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靶

第2章 心靶

兩人有着共同愛好,看電視劇愛看水滸傳、霍元甲,看電影就看龍叔的,對古典英雄主義有着近乎狂熱的崇拜。

挺大的人了,尤其好舞刀弄槍,胖子這幾年的生活也和舞刀弄槍離不開關係。他先是去做保安,旋即是內保,還跟人學習了摔跤,動輒講究個捉,拉,扯,推,壓,絆,解。

剛剛對付那高帥男人,根本連技巧都用不上,單憑蠻力和人高馬大的氣勢就足以嚇尿對方。

胖子斜眼忒之:“老趙你又拿手機偷偷錄像呢吧?讓他先動手,然後狠剋他一頓?”

趙雁翎不動聲色的從袖子裏把手機攝像功能關掉,隨手揣兜里,不置可否:“你那簡單的頭腦實在不足以思考這麼深遠的問題!”

凡是講究個理字,守着這塊天然寶庫,和人磨牙難免,不把人唬住就有的扯皮了!打人是不對的,自我防衛卻是正當的!

胖子從警告牌上把扎在“禁”字中心的刀子拔下,見刀尖歪了,頓時抽抽眉:“這可是老闆爺爺讓我去張老四家借的,你這把式練得不到位啊,看,走形了!”

隨手揣兜里,也不嫌上面黑乎乎的油膩。

趙雁翎練飛刀,還要從剛畢業說起。他有個朋友,在一景區工作,順便拉他在那實習。

按照對方所述:“景區經常有雞蛋裏挑骨頭的遊客,糾紛不斷,咱們要做的就是維持秩序。”

黑西褲,白襯衫,紅袖章,腰裏別個橡膠棍和對講機,排位四流中海經貿大學畢業的他當了個社會最底層的保安人員。每天汗流浹背的頂着烈日來回巡邏,他也不挑剔不抱怨。直到發現,滿不是遊客不講理,而是小商小販貪小便宜,碰上較真的遊客就找他們鎮場子。

雖說訛的都是小錢,趙雁翎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覺得為虎作倀對不起胳膊上的紅袖章,遂辭職不幹。

景區有個賣紀念品的小販,閑時淡季,兩人就在一塊聊些當下時髦的話題。小販見多識廣,趙雁翎從打了一輩子獵的爺爺那也聽到不少有趣的故事,一來二去聊熱乎,就成了朋友。

當趙雁翎準備打道回府,小販送他了一個紀念品當送行禮物——雞心螺貝克。

這玩意也不值錢,只是搖晃起來裏面有響動。趙雁翎聽人說過,有些螺也產珍珠,莫不是這裏面就有?

他用螺絲刀的木把手狠砸螺殼,一聲脆響,螺碎了。裏面有兩個白里參黑的東西猛地彈起,鑽進了他一對眼睛裏。

那幾天,逢人就揶揄他:“是不是和對象分手,受了刺激和打擊天天矇著被子哭?”

過了半個月惴惴不安的日子,生怕瞎了雙目。他眼睛疼的厲害,但只紅不腫。好在不久后,雙目恢復正常,就回了老家。

當他劈柴的時候,發現每當斧子落下,眼裏就出現一個紅心,像槍械上的紅外準星。對準紅心,劈柴劈的格外准!

再往後,不但有紅心,還出現了發力的軌跡!他的身體素質飛速增長,力量、速度以及協調性大大增強。

他拿一把刀試驗,順着發力軌跡,瞄準紅心,刀子就能準確的扎中目標!越練習,眼中的線條越複雜,他給這個功能起了個名字:心靶!

趙雁翎回憶着,胖子看他發愣,就挑起話茬:“老支書家裏來了一伙人,說要上老林子裏去探險。好傢夥,光伙食費就給老鼻子錢了!”

話里話外,不無羨慕之意!

趙雁翎好奇問:“多少?”

胖子伸出兩個水蘿蔔一樣的粗手指:“兩千!”

趙雁翎頓時意興闌珊:“好歹你也出去混了幾年,眼皮子就這麼淺?兩千塊錢,還不夠咱倆買幾米鐵帘子呢!”

