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桃花靈界11
黑色斗篷的男人在暗巷內轉瞬即逝。
立在新燭肩頭的白夜突然轉頭,看向暮色消失的方向。
“怎麼了?”
新燭察覺到它的異樣,側首輕聲詢問。
白夜金黃的綠豆眼裏閃過一絲謹慎與仇恨,壓抑着體內瘋狂翻湧的怒火,陰冷的說道。
“它追來了……”
白夜能確定,它來了,它的氣息,自己絕不會認錯。
是察覺到自己還沒有死,又追殺過來了嗎?
白夜的眼神沉了一沉,腳爪在新燭的肩膀上一蹬,如一道黑色的箭矢一般向那道氣息追去。
“白夜!”
新燭伸手挽留的時候白夜已經消失在天際,她又不會飛,只能在原地干著急。
“去哪兒呀,有危險怎麼辦!”
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有個三長兩短找誰要說法去。又不是還在人級界,遇到些妖獸還能被當作靈異事件去報官,這裏一共就這麼點大,連個衙門都沒有。
“隨它去吧。”
元睿的手掌搭在新燭的肩膀上,不動聲色的將白夜抓皺的衣角抹平。
“我早就與你說過,野生的妖獸不適合用來做靈獸。它們桀驁不馴,有自己的想法,雖忠誠於你,但它們更忠誠於自己。
你非要吃這個虧,為師也不攔你。
不過你要知道,一個靈獸,在戰鬥中最可怕的並不是戰鬥力弱,而是它不聽話。”
說到“不聽話”三個字,元睿的眼中流露出令人畏懼的威嚴。
新燭縮了縮脖子,將後邊要說的話都憋了回去。
師父······真是越來越凶了。
白夜追到桃花城外的時候,那道熟悉的氣息已經消失了。但當它謹慎的立在桃樹上回首,卻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穿着那件幾百年都未曾換過的黑色斗篷,長身立在樹下,背對着它。
“白夜,好久不見。”
它抬手摘下帽檐,露出那張爬滿大半黑色詛咒的冷峻面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白夜。
“我可等了你很久。”
它抬手用靈力轟斷桃樹,逼迫白夜落在地上仰望它。
“現如願讓你見到我,你就連聲問候都不說嗎?”
它與白夜同根同源的金色瞳仁微微眯起,一把漆黑的長刺自它手臂蔓延,垂落在側,滴下漆黑的毒液。
它已經·····步入化神了······
“白朮!”
白夜雙眸充血,記憶中的詛咒如同跗骨之蛆般麻癢爬遍骨血,它身軀驟然暴漲,漆黑羽翼化為奪命彎刀,起身彈跳,橫斬向白朮。
“鐺!”
只聽金鐵之聲交鳴,白朮的長刺滑過彎刀,直接扎入白夜的琵琶骨,將它跪着釘死在地上。
“你輸了。”
它依舊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帶着那張彷彿對什麼都無所謂的冷峻表情,死氣沉沉的看着它。
“就和奪權一樣,無論你來幾次,都是一樣的下場。”
“白朮!”
白夜咬牙切齒的看着它,似要將它的心臟看出一個窟窿。
“為什麼,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它們可都是瘟鵬一族啊!你怎麼忍心將給予你厚望的長老用來當作詛咒我的祭品!
操控還未成年的瘟鵬,將它們做成傀儡送死!
白夜幾乎失去理智,衝過去任由長刺洞穿自己,一把掐住白朮的衣領吼道。
“你可以恨我,可以殺我!
要權利,要功績,要將我千刀萬剮都隨你!
但是你為什麼要傷害這些無辜的族人!
你忘了我們是如何顛沛流離嗎?你忘了它們在你失去親人的時候是如何收留你,一手將你帶大嗎!”
“我沒有忘!”
白朮伸手掐在白夜的脖子上,平靜的面容上掩藏的是近乎是歇斯底里的怨恨。
“就是因為我忘不了,我才要做這些,改變瘟鵬一族的現狀!
出生就是孤兒的你,是無法體會我們這種,眼睜睜看着一個又一個親人在遷徙路途中死去而又無能為力的感受的。”
白朮目露隱忍的痛苦,就連聲音都變的有些嘶啞。
“你根本不知道眼睜睜看着親人被獵殺,卻只能自己逃跑是什麼感受!
你也根本不知道缺少食物,眼睜睜看着親人被活活餓死是什麼感受!
你只知道隱忍,退讓,天真的想改變人族厭惡瘟鵬的固有印象,但這可能嗎?偏見是與身俱來的,根本不會改變!一步步的退讓只會讓他們覺得我們軟弱,無能,讓歧視變本加厲。
因為瘟鵬就代表瘟疫!
而你,只想做大家心目中完美理想的英雄。”
“白朮······”白夜捏着它的衣領寸忖收緊,“瘟鵬,不代表瘟疫。我也不是什麼英雄,我只是想讓瘟鵬與人族和諧共存!”
“共存?好一個共存。”
白朮諷刺的看着它,眼裏的怨恨彷彿要凝結成實質,平靜卻又暗潮洶湧。
“你的共存,就是帶着我們不斷逃離。”
它永遠也不能共情背着自己親人的屍體,不願意承認它已經死去,直到它腐爛從後背滑落的感受。
也無法體會剛生下的蛋,還未孵化成雛鳥就被人族砸爛是的感受
它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族人為它背負了多少痛苦!
它只是一個鐵石心腸的苦修!一個自以為是的掌權者!
“你根本不知道,我和我們的族人,在不斷的遷徙中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也根本不知道我們有多想要一個家!
在我最後一個親人死在遷徙途中的時候,我就發誓。
我絕不會讓我的族人,再遭受和我一樣的痛苦!
我一定要為我的族人,找到永久棲息的地方!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一定要讓我們的後代和其他普通的妖獸一樣,過上穩定安逸的生活。”
白朮收起長刺,將白夜如同破麻袋一般丟在地上,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它,用最平靜的話語,洞穿它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
“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
詛咒你的長老,製成傀儡的族人,他們都是自願的。
它們都是為了瘟鵬一族的將來甘願赴死的。
因為白夜,必須死。”
白夜踉蹌着退後了兩步,不敢置信的脆弱劃過眼角,隨後死死的抿着鳥啄,陰翳的盯着白朮。
“那你現在何不殺了我?來個痛快!”
“殺你?”白朮輕笑着將圍帽再度覆蓋於頭上,彷彿眼前的這隻烏鴉與它而言宛如塵埃,殺了它,更是髒了自己的手,“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
曾經的“白夜”二字,是瘟鵬一族的英雄,是年輕一輩的信仰。可現在的白夜,又是什麼呢?
一個可有可無的妖獸罷了。
曾經瘟鵬一族最年輕的英雄白夜,已經死了。
白朮包裹着黑袍的身軀在白夜面前轉瞬即逝,獨留下白夜一人,捂着被洞穿的胸口,咬牙切齒的看着它離去的方向。
“白朮!”
你究竟在預謀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