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書記出巡

第二天早上，縣委縣政府突然接到通知，原本計劃下星期五到南山調研的薛平書記，下午三點準時來調研，行程安排和彙報安排依然是上次一模一樣，隨行的人員卻略微有些變化，司馬副市長不再隨行。

不過只要是敏感的人，再自己對這名單看一看，你就會發現這個隨行的名單，悄悄的多了一些人，也悄悄的少了一些人。

當然，不是政府里老油條是看不出來的，有些時候更多的人是在乎哪些人回來，哪些人不會來，但是經常搞接待的人，就不會管誰來誰不來，他們往往關注的是這個誰前面的頭銜，就比如十月二十二日薛書記隨行人員裏面有一個叫李兵的人，同樣十月二十四日也有個叫李兵的人，但是兩人的位置卻完全不一樣。

二十二日的那個李兵，排在很多人的後面，前面的頭銜是市政府副秘書長，二十四日這個李兵，排名就要前面很多，因為雖然他也是秘書長，不過和前面那個李兵的秘書長比，要少一個副字，市政府改成市委，而且關鍵的是，前面還有個市委常委這四個字，有了這四個字，同樣的副秘書長，座位可要擺在很前面一些。

所以這兩個秘書長，兩個李兵，就被人稱為大李兵和小李兵，但是這個大小，並不是按照年齡來排的，因為小李兵的年齡都快六十了，而大李兵的年齡五十都不到，也不是按照塊頭來排的，雖然大李兵的塊頭確實比小李兵大，當然更不是按照誰肚子大來排的，大李兵根本就沒肚子，這個從部隊轉業來的大兵同志，還真是多年的功底沒拉下，一副標準的軍人身材，小李兵的肚子卻快到尿尿看不到小**了，那是按照啥排的呢？

啰嗦了這麼多，就一個字，按照誰的官大，誰就是大李兵，誰的官小，誰就是小李兵來排的。同樣，來的人不一樣，雖然是一樣的名字，可代表的重視程度就不一樣。

一般情況下，薛書記調研，大李兵肯定是要隨行的，二十二號那天，大李兵要到省里開會，所以沒安排隨行，就安排了個市委副秘書長隨行，可今天二十四號大李兵就沒事情了嗎？

才不呢，實際上大李兵忙着，不但省里要開會，而且還要代表薛書記去首都去開會，本來是中午的飛機，但薛書記親自給首都那邊會議組織單位的領導打電話，李兵同志今天還有個重要的任務，請首長同志允許他遲一下午報道，晚上八點之前肯定到會務組來報道。

當然，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變化，更大的變化在前面呢。

二十二號隨薛書記來調研的人，除了市委從秘書長到政研室主任，可卻沒有組織部長和宣傳部長，而二十四日的人里，這兩位老大也隨行了，而且宣傳部長還讓宣傳部組織一大幫的各級記者隨行。組織部本來只來個副部長，現在是正部長副部長一起來了。

當然，一把手調研，政府也肯定有人隨行，二十二日是司馬副市長，在華州市八位副市長中，排行第五，雖然有些能量，可也不算重量級人物。二十四日政府這邊，卻是常務副市長，喬致山同行，實際喬致山同志這段時間就是行使代市長的職責，是這幾個月來華州市政府最高的行政長官。

華州市市長大人祝明雲同志正在首都黨校進修，還有一個月就要畢業，畢業之後就要到中央某重要部委去當二把手，這個事情現在是公開的秘密，因為中組部都和相關領導談話談好了，其實他現在已經在那個部委開始上班了，沒有對華州公佈，目的就是為了保持華州的穩定，因為上面當時查到了周品國和林遠山的**案。原本是想將這兩人的案件處理好之後，才將他調離華州。

人大那邊，上次本來只有一個秘書長隨行，這次卻是第一副主任隨行，因為華州市的人大主任是薛書記兼着的，所以第一副主任也就代表了人大的最高領導。

政協那邊原本二十二日是沒人參加的，因為他們正忙着籌備馬上要開的兩個會中的一個，而二十四日卻有主席大人也一起出馬要來了，這樣下來，那可真是華州市的四套班子都齊了。

至於華州市上下的那些部門，沒有一個部門漏下的，連市文聯的主席，大作家李笑仁同志，接到通知后，也匆忙的結束在內蒙的採風，連夜飛回了華州，一下飛機還沒來得及回家放行李，更不要說回辦公會去拿筆記本，坐着來接他的奧迪車趕到市委大樓下面，正好趕上薛書記的車隊出發。

