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番外六 摯友
寧家家大業大,為世間最富有的世家,辰樓鎮屬寧家的地盤,開設樓閣數不勝數。
旅客遊人如織,千百遊船,明燈升起不斷。
寧皆無這一生只娶了兩個妻子,一個是他愛的女人,正夫人,另一個便是他不愛的小妾。
寧皆無並不喜歡那小妾,而小妾本是這寧家的一個下人,卻是因為一次失誤和她發生了房事,便在無奈之間娶了她。
這也是小妾的野心,看上寧皆無的財力,妄想這麻雀變鳳凰,便使了這下等手段。
這也就是這心腸歹毒的小妾所能做的事了。
寧皆無比誰都清楚,好在正夫人並不反對他娶小妾。
倒是因為這樣,小妾心高氣傲。
但他從不會去理會這個小妾,時常和正夫人待在一起。
正夫人不小氣,心寬得很,所以才會讓小妾留在寧家。
可是小妾不甘,她能留在寧家,卻得不到寧皆無的看待,在這待着又有什麼用。
她就想方設法,終於有一天小妾突然間有了身孕。
正夫人就擔憂自己的位置坐不住,卻又不想做些惡劣的事情,便一直想辦法讓自己也懷孕,可是無果。
直到小妾生出了一個男孩子。
寧家有后了。
只是有了男孩子,寧皆無倒對她沒那麼冷了。
可是好景不長,之後,寧皆無開始全然對小妾保持冷漠,至於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他是如此的狐疑。
哪怕那小妾一直肯定是寧皆無的,也抵不過他心中的不相信。
總而言之,便是寧皆無並不愛她,也不相信她會懷上他的孩子。
三年過後,正夫人也懷了孕。
可是這小妾不甘心啊!
她生出了個男孩子,寧皆無就已經冷眼相待,若是正夫人生的也是男孩,她怕是連留着寧家的餘地都沒有了。
她想方設法讓正夫人流產,都無果,直至正夫人臨盆,生下了一女孩。
雖然是女孩,但是寧皆無卻特別的喜歡。
小妾再也看不下去了,籌算着哪天在正夫人菜里下毒,有那麼一天,她得手了,然後將那正夫人給毒死。
本以為可以代替正夫人的位置,好好和寧皆無過日子,卻不曾想,這寧皆無原來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下毒之人。
可以說,寧皆無很早之前便是懷疑是小妾下的毒。
但苦於沒有證據。
是說壞人無法一輩子逍遙法外,還是因為她這一生實在不幸?
自查到下毒的人是小妾,寧皆無惱了,便是拿着板子將她活生生的打死了。
全程的過程,寧晰看在眼裏,他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卻沒了娘親。
娘親死了也罷,偏偏死在自己的親爹手上。
那時他躲在角落裏,看着那場面瑟瑟發抖,忍不住捂着嘴哭泣,一直哭了很久。
自此,他一直躲在自己的屋裏,不敢踏出門,生怕被爹爹看見了,一不高興也把他給殺了。
他怕死,也怕疼,所以乾脆就這樣躲在屋裏。
那時候,他很恨自己的爹,因為他殺了他的娘親,也從不會去關心他,更不會過來看他一眼。
到底是為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的爹為什麼要殺死娘親,也不知道他的爹爹為什麼這麼討厭自己。
只知道,全是因為那正夫人,還有那個正夫人的孩子。
他心懷怨恨,這些日子,他過得一點也不自在。
而他的爹,時常因為一些小事打罵他,他就常常跪在地上受罰,而那個寧丟丟,卻可以養尊處優,有爹爹抱着。
他從小到大,就被沒有被自己的爹抱過一次。
這讓他怎麼甘心?
出了街,沒人知道他是寧皆無的兒子。
別人問起,為什麼寧家還沒個兒子,妻子死了,乾脆再娶,畢竟這寧家如此龐大,沒有後人可就麻煩了。
寧皆無常常說,有個女兒就行。
所以他從來都未娶其他的女人。
他便把寧丟丟看得比命還重要,把她當成掌上明珠。
這寧家所有的大業,寧皆無全部都留給寧丟丟,一分不剩,寧皆無是不會留給他一丁點的家業的。
他想着,人一出生就應該是公平的。
憑什麼他的待遇就這麼的差,憑什麼他就要受這種屈辱?
