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陰魂木中血靈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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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血色拂塵向下一抖，寒潭水面陡然炸開，水浪滔天之中，風月真人就此向寒潭深處潛去……
那隻大鬼抱着酒罈碎片，伸出霧氣騰騰的舌頭，使勁兒舔食着，不斷發出吧噠吧噠的聲響，還不時抬起眼睛，沖胡六子吡牙而笑，只是胡六子看似膽小實則還頗有血性，抬起手就是一塊瓦罐碎片丟去……
“說說吧，你究竟是只什麼鬼？”
步凡重新就座，親自動手，續上百花茶，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隻大鬼。
一聽步凡開口，那鬼渾身就是一抖，對於步凡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若非步凡“相助”，它若要化形而出，還不知要何年何月！
它雖然已經是一隻鬼了，可畢竟也曾經做過人，修過真，自然明白要讓它重新凝聚出鬼身，需要何等高深的修為！這樣的人，個個都是傳說中的人物，平生還從未見到過！
它更明白，這樣的人，能夠讓它化形，也同樣可以讓它徹底形神俱滅，連鬼也做不成！
是以，自從化出鬼身，它就始終與步凡保持着數丈距離，這樣才能讓它略略安心！
若非還有其他想法，需要藉助這裏的人與物，它早已逃離了步凡身邊！
“桀桀，不，嘎嘎……那個，前輩，晚輩從前是個苦命人，現在是個倒霉鬼……平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那個，問心無愧，嘎嘎……”
這隻大鬼，佝僂着腰，努力地堆着笑，只是笑得比哭還難聽，在步凡聽來完全是噪音，不經意地皺了皺眉，直讓那大鬼嚇得瑟瑟後退。
“你這隻鬼，似乎不完全是三屍所化，仍然留存着人之根本的魂魄，當真有些古怪！是不是修鍊了某種奇怪的功法？嗯？”
步凡觀察多時，發現這隻大鬼，與真正的鬼，還是有些不同。
但凡鬼物，皆是生靈三屍七蟲所化，三屍常存人身，惟死人與真人無有。
人身有三魂七魄，以應天道三光七星，亦有三屍七蟲，以感地道三災七難！魂魄為陽，主生；屍蟲為陰，主死！而魂魄之中，屍蟲之類，又有陽中之陰，陰中之陽！
三屍七蟲，自生靈體內化出后，便得了自由，遊盪於天地之間，為惡者有之，是為厲鬼、惡鬼，為善者亦有之，是為善鬼、好鬼，善惡不定者也有之，是為游鬼、孤鬼！
但是，總體而言，三屍為陰氣所聚，其質濁，其性惰，其情凶，多有為禍人間者！是以，鬼道屬惡道！
修行中人，對於鬼道自不陌生，從某種意義上說，鬼道亦乃仙道之一部分，皆是人道所統！
千年之中，步凡見過各類鬼物無數，自然分辨得清陰陽，認得准屍蟲！
只是，眼前這鬼，若說是鬼，倒不如說是另類形態的人更為恰當！三魂七魄俱在，三屍七蟲猶存，卻又是一身鬼氣，絕無半點人氣！
真是一個奇怪的存在！
“桀桀，前輩明鑒！晚輩確實不是鬼，只是修了些鬼道的修士，而且，而且……自從轉修鬼道后，就把自己困在了這寒潭之中，整日裏孤獨寂寞冷，只有這潭底的孤魂野鬼作伴，卻是從未坑害過好人……嗚嗚……”
被步凡一口道破本體之秘，這隻大鬼心中更加凜然，低聲下氣再無半點凶樣，說到後來竟還傷心地哭了起來！
與此同時，心中對於步凡的畏懼，又加深了一層！
“哼！你連自己的後世子孫都要坑，還敢說從未坑害好人？”
對於此間之事，步凡已有完整猜測，望着猶自嚇癱在地的胡安，冷哼一聲，如天外巨鼓，震響在大鬼的心頭！
“不，不，不！前輩誤會了！”
被步凡一嚇，這頭大鬼頓時萎頓在地，連連解釋。
原來，這頭鬼，乃是四百年前人，生前名叫胡巴，乃是八十年前被一場大火燒掉的老胡家村人氏。
胡巴，自小仰慕仙道，散盡家財四處求仙，可惜機緣未至，財盡而仙緣未得。
多年之後，心灰意懶，只得回村娶妻生子，延續香火。只是，安閑久了，心中那顆求仙的種子又開始萌動，就在胡家村附近採藥煉丹，憑着多年見聞，倒也種出幾樣名茶，釀出幾種美酒，可惜卻一丹未成。