余嵐秋和黃更名是忙的一塌糊塗，這麼多領導，原來安排的會議室都小了，又不能安排到賓館裏，南山縣委縣政府最大的會議室，雖然能勉強容納這麼多幹部，只是有些擁擠了。

不過這次華州市各級領導傾巢而來，這些老大的座次排列，還真有些難為了黃更名和余嵐秋。

早上八點半華州市委給南山縣委縣政府發去傳真，市委大李兵秘書長給黃更名和余嵐秋通了電話，交代了相關要求之後，黃更名和余嵐秋就緊急的碰了一下頭，然後就開全縣幹部的緊急會議。

不管是誰，只要沒有出差的南山縣管幹部，必須在九點之前趕到縣委大樓大會議室，遲到十分鐘的事後自己寫檢討，遲到半個小時以上的，免職處理。

縣委辦和縣政府辦的同志，就用這語氣一個個給那些老大打電話，還別說九點過了五分鐘，還真的全都到了，一個都不少，余嵐秋感慨這次效率之高。

還好二十二號已經安排好了，這個大會，具體的接待依然按上次進行，只是範圍擴大了一些，調研的地方依然是那三個，還好場地上的東西一點也沒有動，只是要換一個大一些的會議室。

會只開了半個小時，就是黃更名和余嵐秋每人講了十分鐘，不過要求就只有一個，各自管好自己的東西，看到別的部門別的單位有毛病，及時向有關領導提出。

目的也很明確，那就是在今天下午薛書記調研期間，不能出任何問題，誰出問題誰負責，不管大問題小問題，只要出了，誰撤職下崗，這是死命令，誰的面子也不講。

大家當然知道這次事情的嚴重性，都回去開會的開會去了，檢查的檢查去了，補漏的補漏去了，反正破天荒的，南山縣委縣政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當官的，沒當官的，想當官的，不想當官的，都開始忙碌起來，馬路上的閑事也開始有人管了，110報警電話也很管用了，反正就一句話，一切還真的到了**社會了。

也不知道是人多力量大，還是事情做到點子上了，一切在薛書記到來之前，都準備的天衣無縫。

薛書記和一大幫人終於來了，在一群攝像機前面，薛書記很高興的和黃更名及余嵐秋握手，還不時的詢問着兩人的情況，似乎忘記了本來前兩天要來的事情。

在三個調研點看過，和農民以及農村的幹部親切交談之後，在田間地頭和長着喜人的莊稼合影之後，這才在上百號幹部的擁簇下，來到南山縣委大會議室，這是一個可以坐下一百多號人的會議室，居然還坐得滿滿的。

主席台不大，但余嵐秋和黃更名商量一個多小時之後，決定將主席台上的座位多擺幾排，第一排是常委的座位，第二排自然是沒進常委的四套班子成員的座位，至於各大部門的頭頭，就只能都坐下面了，除了主席台上座位打了席簽，下面的座位余嵐秋也沒讓人打席簽。

可我們平易近人的薛書記，卻沒有坐到主席台上去，而是在台下第一排坐着，只是將凳子搬了過來，朝着下面，慌得余嵐秋和黃更名連忙將第一排的坐位全部搬反過來，這樣第二排倒成了領導們對着的桌子。一直按照常委大小排列的喬副市長這些領導們，依然擁簇在薛書記身邊，也自己將凳子搬了過來，笑着坐下，他們這些舉動，倒是讓南山縣委會議室的那些服務員有些不知所措了，還是藍副主任機靈，拿過服務員手中的開會壺，帶着幾個膽子大一些的服務於到下面一個個沖開水去了。

見余嵐秋和黃更名要到後面去坐，薛書記很親切的說：“老黃，小余，你們今天是主角，不要到後面去，就坐在我們對面，這樣可以近距離交流。”

後面的流程自然就沒怎麼變化了，先是余嵐秋代表縣政府彙報工作，當然重點還是突出綠色產業。接着就是黃更名代表縣委彙報全縣的工作。兩人都比較簡單，因為薛平這人對數字非常敏感，所以兩人拿到彙報材料的時候，將很多套話刪除了。

華州市十三位常委，今天來了六位，隨後，就是常委們一個個按照順序說幾句了，當然是說南山這兩年在黃更名和余嵐秋的帶領下，是個團結的班子，一起幹了不少事情，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也要繼續努力，再接再勵，還根據他們各自分管的內容，提出了一些要求，余嵐秋和黃更名都埋頭很仔細的記錄下來，還要不時的抬頭看這講話的常委們，點頭表示知道或者謝謝。

最後是喬副市長和薛平講話。

喬副市長講的少，他是要將講話留給薛平，最後還說：“我們請薛書記作重要講話！”說著還帶頭鼓掌歡迎。

薛平講話還是很有水平的，將南山縣委縣政府大力開發的綠色產業和新農村建設套上了，其實這個新農村建設是剛提出來的，余嵐秋他們還沒有這麼高的覺悟。

當然這樣套上來，自然也是誇獎華州市委市政府有遠見了，因為剛才余嵐秋和黃更名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了華州市委市政府的頭上，他們只不過跑腿而已。

