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吾之砒霜【3】

雪朧看着左右的這些人，自己還是能遊刃有餘的應對。

四下看今日來的人還真不少。除了帖子上請的那些人。一些低級官員的內眷也來了。有的還帶來了自己的女兒，想來京中這樣的場合，自己在沒有出嫁的時候從來沒有參與過，帶着女兒四下相看的事，雪朧還第一次覺得感興趣。

月河夫人看雪朧十分好奇的四處看着，忍不住道“這本是你的宴會。你怎麼卻跟來參加宴會的客人一樣？“

“娘，你看那個張夫人，他們家的嫡女長得十分的好，那個庶女也不恐多讓，可是二人畢竟嫡庶有別，從張夫人的態度上也可以看出，她並不是多想讓他家的庶女高嫁，在這樣的場合中，都顯得甚是厚此薄彼。我瞧着很是有趣，在想着我雲英未嫁的時候，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場合。一時有些趣意罷了。“

月河夫人聽她說完，點點頭“雖然說，做正妻嫡母，應該一碗水端平，不過，每個人都是人，親疏自然有別，雖然有什麼好的，都緊着自己的親生女兒來挑。至於你嘛，從出生就被先帝欽定，是要嫁給太子。這樣的場合，為娘就算有心，怕也是不能把你帶出來的。再說了你這樣的性子，是那種願意被人挑來揀去的嘛。行了，今天你是主人，主人就應該有個主人的樣子，四下里都問候一聲。“

“是“雪朧也不再圍着月河夫人和嬸娘，而是四下走動，與來的賓客打招呼。

“娘娘您發上的這套頭面，華貴大方，在這暖陽下面，寶珠閃閃發亮，一看就不是凡品。“雪朧走到一堆夫人中間，眾人開始寒暄起來。

“李夫人真是好眼力，這套頭面是那日我進宮請安。貴妃娘娘賞賜的。母妃說今日來的定都是貴客，讓我好好打扮一下，以示尊重。“

“娘娘這是哪裏話？我等能來參加娘娘的宴會，已是如面上貼金一樣，倍感榮幸。“雪朧不覺得有些佩服這些夫人們了，想來在外面，奚落盤剝太子的話，沒有一車也有半簍，可是看她們都是一幅笑臉，嘴裏說著十足的恭維話，一時間竟不知，她們的真假面目。

雪朧無奈，只得在心裏搖頭，面上也是和她們一樣。和煦的笑着。

莊子上送來的瓜果，此時正擺在外面的桌子上，容恪從外面請來的女釀酒師傅，此時正在清洗酒桶等用具。此時用飯還早，雪朧往人群中間站了站，朗聲說“多謝各位夫人小姐們賞光。前幾日莊子上的管事說，今年風調雨順，瓜果糧食皆是一派豐收景象。有道是，豐年釀美酒，桌子上的瓜果，是今天一大早剛剛送進來的，本宮也吩咐侍女們清洗乾淨了。這三位呢，是殿下特意請來，釀酒的師父，諸位夫人可以在師父們的指導下親自動手做一壇果酒，也可從旁旁觀。師父們做的酒，會由東宮封存，等來年春日，在舉宴款待各位夫人。“

“一貫都是去吃喝赴宴，最多也是看看歌舞，想不到娘娘這麼別出心裁，這麼有趣的事情，本宮第一個要參加。“雪朧話音剛落，從人群中，走進來一個樣貌俏麗的年輕女子，雪朧定睛一看，是淑貴妃的養女，七公主容嬌，今年剛滿十四歲。生母去世的早，一直養在貴妃娘娘膝下，很得貴妃寵愛。

雪朧昨日收到陛下不來的消息后，便知道貴妃娘娘不便再前來。沒想到，貴妃娘娘確實沒來，卻派了難得出宮的七公主容嬌，這倒是讓雪朧喜出望外。

雪朧與七公主，也無甚交情。只是宮宴上見過幾次，私下裏，在貴妃娘娘宮裏用膳時遇見過兩次，交談了幾次，倒也相熟。二人年紀上差了一點，不過這位七公主人情達練，想法也頗為成熟。若不是這位七公主為公主，雪朧還真想把她許給自己的弟弟季恆。

