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沒有赴約的後果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顧風漫無目的的開着車,他或許是在前往酒店的路上,或許不是,他對這個熟悉的城市,每一條路都清楚的很,所以他現在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在赴宴的路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或許。
就如同王總監說的一樣,他這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孩子,一直走到今天都會從未嘗過真正痛苦的滋味,貧窮殘缺,沒有愛的家庭究竟會創造出一個怎樣的孩子呢?
蘇珊到底是滿懷着多麼大的委屈走到今天?
一連串的問號在他的腦海中盤旋着圍繞着。
時間已經過了七點。
顧家明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進來,可是他都沒有接聽。
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去參加一場訂婚宴,因為他的頭腦里滿是蘇珊,她有沒有醒來呢?她會不會失望呢?
但是,他也並非沒有責任心,他也無比希望自己家族企業能夠起死回生,然而方向盤卻始終不肯轉一下而是筆直的開在這條路上。
果然,深夜裏回到家,他看到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的顧家明,顧家明的周身都散發著一股頹然的氣息,他抬起頭看了看顧風,眼睛裏儘是失望的神色,同時他那眉頭緊皺的表情中也寫滿了被羞辱過後的難堪。
“爸。”
顧風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去了哪裏?”
“我一個人開車去了黃陵,去了京城醫院,還有……”
“一整個晚上都在游車或是瞎逛?”
顧家明生氣的問道,他性格溫和不常生氣,可是現在他看起來卻十分的氣急敗壞,甚至是暴怒。
“對。”
沉重的氣息響徹在這客廳里,顧念和小鹿假裝已經睡下了,但是,他們卻在房間裏側着耳朵聽他們的對話,小鹿憂心忡忡的抬起頭問哥哥:“爸爸他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麼生氣?”
顧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再聽聽看吧。”
“你不是答應過我,你會來赴宴嗎?這頓飯你來了是訂婚宴不來對我來說就是鴻門宴!”
“但那可是婚姻呢!我看到了你們的婚姻,我不知道我該如何走下去,我不想重蹈你和媽的覆轍,我不能!”
顧風坐在沙發上,他的手臂抱着,整個客廳中都是酒氣,顧家明似乎喝了太多的酒。
“是啊,你不能!那你一開始為什麼不說出來呢?既然你不能又為什麼要招惹蔣家的千金?你們出雙入對在酒店裏,賓館裏,你什麼都對人家姑娘做了,卻不負責!現在卻以不敢踏入這樣的婚姻做擋箭牌,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敗壞的兒子?”
面對顧家明對自己的辱罵,顧風張嘴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那天他們的確一起進入了一家酒店,但是卻只是和他們認識的幾個朋友一起打個牌玩玩遊戲罷了,只是媒體把他們的事情說的天花亂墜,而且,看起來,蔣藝純一定添油加醋的說了些什麼,顧風直到現在自己百口莫辯,就什麼都不說。
“對不起。”
“對不起?你不光對不起我,你更對不起你的太爺爺!顧家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卻毀在我們父子倆的手裏,顧風,都是因為你對感情的不負責任,才導致了我們家企業的今天!”
顧家明的聲音傳到了小鹿的耳朵里,在他的印象里,顧家明始終都是溫文爾雅的,可是,今天卻如此大發雷霆,他有些害怕更有些擔心。
“爸爸不會出什麼事吧?”
“不知道。”
顧念皺了皺眉頭。
“我想不出一個星期,蔣家就會使用一些手段了,企業停工了這麼久,我們早就已經資金斷裂,現在他們這麼一鬧更是雪上加霜,顧風,破產了的話,我家的一切不動產都會被銀行收回,你覺得你還能住別墅開豪車嗎?”
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他並不知道貧窮是什麼滋味,但是現在他隱隱約約感到貧窮之神已經降落到他們的家裏。
一瞬間,他竟感到有些好奇,一貧如洗是個什麼滋味呢?
但是他知道,是他連累了一家人,連累了爸爸。
“沒有翻身的辦法了嗎?”
“沒有了!現在你媽媽入獄,你媽媽娘家也不肯對我們資助,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自從你媽媽入獄之後,我一直都在借錢還款,銀行的負債已經過億,現在,只要蔣家想盡辦法讓顧氏在停工一陣子,那麼就可以直接宣佈破產了!”
顧風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那該怎麼辦呢?我去蔣家再試試看,能不能挽回?”
“不可能挽回了,在那場鴻門宴里,蔣家的人早就已經跟我說清楚,我們已經沒有了回頭的餘地,只能乖乖的等着破產!”
顧家明說著一個人回到了房間裏,他一面走一面老淚縱橫,他痛苦的喊道:“我真是對不起顧家!怎麼教育出來你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兒子?”
