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寒潭鬼影血靈果
胡家村內，竹林青青。
碧綠竹舍前，步凡削石成桌，席地而坐，綠草茵茵處，杯盞互推茶香飄，野味珍餚撲鼻醉，老村長鬍安，舊嫣然舅舅胡六子，分別侍坐於石桌兩側，不時為兩位仙人斟茶倒酒。
賓主相對，清風爽朗，杯盞之間，談笑宴宴，再無分毫蕭殺之氣。
茶泡三過，飯過五味，話題轉了再轉，卻儘是些風月無邊，佚聞野史，作不得憑證，又無甚實際價值，只是說者有心，聞者隨意，便也成了一場佳話。
“胡老兒，你這胡家村裡，可有甚美酒佳釀？老祖我與風月老弟，相談如此之歡，豈能無有好酒助興！快去尋酒來！”
步凡與那風月真人，各懷戒心，各有盤算，相談之間又豈能真箇有何歡愉！只不過，兩人顯然都是閑扯的高手，扯來扯去竟是不分高下，誰也沒摸到對方更多底細。
於步凡而言，如此聊天雖有些無聊，可這千年來時時閉關，也不知少說了多少話，少聽了多少言語，今日難得遇到如此不嫌棄他話多的好聽眾，單隻是可以不停地說話而每說一句還有人連連點贊，就足以讓步凡心懷暢快了！
老懷大慰，當有酒！
繼續算計，當有酒！
“青雲老祖，說得好！貧道亦不知多久，未曾與人如此言談開懷了！胡老兒，拿酒來！今夜當不醉不休！”
步凡此言，正合這風月真人心中計較！
對於一掌破掉其得意絕招的這位青雲老祖，風月真人實在摸不清其真正實力，作為同樣活了數百年的老怪物，在動手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寧願不斷試探尋找機會，哪裏會像年青人般楞頭楞腦只知道打殺，所以才能活得如此長久！
殺人而不動形色，陰人而談笑宴宴，這才是老狐狸的境界！
與此同時，風月真人已然不着痕迹地，向胡安下達了某種指示。
老村長鬍安，與這風月真人接觸多年，雙方之間自有些默契，也早有某些安排。
“呵呵，小老兒這鄉野之地，若說好茶，也非誇口，舉步皆是！若論美酒，這小小山村，卻是無有，村民所釀，僅可入口而已！不過，就在這寒潭之下，便有百年佳釀，管教二位仙人喝個夠！胡六子，與老夫操舟，這就為二位仙人上酒！”
談到酒，胡安的臉上，泛起層層紅光，連精神頭都好上不少，燒火棍一撐，當即向這片孤島外的水潭走去，胡六子當即跟上，兩人駕一葉扁舟，搖搖晃晃，四下辨認，似是時間太久倒有些記不得藏酒之處了……
轉悠一圈，胡安將那燒火棍，向水裏一插，在潭水的浸泡下，圈圈木炭漂浮在水面上，漸漸化成了一條黑線，直直指向某個方位！
沿着黑線，操舟前行，每隔一段路程便將那燒火棍向水中插上一插，直至再插下去只有圓暈再不成線時，胡安當即將網向下一拋，再扯出來時已兜了一個酒罈上來！
到得岸上，胡安沖那酒罈一拍，瓶塞當即飛落，隨即有淡淡酒香飄出，淡到需要靜下心來，屏住呼吸，慢慢品味，方能聞得出來，如同保存不當散盡了酒味的酒水……
“胡老兒，你這是何意？如此劣酒，也敢拿出來孝敬我等仙人？”風月真人，嗅了幾嗅，淡而無味，這簡直就是平生見過最差勁的酒！
“呵呵，真人莫怪！此酒名為【淡淡香】，初聞之時淡而無味，細品之時回味無窮！此酒非凡酒，原本便是仙人之酒，是小老兒祖上所釀，祖上曾言唯有仙人方可飲之，方能品出箇中滋味！”
說著話，胡安已然斟滿了兩盞酒，酒色清淡，酒香極淡，外表觀之，實在無有任何可取之處，與那寒潭之中的清水無甚區別！
“道友，請！”
風月真人，舉杯輕啜，先飲為敬，入口之後，閉目細品，一時間連修為境界都在鞏固，在升華，在濃縮，酒不醉人人已醉，微微薰薰樂逍遙。
“哈哈！好，好酒！好一個淡淡香！平淡中方有真香，確實非凡人手段！此等美酒，即便於仙釀中亦是難得佳品啊！不過，好你個胡安老兒，此等好物，卻始終未曾向貧道提及！若非青雲老祖親自，還不知要瞞到何年何月！不行，你這老兒須得自罰一杯！”
過得片時，風月真人飲罷那一小口酒，神情激動，暢快淋漓，連連埋怨胡安未先告知他知道，硬是親自倒了一大杯，塞到胡安手裏！
胡安苦着臉，當即飲下一大口，卻感入口苦澀，比村東頭那南山苦泉的水還難以下咽，何嘗有半點好喝之處！
一張老臉，登時皺成了老樹皮也似，向著風月真人連連賠禮：“啊，咋會如此難喝！這可是小老兒祖傳之物啊！真人可是當真覺得這是仙釀？不是故意埋汰小老兒的？”
眼見風月真人又是一小口輕啜，一副陶醉其中不能自拔的樣子，哪裏有半分假模假樣，胡安終於喟然一嘆：“哎！原來如此！祖上曾言，此乃仙酒，非凡人可飲！叮囑後人好生修行，逮得一日有仙人出，方可品之！可惜，後人愚鈍，卻無人再能修行，這酒便一直留存至今……”
