來府上的,無妻無子,孤身一人,一直以來也都守着本分。
但在老主人去了之後,這孫福就不知發了哪門子瘋,忽然在府里聲稱是小主人的生父,要小主人贍養,鬧了好一陣子。
小主人念着情分,找他談了幾次,可他還是冥頑不靈,只得將他趕出去,這才發現了他屋裏的毒藥,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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