當著華州各部委辦公室的頭頭，薛平當場就將余嵐秋他們提出的一些問題，提出要請市委市政府解決的一些難題，進行了一一的拍板。旅遊要大力開發，要開發旅遊，就得修路，交通局和規劃局，要馬上調研華南高速擴容的可行性報告，爭取在兩年內修成通車。

規劃局和交通局長不停的點頭，說沒問題，沒問題，只要資金到位及時，兩年通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資金不是問題！”薛平笑着說，“我今天把銀行的行長也請來了，就是要請他們解決資金問題的，我們採取市裡出一部分，縣裏出一部反，貸款一部分，將來可以採取收費站和將沿途土地拍賣的形式還貸款，現在幹事情，不能沒錢就不幹，要像南山一樣。”

“南山要是這個沒錢就不干事情的思想，我們這次就沒機會來南山感受這次綠色之旅了。”薛平停頓了一下說，“南山就是在更名和小黃的帶領下，想幹事情，敢幹事情，市裡沒有投入一分錢，在這種情況下，將綠色產業做得這麼大，佔到了整個縣四分之一的GDP,來之前我到菜場裏看了一下，南山的蔬菜，就是比其他地方的貴，這樣下來農民的收益也高了，很多問題也解決了。”

“所以說，想幹事情，沒錢不是問題，關鍵是你敢不敢動腦筋，關鍵是你願不願動腦筋，關鍵是你會不會動腦筋。”薛平開始說他的一些論述了，這些說法其實和南山，和余嵐秋他們是沒有多少關係的，但是薛平這番說法，對後面一段時間南山的發展，將會有很深遠的影響，因為他還說，“發展是要務，而且還是第一要務，不發展，我們拿什麼讓老百姓奔小康啊？”

“同志們，我們要用我們手中有限的權力，學習南山縣委縣政府一班人想幹事業，敢幹事業，會幹事業的精神和經驗，想方設法為老百姓營造奔小康的環境。”薛平語重心長的說，“這樣才不辜負上級領導和人民交給我們的重託。”

這個調研就在薛平的講話中結束了，余嵐秋大張旗鼓的給每位領導送上一份南山綠色禮物，裏面基本上是蔬菜和水果，余嵐秋還專門在會上說：“領導們放心，這些蔬菜和水果，都是南山農民種出來的綠色有機產品，又環保又好吃。我也諮詢過了紀委的領導，這點東西也算不上賄賂，主要是請各位領導為我們南山綠色產品打個廣告，所以說，按道理我們還應該給各位領導付廣告費才對。”

大家都哈哈笑着，實際上一小籃子蔬菜和水果，到市場上去買也不超過三十塊錢，但是經余嵐秋這樣一包裝，通過電視台一放，這還真是一個大廣告。

“還是你余縣長想的周到。”薛平笑着說，“不過我們也不能白吃，你這藍菜市場上買買要多少錢？”

“這種包裝的產品，現在我們華州市場也有，二十塊一籃，但是經過各位領導幫我們宣傳之後，我們可能要考慮漲價了。”余嵐秋也和薛平開玩笑說。

“那好，我們也不白吃你們的，農民兄弟辛辛苦苦種出來不容易，這就是我們來南山調研的戰利品，這是我的二十塊錢，廣告費我們就不收了，算是我們為南山綠色產業做的一點小貢獻。”薛平這人很會作秀，這順手拈來的秀做的還真是天衣無縫，不過余嵐秋也配合的不錯，本來這菜沒有這樣在市場上買過，看來明天就要推出這樣的品牌藍裝菜了。

余嵐秋假裝很是為難的接過薛平手中的二十塊錢，老大都給錢了，其他的人也自然從口袋裏或者找秘書拿錢，隨着電視機的鏡頭，將錢交給南山縣穿着有南山縣綠色產業合作社制服的服務於小姐手裏，一手接過他們遞過來的菜籃子。

當天晚上，華州電視台和江南電視台，就播出了這條新聞。

不過余嵐秋和黃更名卻正哭着臉在對着這次跟薛平來調研各級領導的名單，一是要再弄一批這種禮品籃子菜送到各局委那裏，人家沒來的領導你可不能少人家的。二是那些給錢買菜了的領導，也得想辦法將錢退回去，總不能就退二十塊錢吧，這事情還得想辦法。

廣告倒真是做了，不過這種禮品籃子菜的銷路卻不怎麼好，現在的華州，還沒有形成送禮就送綠色菜的氛圍，大家只是聽說過送禮就送腦白金，從來沒人說送禮就送綠色菜這樣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