關上房門之後,客廳里終於回歸了寂靜。
顧風將桌上那剩下半瓶的白酒狠狠的喝了一大口,他終於明白自己當年做了多麼罪惡的事情,被蔣家逼着破產,和當年自己逼着顧念和小鹿搬離那座別墅不是一樣的行為嗎?
第二天,銀行的人果然過來了,他們似乎是受了誰的驅動,所以急匆匆的過來準備收回貸款,顧風知道,銀行如果這個時候收回貸款的話,顧氏就會馬上破產,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顧氏企業,從此便只成歷史。
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求助衛赫羽,但是蔣藝純是衛赫羽的表妹,他也的確對蔣藝純不負責任,在兩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他傷害了她,所以他不能去求助衛赫羽。
面對着銀行的高壓,顧風便只好立即便賣掉自己的幾處房產,還有幾台車,但是這些東西對於銀行的貸款來說杯水車薪。
銀行給出了最後期限,如果一個星期之內再不還上貸款的話,銀行會追債到底,到時候說不定會驚動警方。
“你們不是答應過我們不會這麼快收回貸款的嗎?”
顧風在電話中焦急的問道。
銀行的工作人員在電話中道:“對不起,我們也沒辦法,現在顧家的經營我們實在不看好,所以,這是上級的下達的命令,必須撤回貸款!”
但是,事實上,顧風清楚的知道,這就是蔣家人所為。
萬般無奈之下,顧風把電話打給了蔣藝純,電話那邊是一陣沉沉的冷笑:“怎麼現在找我了呢?我還你以為你這麼有骨氣,永遠都不找我了呢!”
那笑聲聽的顧風渾身發涼,當初每天中午那一份份熱熱的愛心便當,接受了的代價便是身敗名裂,企業破產。
“藝純,下午出來喝杯咖啡吧。”
“你約我出來就出來?對不起,本小姐現在沒空!”
蔣藝純把電話掛斷直接扔在了床上,手機把柔軟的被子壓下去一個凹陷,蔣藝純默默的盯着那一塊凹陷,她輸了,輸的徹底,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知道此生再也沒有跟顧風緩和的餘地。
她後悔昨天晚上的一時衝動非要辦什麼訂婚宴,但是也清楚的知曉了一件事,顧風寧可連身家都不要了,也不肯娶自己。
她覺得自己這麼久以來做的每一件事都可笑之極,但笑着笑着她哭了,一串眼淚掉了下來,她的母親心疼的走過來,抱住了她:“藝純,你不要傷心了,爸爸媽媽一定會懲罰他的!”
蔣藝純沉默着不知可否。
顧風無奈之下又打電話給了檢察院,明明說好儘快就可以讓顧氏重新運營,但是那邊卻給出了一大堆條件,說是要再延遲一星期,已經很明顯,這就是蔣家所做的。
銀行的收貸,再延遲一個星期,顧風按了按太陽穴,默默地從家裏出發,車子全部變賣,所以他想起了那台高中時騎着自行車。
他默默地從庫房中翻出那台自行車,憚去了上面的灰塵,他騎在上面一切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他現在要去哪裏呢?春天的風吹拂着嫩芽,陽光從雲層中迸發出來,空氣又干又涼,他想念着蘇珊。
十幾年前的蘇珊。
一路上騎着自行車,再一次經過車水馬龍的街道,他經過了曾經上學的高中來到了醫院,在經過高中的時候,他不由得站在那門前。
十幾年前的他從未想過今天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會失去一切曾經看起來那麼唾手可得的東西。
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蘇珊的病房門前,他站在門前,卻躊躇着不敢推門。
那天晚上他食言了,明明答應了蘇珊會讓她在醒來之後看到自己,可是他卻整整消失了三天。
回想着那天晚上蘇珊無助的望着他的表情,他又心疼又愧疚,卻也只能站在門邊靜靜的聞着那冰涼的消毒水的氣味。
“顧風?”
蘇珊的聲音卻從他的身後響起,他驚詫的回過頭髮現蘇珊正坐在輪椅上,推着她的人正是王總監,而蘇珊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夾克,很顯然這件衣服是王總監,原來他們已經這麼親密了。
他一驚,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
“你來啦?來看看蘇珊?蘇珊身體恢復的還不錯,我剛剛帶着她去外面散散步,可是外面有些冷,風太硬就回來了。”
王總監笑着說,他的禮貌與課套與那天晚上在醫院走廊的拐角處十分不同,顧風擠出了個笑容面對蘇珊:“既然你恢復的好就好,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那我先走了。”
“顧風,你這幾天到底在忙什麼?我怎麼都找不到你人呢?”
蘇珊擔憂的問道。
“哦,公司很多事情要忙,我也沒什麼時間來看你,這不,我還是挺忙的,先回去了。”
落荒而逃一般,顧風離開了這病房門前,他向前走去,每一腳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踉踉蹌蹌的,隨時都要跌倒一般。
他終於還是失去了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