兩人約定攢錢買鐵帘子,把下窪子那片靠山水塘圍起來養殖林蛙。林蛙就是哈士蟆,這裏普遍就叫蛤蟆。清朝那時哈士蟆的蛤蟆油,是上供給皇宮大內的珍品,只是現在數量越來越少了!

胖子直眉立眼:“打你回來,出去下館子都是蹭吃蹭喝,禿子跟着月亮走,多少也是沾光,還好意思說我眼皮子淺?”

兩人扯了一會兒閑篇,相約好明天去老闆爺爺家蹭殺豬宴,順便把“正事兒”給辦了,就各自離開。

回去時候順風,下坡路,二八大杠沒怎麼用力就到家了。

房子是新翻蓋的,屋裏充滿嗆人的煙味,四五年功夫雪白的牆壁就被熏黃了。趙老五不喝酒,就是抽煙抽的厲害,旱煙葉混着煙捲抽!

因為不懂算計着過日子,當年蓋新房把錢都搭里了,趙雁翎上大學時候還是鄉親七拼八湊借錢才得以成行。雖說錢這兩年都還上了,這份樸實的沉甸甸情誼,趙雁翎一直記着呢!

見趙雁翎回來脫下棉大衣,掛在衣架上,趙老五吸掉最後一口把蛤蟆嘴掐掉:“家裏有小麵包,非得騎自行車,找罪受呢?”

趙雁翎嘿嘿一笑:“我鍛煉呢,開車把人都開懶了!”

晚上,胖子發微信張羅着要開車去市裡喝酒。趙雁翎回道:“明天就吃殺豬菜,喝酒少不了,咱不能天天泡酒缸子裏喝大酒啊!”

胖子這才罷休!

第二天一早,趙老五開車,載着趙雁翎來到車老闆子家。

胖子已經到了,正給鐵皮油桶做的爐子添柴火準備燒水呢。

趙雁翎露胳膊挽袖子,一邊上手幹活一邊對胖子說:“今天天兒夠暖和,看來要下雪!老闆爺爺也會挑個好日子。不過,現在不年不節,怎麼趕在這會兒殺豬?”

胖子解釋說:“這你就不懂了,趁現在把豬殺了,把肉分賣掉。到了過年,正好肉消耗的差不多,再殺一波,去掉賣的,剩下留着自己過年!”

水燒的差不多,眾人忙活去豬圈抓豬。養了一年的大肥豬預感到事情不妙,無形的殺氣讓它死命的掙扎,發出刺耳的慘叫。這時候,趙雁翎和胖子就成了主力。兩人都是身強力壯的棒小伙,一邊攥住一條豬腿,死死地按住,趕來幫閑的高老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給豬放了血!

然後就沒他倆什麼事了,二人借口去磨殺豬刀,賊眉鼠眼、鬼鬼祟祟的鑽進了東廂的倉房裏。

打鐵的鐵墩子,燒焦煤掛着風箱的熔爐,鎚子,火鉗,井然有序的在倉房擺放。

這裏曾是小夥伴最嚮往最神秘的所在,平日被老闆爺爺看的死死的。

趙雁翎眼賊,不顧小眼睛放光四下打量的胖子,獨自跑到偏僻角落裏的一口紅漆木箱前。

木箱上刻着囍字,是老闆爺爺結婚時候為數不多的傢具,早就屈居二線,成了工具箱。

箱子的扣鼻上沒掛鎖,趙雁翎掀開,裏面摞着汽車的減震弓片和彈簧,角落裏是一塊佈滿鋼紋的鐵片,半米來長,30公分寬。

他壓低聲音呼道:“在這了!”

胖子體型大,把百鍊炮鋼往懷裏一揣,反正是看不出來有哪不對!

到了大門外,趙雁翎就對趙老五說:“爹,我和胖子回家取東西,一會兒再回來,正好能趕得上殺下一口豬!”

兩人來到趙雁翎家倉房,扯上電線,打開角磨機,廢了好幾片磨砂輪才把想要的形狀割下來。收拾好,又帶上剩下的料匆匆回去,神不知鬼不覺放回原位。

第二口大豬還沒殺,陸陸續續被通知后驅車趕來的城裏人,就把肢解的豬肉分掉,他十斤腰條,那位十五斤后鞧,要不是燈籠掛留着下鍋,說不定也都賣光了!