因着這些煉丹的副產品，倒是漸漸壯大了這胡家村，尤其是胡巴一脈，漸漸成了大族，重新積累起了許多家財。
胡巴再次外出求仙，終於入得一個仙門，短短時間便成就了鍊氣九層，其資質終於驚動了這仙門的長輩！
這長輩的名號，正是風月真人！
那一年，風月真人將胡巴招去，許以種種好處，交待給他一個重要任務，那就是到某個地方去培養一種天地靈藥！
作為門派弟子，當然無從拒絕風月真人的要求，而且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這本就是胡巴的又一個機緣！
巧合的是，那處葯園竟然就在胡家村外百里之地，胡巴自此過上了既可修仙養性，又可煉丹制茶釀酒發家致富的幸福生活……
葯園風景優美，平日間有大陣遮掩，並無外人打擾，只是，那一株寶葯，實在奇怪，除了需要靈水靈田滋養，胡巴還必須定期以自身鮮血澆灌！
本來，修士外三寶精氣神皆繫於血液，輕易不可損失過多。初時尚好，那株仙草吸食量不大，而且風月真人總有補償，胡巴還有些沾沾自喜，對作為長輩的風月真人亦是感恩戴德！
可是，十年一過，那仙草便須每日裏澆灌，胡巴的修為也始終停在鍊氣九層不得寸進！心中的懷疑，與日俱增！
終有一日，胡巴將心中疑惑道出，幾番溝通之後，風月真人冷然攤牌，道出真相，並以胡家村全體性命相挾！
“三百年前，風月老鬼突然翻臉，道出真相，可是，那真相簡直慘無人道！那株仙草，完全就是個吸血的妖魔，已然被養了千多年，吸死了無數雙靈根的修士！而我生前乃是水木土三系靈體修士，正是那株仙草進化的關鍵……”
說至此處，大鬼胡巴，恨意如狂，簡直是在嘶吼着，如同絕望的野獸般，低沉着聲音麻木地無助地訴說著……
那株仙草，名為血靈草，需要一千年，方能長成！不僅如此，長成之後，尚須至少三系靈體的血液澆灌，方能真正開花！花開三百年，方能結出一種果子，名為血靈果！
這血靈果，便是風月真人畢生所求！
“可惜，好好的前程，自從遇到風月老鬼的那一天起，就全毀了！可笑，我竟然還替他賣了許多年的命！風月老鬼，所修功法，稱為《血靈經》，那是一門邪惡之法，完全不同於那門派表面所傳……”
恨過之後，胡巴便是深深地自責，這自責經過這些年的發酵，早已深到了靈魂里，遠遠超過了對那風月真人的恨！
遙想當年，胡巴無奈之下，只得虛與委蛇，更加用心地澆灌那血靈草，在胡家主脈留下後手，以備將來！同時，用心探察風月真人的秘密，以及血靈經的真相……
“功夫不負苦心人！終有一天，那風月老鬼的《血靈經》，被我看到了！上面將我這樣負責為仙草輸血的人稱為葯奴！葯奴必須永遠停留在鍊氣期，這樣才能不影響仙草的生長！更讓我驚喜的是，那上面竟然記載有逆奪仙草之法，可卻並不完整缺了關鍵之處……”
胡巴當即露出一臉喜色，三百年過去，猶自記得當初的欣喜！
只是，那喜色如風中氣泡，絢麗之極卻轉眼便歸幻滅……
“然後……我的肉體就成了那血靈草的養料，成全那根吸血草開了花！可是，我的魂魄屍蟲，卻並未消失……直至，我的兒子出現在這裏，照着我的吩咐，釀出了一顆【鬼靈丹】，自此我便沉於潭底，化入了酒水中……如今，那風月老鬼，終於是將我喝入了體內，我也有了報仇的機會！”
胡巴望着終於醒轉過來的後世子孫胡安，露出了讚許的神色，只是隱隱間又透出幾分憐憫……
步凡端着茶盞，邊聽邊飲，邊飲邊品，不僅品出了百花茶的香味，而且品出了胡氏一脈的隱情，還有某些隱約的天機變化……
“呵，很久沒聽到如此有意思的故事了……只是，那血靈果若要服用，可還有何條件么？這血靈經又有何玄妙，可否說來一聽？”步凡想到卓嫣然的出現，卓家於四年前突然被仙人滅門，還有她的木水雙靈體，以及胡巴三靈體的遭遇，這其間恐怕都有某種不可揣測的聯繫！
胡巴退後些距離，望着步凡久久不語，待到步凡喝下三盞百花茶后，才下定決心向步凡一躬身：
“前輩，這血靈果，培育的過程雖然血腥，可這果實確然是世間奇物，乃是天下鬼修眼中的至寶！前輩若能助我奪得血靈果，晚輩非但將血靈經奉上，更有一樁天大的機緣相送！只是，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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