再如何,做錯事的是他娘親,不是他。
寧晰特別的無辜,小小年紀就要受這種可憐罪,讓他怎麼在寧家安安心心的待下去。
寧皆無不給他一丁點的安心,他從小到大,都是自己一個人躲在,偷偷的學習。
他發誓自己一定要變強,再也不需要他爹爹的所有東西,只要這樣,他的爹才會對他刮目相看。
他一直努力着,努力了很久,而他的那個妹妹,不努力,在寧家橫行霸道,時常在他那清冷的院子裏逛。
看着寧丟丟,他就滿眼的厭惡,可他卻不能讓寧丟丟怎樣。
因為他知道,他能做的,只能是忍氣吞聲,等待他蛻變的時機。
那年,他終於等到了蛻變的時候,他十七歲,離開了寧府。
十七歲之前,他受苦受累,飽嘗痛楚,看着自己的爹對他冷眼旁觀。
他跌倒過,哭過,但是從來都是自己爬起來,擦乾眼淚。
而寧丟丟,只要是一哭泣,寧皆無便會匆匆跑過去安慰她。
就這樣,他學會了堅強。
可寧晰卻從來高興不起來,他是那麼的渴望那懷抱,他求不到寧皆無一雙抱起他的手,也得不到他的一句安慰的話語。
光看那安慰,對他來說就是那麼的奢侈。
幾乎可以說,對他來講,該是一件多麼遙不可及的事情。
他沒有見過多少個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爹,他時常聽到別人說著,他是個野種。
但是寧晰依舊挺着這些唾液嘲諷過來了,一直努力着。
他想過要離開寧府,然後在辰樓鎮,靠着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再也不需要寧皆無的施捨,也不用在看他那不滿的眼光。
他做到了,成功開設了芳馨閣,那是整個辰樓鎮最大的樓閣。
遊客聚集之地,能到芳馨閣定個包廂的人,定不是普通的世家的人物。
他在辰樓鎮也逐漸得出了名。
人人都知道芳馨閣的大老闆,便是寧家的大兒子——寧晰。
到底是把那些風言風語給掩蓋下去,再也沒有什麼人敢說他的那些不好的話。
他做到了,在辰樓鎮有了名氣。
他本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寧皆無刮目相看,對待他會好一點,但是結果依舊不盡人意。
寧皆無依舊沒怎麼看得起他。
他是知道,因為自己的娘親是小妾,他不喜歡他的娘親,正因為這樣,所以他也不喜歡他。
這不公平,可是不公平又能怎樣。
他想過要逃離寧皆無,卻發現,這根本就是可笑至極。
整個辰樓鎮都是他寧皆無的,他只有芳馨閣,卻要靠着他的領地發展。
這樣看來,他還是失敗了,逃不出寧皆無的操控。
他想着,有待一天可以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至少可以不用在那些人面前低着走路。
也會讓寧皆無正眼看他一下。
寧晰一直努力着,他結實了伍家的二少爺,那個才華出眾,文採過人的伍弘天。
只有和他在一起下棋聊天,他才能將那些苦惱給忘記,不去想那些煩惱的事。
不知是因為他苦得事情太多了,上帝看他可憐,給了他一個好朋友,他是和伍弘天聊得如此盡興。
那些痛苦的記憶,也逐漸從他的腦海里消失不見。
有那麼一次,因為辰樓鎮發生的事情,他讓雲遊弟子過來處理,後來解決了,卻有人妄想要他的命。
他那條命一點也不重要,卻還是如此多的人想要他的命。
他看着那白玉,想到了一件別人想不到的事。
他處處威逼玉山門派,想要得到鎮山玉提高他的修為。
因為有了鎮山玉,他就可以變得很強,他的爹也就不會再對他用那樣的神色。
他將遙溪邊活下的男丁,私自煉成了一些死士,將他們藏起來,想方設法,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終究是因為無奈和壓迫,更是野心的驅使,他一步步走遠。
伍弘天,那個極好的摯友,他不再對寧晰透露太多了,掩飾得太好。
他再也看不懂伍弘天的心思了,他時常同他下棋,說得話卻少了。
而他一直等待玉山淪陷,他也等到了。
獨孤世家間接幫了他一把,可他派人去玉山偷來鎮山玉,卻不見鎮山玉的下落。
得知這個消息,他很苦惱,那個他一直打算的鎮山玉竟然被別人先行一步,這讓他怎麼甘心?
