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嘴上打折
拐子是晚上八點多才進的家門，進去以後，發現女人居然一點飯都沒給他留。
拐子終於忍不住了，頗為憋屈地衝著已經歇在炕上的女人嚷道：
“幹啥啊你，俺今天不就是跟別人扯了幾句皮么？至於發這麼大的火么？哦！家也不讓進，飯也不給留，你這啥脾氣啊，這麼孬？”
女人沒搭理他，反而把被子捂到了頭頂。
拐子發一通牢騷也就罷了，畢竟他拿女人是沒辦法的，此時，自己的肚子已經開始唱起了空城計，拐子無奈，只得去櫥子裏看看還有什麼剩菜剩飯的，隨便墊墊也比餓着要好。
還好，櫥子裏有兩個冷饅頭。
拐子欣喜地把饅頭拿出來，發現它們已經硬得跟石頭似的，掉地上都能砸個坑出來。
可憐的拐子從暖壺裏倒了點熱水出來，好歹就着水把饅頭吃了，揉了揉有點消化不良的胃，跟着女人忙活了一天的拐子終於也覺出疲累來了，糊弄着用鹽水擦了擦牙，便一頭拱進被窩裏，瞬間睡得不省人事了。
“起來！起來！”
恍惚中，拐子覺得有人叫自己，但是眼皮就跟灌了鉛一樣，一點都不配合拐子用力睜眼的動作，所以在女人看來，拐子依舊是睡得死貼貼的。
終於，女人衝著“熟睡”的拐子下了狠手。
“嗷！”拐子瞬間清醒，捧着自己被掐腫的大腿連聲哀嚎，就算腦子還不清醒，嘴卻先腦子一步開始製造起了噪音。
“哇！”光宗配合著拐子鬼哭狼嚎，爺倆的叫喊聲差點把屋頂給掀開。
女人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耳膜瞬間被魔音給穿透，眼看着阻止是來不及了，女人只得捂住耳朵，趕緊跑出屋去。
正當女人在院子裏挖着耳朵的時候，身後的院門卻被人敲了幾聲，女人尋思着，是誰這麼早就來串門了，便揚聲問道：
“誰啊？”
院外的人聽着是女人的聲音，不知為何靜默了片刻，女人心裏疑惑，被這短暫的安靜給弄得心裏發毛，剛想過去扒着門縫看看，就聽着村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哦，你們回來了啊，回來就好，沒事，你們先忙吧，俺等着晚點再來找那潑皮。”
說完，竟不等女人搭話，院外就響起了漸遠的腳步聲，村長竟然就這麼走了。
“幹什麼啊這是。”女人疑惑地嗤笑一聲，也懶得去想村長是來幹啥的，聽着屋裏的聲音小了，便趕緊進去“鞭打”那個懶人。
拐子方才在屋裏嚎得那麼大聲，居然還能聽見外面來過人，他一邊套着襪子，一邊好奇地對女人說道：
“誒？剛剛是誰來了，你怎麼不讓人家進來？”
女人忙着給光宗套衣服，聞言后，沒好氣地說道：
“是村長，在門口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也不知道要幹啥，我才應了聲，他就走了，說是晚上來找你，他自己要走的，可不是我不讓他進。”
“哦，”拐子也沒當回事，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那就晚上再說吧。”
吃過飯後，在女人的催促下，拐子又將光宗送去了王大娘的家裏，回來后，兩人收拾收拾，便又去了村口等車，準備再去一趟城裏。
“找啥急嘛，就剩了五盆而已，照着昨天那個搶法，不到一刻鐘就能賣出去。”
拐子睏倦地打了個哈欠，嘴裏嘟囔個沒完。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賣得快，今天一盆都夠嗆能賣出去。”
哈欠是會傳染的，女人沒能抵抗得住，也是接二連三地打着哈欠，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她表達自己對拐子的鄙視。
春天的早晨濕氣重，刮過一陣風就冷颼颼的，女人不得不穿着夾層的棉襖來擋風，但是溫度卻又實實在在地上升了，再加上忙活了一早晨，女人早就出了一身的汗，被浸濕的衣服就這麼濕膩膩地貼在身上。
女人難受地扭了扭身子。