雪朧看七公主真的挽起袖子，認真的跟着釀酒師父，一步一步的開始釀製果酒，有不少閨閣小姐和年輕的夫人們，見七公主都沒有什麼扭捏的，又忍不住好奇，所以也洗乾淨了手，紮好袖口，跟在七公主後面，一起動手製作了起來。

而那些年紀大的夫人們，並不怎麼感興趣。雪朧也瞭然，畢竟年紀大些的夫人，大多性子都不怎麼活潑，自然不便強人所難。雪朧命人擺好瓜果和上好的茶。招呼這些夫人們去內廊坐着。

因着雪朧不愛看戲，東宮原本大廳前的戲檯子年久失修，雪朧並未在讓人修築，此時上面的廊閣已經被拆去了。雪朧叫了雅樂俳劇的班子，這樣動靜也不大，卻能平添些趣味。這些夫人們，果然看的津津有味。

雪朧正覺氣氛正好，就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現在七公主左邊的，那不是蕭皇后的妹妹，蕭玉音嗎？

雪朧揮手，玲瓏附耳過來“那個蕭玉音，還沒有出嫁嗎？“

玲瓏順着雪朧的目光，看見了梳着未婚女子髮式的蕭玉音道“是，聽說原本有意與栗親王家的世子結親，只是那位世子一直不肯點頭。“

“蕭家也是侯門。蕭玉音是嫡女，其姐姐更是皇后，栗親王世子，有什麼不滿的？“

“聽說是這位世子，小的時候見過這玉音姑娘。那時這位姑娘，手中捏了一隻螞蚱，螞蚱掙扎，這位玉音姑娘，就扯斷了螞蚱的後腿，栗親王世子，從小就是個溫潤如玉，心慈向善的男子。想着小時候的記憶不肯接受。“

月河夫人就坐在雪朧身邊，聽見她們主僕二人說話，接著說“要說這小的時候，家中有兄弟的姑娘，都玩過兄弟抓來的螞蚱，那時候你大哥，也愛抓螞蚱給你玩，像扯斷螞蚱後腿這樣的事情，你也做過。這個栗親王世子，也實在是有意思的很。又不是吃齋念佛的出家人，如此在意這些小事又如何？“

“娘，都說從小細節上看人品。想來這位世子是個心細如髮的人，從這種小事上，看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吧。“

“她比你恆弟要大幾歲，配你大哥哥的話，又小几歲。“月河夫人有些為難的認真說道。

雪朧聽月河夫人這麼說，不禁問道“若是年歲正好，那是不是要給恆弟議親？“

“她容貌姣好，家世也不錯，沒什麼不妥的呀。“

“可是她是皇后的妹妹呀。“

“怎麼？你還怕別人說我們攀附不成？“月河夫人笑了，像是被雪朧逗樂的。

“我不太喜歡她，以前與她短暫的見過面。栗親王世子多半覺得她心狠手辣，我卻覺得她在心狠手辣之餘，心計也深沉得很。大哥不肯續弦，但要是真的續弦的話，定要找個合適對脾氣的。至於恆弟，他人在邊關，明年才能有回來的機會。您再仔細相看着，不着急。“

“你這麼說，娘心裏也就有數了。咱們這樣的人家，看上去是潑天的富貴。其實，也就咱們幾個。家世清白乾凈，定不能招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進來，不然的話，那便是麻煩呀。“

“娘，你剛才還說親疏有別。果然您只想着你自己孩子，這位玉音姑娘，跟季緋羽的年紀，十分般配。我看，你如果真的喜歡她，不妨給二哥把這門親事給說定了。“

“你說這話就冤枉我了。如果你二哥哥肯點頭說親，就算是有宮裏的公主，娘也立刻進宮去給他討來。你爹也說，你二哥不願意太早成家，讓我不必多管他。他這些年也不在京中，我也不願意糾纏。“月河夫人雖然言語豁達，但是說起季緋羽，眼睛裏的落寞還是掩飾不住的。