想明白了其中緣由，胡安自是不敢再喝，只於一旁侍坐，卻見步凡手持酒盞，整個倒於空中，胡安暗自心驚之下正要開口，卻見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整杯酒，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握了起來，於空中滴溜溜亂轉，隨着旋轉變成了一顆圓圓的水球，並且每轉一圈便縮小一層……
如此變化，連正在閉目飲酒的風月真人，也是豁然一驚而醒，定定地望着空中那顆晶瑩剔透的小水珠，眼中精光閃了幾閃，才重新恢復了平靜……
此等變化，自然是步凡的壓縮之力使然！
這酒表面上，並不能看出任何問題，而且前後已經有兩個人當面喝過了，甚至風月真人喝到此時連修為都開始有了突破的跡象，一切試驗的結果似乎都證明，這淡淡香確實是奇珍仙釀，值得一喝！
可是，步凡從開始，就覺得那寒潭有些古怪，而從那寒潭中打撈上來的酒，也是同樣得古怪！
步凡的想法，很簡單！任何東西，藏在廣闊的空間中，都不容易被人發現馬腳，那就將這藏身的空間縮小！縮小到一切都無所遁形為止！
“桀桀……”
“嘻嘻……”
“哇哇……”
就在那滴水珠，縮小至露珠大小時，各種恐怖的叫聲，尖厲的嘯聲，陡然清晰起來，如同天外飄來的魔音，直向步凡腦中鑽來……
哼！
步凡冷冷一喝，瞬間加大壓縮之力，只見一條黑色鬼影，應聲而現！
一點白色精華，晶瑩剔透，緩緩轉動！
一條黑色鬼影，黑氣森森，瘋狂嘯叫！
那點精華，正是這淡淡香的精萃所在，而那鬼影，卻就不知是何玩意兒了！
步凡沖那小小鬼影一笑，當即將壓縮之力一收！
頓時，酒香四溢，鬼嘯厲厲！
“哼！好一個淡淡香！竟然是鬼道手段！當真該死！”
步凡騰地站起身來，一掌拍在那酒罈上，酒罈四碎，酒水四濺，喜得那鬼影，在酒水中不斷吞噬，一身鬼氣竟然迅速壯大起來，不時張牙舞爪沖步凡詭異地怪叫，似乎在嘲笑步凡放它出來……
風月真人陡然變色，瘋狂運轉渾身法力，意圖發現這酒中的隱患，他可是獨自喝下了小半壇淡淡香啊！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胡老兒，你好大的膽子！”
風月真人，臉上神色連連變換，在身體之中愣是未曾發現半點不妥，可正因為沒有不妥他就更加憂心，連蛋蛋都憂傷不已了！憤然之下，一把抓過胡安老頭，揪着頭髮連連喝問！
“啊！冤枉啊！冤枉！請真人明鑒！此酒定是仙酒無疑，否則小老兒全家立遭天打雷劈！許是這酒，在這寒潭之下太久，沾染上了些許不幹凈的東西……啊……”
胡安半跪於地，又是解釋又是賭咒，再加上某些暗示，終於是讓風月真人信服了大半，將他放了開去，可剛一轉頭，就見一張鬼臉張開黑洞洞大嘴正沖他怪叫，當即嚇得一聲大叫，雙眼一翻，便即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此時，那鬼影越來越大，身形也越加凝實，若非面容糊弄，身形飄忽，倒與人有了八分相似！
“孽障！死！”
心中忐忑難安的風月真人，將一腔怒意，全都發泄向這鬼影，大喝聲中，血色拂塵氣芒激射，已然將鬼影全然籠罩！
氣芒之網，一層又一層，將鬼影瑣定其中如籠中鳥，風月真人這才略略心安，為未夜長夢多，心神動處，氣芒之網收縮，將那鬼影分割為無數片，鬼氣騰騰，凄厲慘叫！
可是，那鬼叫得雖然凄慘，好不容易凝聚的身形也已碎裂，可卻總是不死，反而慢慢抵住了氣芒收縮，又開始囂張怪笑：“桀桀！風月老鬼，枉你痴活了三百年，竟然連老夫也不認得了么？嘿嘿！”
“你，你，你是……怎麼可能！你早就該形神俱滅，怎麼可能化生為鬼！”風月真人瞳孔劇烈收縮，霎那間冷汗淋漓，語無倫次，難以置信！
“桀桀！風月老鬼，別忘了，血靈果可是出自老夫之手！哈哈……”那鬼在氣芒壓縮之下，竟是毫無懼色，反而越說越精神，似乎是憋屈了無數年有怨氣，終於找到了宣洩口！
“什麼！血靈果！你把血靈果吃了？！！！”風月真人心神大亂，血靈果對他而言可是性命攸關的至寶啊！
想到可怕處，風月真人再顧不得其他，拂塵一抖，當即向那森森寒潭之中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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