農村豬,不喂飼料和泔水,肉根本不愁賣!

到了第二口豬,豬頭先被切下。這時候趙雁翎開口說:“不如,讓我動手割肉?”

高老蔫不屑的驅趕:“一邊去,恁小孩芽子懂個屁!”

他是和趙雁翎爺爺排資論輩的老頭,趙雁翎只好客氣而恭敬的打商量:“老爺子,就讓我試試唄!”

他和胖子都是愛湊熱鬧之輩,胖子也摩拳擦掌,在旁掠陣。

高老蔫不太放心,但還是把刀斧遞給他。

首先要摘燈籠掛,也就是心肝肺,要留出一截能穿上麻繩,掛在房檐下。趙雁翎一用心,眼中就出現準星和各種繁複的軌跡。他按圖索驥,手裏的刀子跟着準星和軌跡發力,順利的都摘了下來。

高老蔫點點頭:“帶那麼點意思!”

胖子十分驚異:“老趙你上大學專門學殺豬怎地?”

摘腸子頗有些麻煩,要一點點的把連襟處割斷,理順掛在腸子上的油脂。

在高老蔫的指揮下,也很順利!

卸前後肘子,割后鞧和腰條,他神情冷靜沉着,下手有條不紊,有些庖丁解牛,遊刃有餘的意味在裏面。

高老蔫沖趙老五齜牙說:“老五,你家大翎子這手把,有你爹當初的風範!”

趙老五臉上不見喜色,反而愁道:“這小崽子被豬油蒙了心,好好的大城市不去,鐵了心窩在咱們這山溝子裏。會殺豬有個屁用,能有什麼出息?”

胖子替趙雁翎打掩護:“五大爺,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沒看新聞上說,北大畢業的,人家也照樣賣豬肉么?”

說話間,趙雁翎就開始剔排骨。高老蔫連忙道:“誒誒,別剔那麼乾淨,沒肉的骨頭誰買?”

事實證明,心靶不單單應用飛個暗器,能顧及到生活里方方面面……

鬧鬧哄哄,豬肉就割完也分完,還有人意猶未盡,表示想買的不止這點肉,但兩頭豬只能雨露均沾,畢竟誰都不能白跑一趟。

終於,進了屋。老闆奶奶扯着農村婦女獨有的大嗓門吆喝進屋吃飯。

白肉蘸蒜泥,酸菜燴血腸,吃一口,滋溜一口酒。

最後,再來點酸菜湯溜溜縫,安慰一下眾酒包的轆轆飢腸。

席間,面紅過耳的老闆爺爺指着趙雁翎對大夥說:“看,大翎子也出息了,能上桌和咱大夥喝酒了。他也淘氣,蔫吧淘,他這一輩的孩子都聽他的,二肥子和他好的穿一條褲子……”

當地風俗,喜歡當著本人面夸人,當然在場一定有第三者在,不然就沒意思。只是老闆爺爺還不曉得,這個蔫吧淘的大翎子聯手胖子暗中把他的寶貝借走……

吃好喝好,趁着酒興,趙雁翎和胖子決定馬上就要去擺弄那塊百鍊炮鋼。

趙雁翎摳了四個掌心大些的魚鱗鏢,尖頭,有倆燕尾,六邊都磨的鋒利。胖子做了一把腿叉子,那種刀身狹長,能插在綁腿鞘上的刀子。

陰沉的天終於飄起了雪花,俄而雪驟,鵝毛大雪無聲的落下,積攢着厚度,西北風漸起。倉房內,吱吱吱刺耳的砂輪摩擦鋼片聲連成一片,兩人熱火朝天的製作這個時代根本派不上用場的冷兵器。

到了傍晚,已經回家的胖子突然給趙雁翎打電話:“老趙,來老支書家,別騎你那破二八,開車來!”

趙雁翎詢問原因,胖子語焉不詳,只好穿上大衣去熱車。

到了老支書家,和老兩口打了聲招呼,進了偏房。

就聽胖子那破鑼嗓子特有的聲線:“小旺,這天寒地凍的,進老林子裏不是鬧着玩,那麼遠我也沒走過……”

趙雁翎聽了幾句才進屋,原來胖子攬了一單大生意,正吐沫橫飛的白話着想要坐地起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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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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