拐子聽了女人的話卻不以為然，靈芝賣得太順利，這讓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今天也能將剩下的那些很快地處理掉。
車很快就來了，有了昨天的教訓，今天拐子沒敢嘴賤，加上昨晚上吃了冷饅頭，上了車以後，拐子的肚子就有點不大舒服，所以也就沒那個精神頭去招惹別人了。
早上的車也沒多少人坐，小趙司機和那個“獨眼龍”也都不甚清醒，能集中精力看着車已是勉強，因而更沒那個閑心去搭理拐子了，就這麼著，這一車人就各自打着哈欠，相安無事地上路了。
拐子和女人到了市場后，發現居然還沒到開門的時間，無奈，兩個人只得在門口找了個地方坐下。
女人坐在那裏，眼珠子不停地打着轉，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麼，而拐子的胃終於開始隱隱造反，雖然還沒到疼的地步，卻時不時地反個酸，弄得拐子想吐也吐不出來。
“你怎麼了？”
女人終於注意到了拐子的不對勁兒，難得好心地問了聲。
“沒事，”拐子搖搖頭，強打精神地笑道，“估計就是昨晚吃饅頭把肚子給吃壞了，一會兒找個廁所蹲一下，估計也就沒事兒了。”
女人聽后“哦”了一聲，覺得也沒什麼要緊的，便繼續低着頭想自己的事兒去了。
過一會兒，開門的人來了，瞅着坐在門口的女人和拐子，“呦呵”地笑道：
“這不是昨天的‘搶手賣家’么？到底是會做生意的，就是比一般的人勤快，快別在門口坐着了，進去吧。”
女人起身笑笑，對此話也沒啥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就算是應下了。
兩人到了攤位前，女人把昨天的硬紙殼找了出來，在反面重新寫了一行字：
“處理尾貨，放血大甩賣，原價三百，現在統統一百五，搶到就是賺到。”
女人寫完后，拐子依舊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念完后，卻滿臉疑惑地問女人：
“這小盆的不是本來就一百五么？你這不是蒙人呢么？”
“誰？”女人瞪眼，“誰蒙誰了？這叫策略你懂么？我又沒提價，不過是原價往外賣罷了，我蒙誰了？”
“你這……”
拐子又開始鑽牛角尖，硬是憋着話想指責女人幾句，卻又不知從哪兒下口。
“你以為賣剩下的這五盆能跟昨天似的，轉眼就賣出去？”
女人覺得自己跟拐子這種榆木腦袋解釋簡直就是在浪費唇舌，但是看拐子還在犯軸的樣子，女人還是決定發發善心。
“我跟你說你個木頭，如果咱們還有一堆盆子可以擺在這裏，那些老爺子老太太們就會覺得他們有挑選的餘地，這時只要他們稍微動心，就會有購買的意願，但是，你如果只把五盆擺在這裏，跟零售似的，被人一眼就看完了，那些買花的就會覺得沒啥意思，他們甚至都不會湊過來看，說不定還以為這些是被人挑剩的，所以，剩下的這些，明明什麼毛病都沒有，卻有可能在咱們手裏捂上很久，你不給他們點刺激，這東西怎麼能快點賣出去？難不成你想天天都進城？就為了賣這五盆東西？”
女人跟講課似的連說帶比劃，成功地把拐子繞暈了。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把它們賣便宜點算了？”
拐子顯然還是在糾結着女人“蒙人”的這件事。
女人真是被氣笑了，她抬手拍了拍攤櫃，反問着：
“憑啥啊？我這東西跟昨天的都是一樣的，啥毛病都沒有，我憑啥要便宜呢？再說了，昨天賣那個價，今天你就講價，你讓昨天的那些顧客看見了，你怎麼跟人家解釋，他們的心裏能舒服么？”
“好，好吧。”
雖然拐子並不認同女人前面說的，但女人的最後一句他卻是聽懂了，所以拐子勉強地接受了這種做法，自己老老實實地坐到一邊，忍受着逐漸明顯的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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