他對伍弘天瞞着這件事,而他也似有事瞞着他。他看得出來,伍弘天的臉色。
然而,兩人就這樣吧!
寧晰本以為兩人還可以繼續做摯友,但是這段友誼卻無法再延續下去了。
只在他知道那消息的時候,寧晰整個人就像是窒息了一樣。
那個同他做了幾年的摯友,彼此無話不談,最後卻成了刀劍相鋒的敵人,他是想過,只要伍弘天把鎮山玉還給他了。
心甘情願就好,他便是既往不咎。
他派人在伍家守着,整整守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但是他所希望的那些,是沒有實現,這讓他特別的失望。
伍弘天就帶着鎮山玉跑了,不知跑到了哪裏,整整消失了好久。
他日思夜想,想着那鎮山玉何時能落在自己手上,想着伍弘天什麼時候能回來?
最終,他還是無可奈何,最後寧家被蕭訣毀了,他的那個爹死了,討厭的妹妹也死了,他從大火中翻牆逃了出來。
那時候,他感覺過被火燒的滋味,疼得他痛到心裏去。
但是能活下來便是一件特別幸運的事,他躲在了芳馨閣,把當年煉製出來的死士,在芳馨閣外頭守着。
他怕死。
他又想着伍弘天什麼時候能出現,他時不時會照鏡子,但每每看見他臉上的疤痕,他便是那麼的氣惱。
他毀容了,那張俊美的臉再也消失不見。
那張猙獰的臉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滿是惱火,將那鏡子給打碎。
雖是被這鏡子的碎片扎傷的手,但也未去處理那些傷。
他知道,他這副模樣,伍弘天一定會嘲笑他。
直至聽到那一聲熟悉的聲音,他是期待了許久的人,卻又特別擔憂的人。
他不敢回過頭去看他。
而後面的話,是一句句冷冷的諷刺,他知道,伍弘天不會把鎮山玉還給他,也不會原諒他所有的所作所為。
他也是如此,也不會再去原諒伍弘天了。
那個人不再是他當年認識的伍弘天,他擁有了那鎮山玉,練了一身的功夫。
他期待的那個人是出來了,卻是過來要他的命。
多麼可笑。
罷了,終是敵人,他不再心慈手軟,便讓所有的死士出來,只要是伍弘天想要他的命,他便是要死也將他拉下地獄。
如果可以,他不想死,必然是先讓伍弘天先下地獄,以後再去陪他。
但是事情總是想得那麼好,而現實又是如此的殘酷。
這個伍弘天,是真的要殺死他,給了他一劍。
他整個人被伍弘天從芳馨閣打了下去,他摔得是那麼的重,一身傷痛,卻比不過心更痛。
寧晰是想過,如果可以,他寧願沒有鎮山玉存在,至少他還能有個摯友。
只是很可惜,他是一路逃跑,卻被一把冰冷而鋒利的武器,扎進了心口。
那時候,他倒在地上,在昏死的那一刻,好好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也好好的想了一下伍弘天。
他想着這麼多年,這一生過來,唯有伍弘天一人最懂他,能讓他開心的過一天又一天。
也是找到了一個唯一願意去安慰他,和他談心的人。
但是,這個他心裏感激的人,讓他意想不到,就這樣變成了敵人,他們從此不能再在一起下棋。
也不能一起談心了。
是伍弘天殺了他。
他一直都不知道伍弘天為什麼一定要去和他爭那個鎮山玉。
但寧晰知道,伍弘天不甘天命,只在他談到鎮山玉的時候,伍弘天的臉上總會改變。
他知道,伍弘天不願意做一個沒有修為、沒有武功的人,但是生在伍家,他可憐。
他從來都會去安慰伍弘天什麼,但是伍弘天從來都不願,他不希望寧晰去安慰他什麼。
而那時候,他又恍惚間明白了,他煉了一身的邪術。
那不是他認識的伍弘天啊,他為什麼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賭?
不能放下這些嗎?
如果可以,他一定會像以前一樣去勸他,做好自己就好了,沒有修為,也不會有誰敢去欺壓他的。
因為他從來都很看重他這個摯友,又怎麼會讓他被別人欺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