“娘“雪朧不便多說什麼，只是抓着月河夫人的手，母女二人相視而笑。

“你和太子怎麼樣了？看你滿面春風，想來日子過得，十分的得意。“

“娘，你也知道，我一開始為了躲這樁姻緣。你和爹幫了我多少，給我想了多少的辦法。可是我跟太子熟悉了以後，其實他也是懂我知我之人。我本想着，就算是要嫁人，也要嫁個像父親那樣的人。可是，我現在跟了太子，想來是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如願了。他註定是妻妾成群，有眾多不是我生的孩子。可是我現在一想到可以永遠和他在一起，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娘，女兒真是沒有出息，辜負了你對我的教導“

“與喜歡的人在一起何錯之有？你既然選擇和他在一起，他有，是你值得託付的人。那麼為娘就沒有任何的意見。只有一條，娘要說給你聽。你視太子為心愛之人，他應該也有與你心意相通。但是他不是一個人，他有眾多的妾室，你要記住，莫要善妒，善待妾室和她們的孩子。想來你也見過不少臟污事，娘不希望你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你一定不要做那樣的事情。“

“嗯，女兒記住了。“

“娘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好。“

“你們母女二人說什麼悄悄話呢？“來的，是嶺禹侯夫人，她是月河夫人的閨中密友，雪朧對她也是十分的熟悉。立刻站起來和她請安“許久不見姨母了“

“你可真是要折煞我了。以你的身份怎麼可再向我請安？“

“在你生華丫頭之前，老是說把這丫頭，抱到你家去給你做女兒。怎麼？你現在有了親丫頭，這個沒磕過頭的乾女兒就不認了嗎？“月河夫人朗聲的笑着，周圍的夫人們，也都聽着，跟着樂呢。

“娘娘能作我的乾女兒，我自然是歡喜的。只是娘娘已經嫁做人婦，有自己的婆母照顧，怕是連你這個親娘的顧不上，更別提我這個乾娘了。“

“姨母說的哪裏話？雪朧還總是盼着能收到姨母做的衣服，給璉兒穿呢。“此時璉兒正和幾個小孩子一起玩，身上穿着的，正是嶺禹侯夫人做的衣服。

“還不是你娘這個做外婆的，在家中做姑娘的時候，針線功夫就做不好。才託了我。“

“我去托你。也沒見你不樂意啊。“

“我哪有什麼不樂意的，我還巴不得呢。“

“姨母最近身子可好？“雪朧笑意盈盈的說。

“自然是好的。就連原本的燥熱之症，喝了你母親調配的葯后，也大好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

侯夫人見雪朧是真心祝願，也是笑容滿面。

月河夫人也說了幾句，姐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甚是熱鬧，周邊的夫人們無一不喜笑顏開。時不時的也來說一句，好不熱鬧。

雪朧見她們說的開心，起身看了看時辰，又去後面看了一番宴席，開席還要一會，一切都安排妥當后，她也忍不住要了一些瓜果，學着旁的小姐夫人一樣，制起了酒。

你現在瓜果果然不一般，有着清新馥郁的味道。雪朧用窄刀，細細的切成塊狀，挑去果核，再把切好的果子，放進無水無油的陶罐中，放一層果子，加一層糖，一直把果子放滿，最後在果子的最上面，撒一點點菌類，加速發酵。

雪朧覺得甚是有意思，一口氣就做了桃子，香橙還有蘋果三種，要說真玩兒的不亦樂乎的，非她自己莫屬。

前面有男賓，太子吩咐入席，雪朧也洗乾淨了手，招呼眾人去廳中用飯。

飯後又熱鬧了一會，陸續有夫人們準備告辭，雪朧也吩咐好侍女們，把做好的酒，分佈好，讓這些夫人們一併帶去。餘下的，挨個記檔放入酒窖中，只等發酵好了。

“娘娘，這兩壇怎麼辦？“玲玉和鈴鐺一人抱着一罈子果酒，請示道。

“這是何人沒有拿走的？“雪朧翻開罈子上掛着的牌子，上面寫了“玉音“二字“她為何沒有拿走？“

“今日，栗親王妃雖然沒有來，但是聽說他們家世子妃定了人選，是刑部尚書胡家大小姐胡玉冰，胡家也是高門大戶。胡夫人與蕭夫人在席上碰見，蕭夫人立刻就告辭離去了，玉音姑娘，也就跟着走了。並沒有把果酒帶走。“

“我正奇怪，一向愛熱鬧的蕭夫人，怎麼就突然先走了？行吧，你先放好。我們改日登門去給她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