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誰更適合

原本羅子欽答應了羅綺然帶她一起去看望楚朝詞，但臨出門時被宮裏的一個小黃門叫走了，說是邊疆有事，羅綺然只得一個人去了。

羅綺然到的時候，恰巧在門口碰上了剛從外面回來的齊國公夫人，看她眼睛有些紅腫，像是剛哭過。羅綺然規規矩矩地朝她行了禮，國公夫人忙扶住了她的胳膊：“然兒，這大冷的天你怎麼過來了？身上的傷如何了？我命人送去的山參可用了？”

“多謝姨母掛懷。然兒的身子現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倒是朝詞哥哥……他如今可好些了？”

國公夫人滿面愁容，微微嘆了口氣，轉身拉着羅綺然向內走去：“還該多謝你兄長請來的那位女神醫。朝詞的病症倒是好些了，只是現在……唉，你去見了就知道了。”

羅綺然跟着國公夫人進去的時候，恰好看到只穿了一件夾衣的楚朝詞正站在一株白梅樹下發獃。國公夫人見了忙呵斥那些在旁伺候的奴僕，楚朝詞卻只拍了拍他母親的手：“莫要因着這些小事怪罪他們，是我自己要出來的，他們攔不住我。”國公夫人嘆了口氣，想把他扶進屋裏，楚朝詞卻回頭看向羅綺然，又淡淡道：“綺妹來了。”他的臉上該是有笑的，可羅綺然卻不自覺地紅了眼睛。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楚朝詞。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從前那個陽光、積極、又有些話嘮的楚朝詞。此時的他一個面白如紙，便映稱得雙唇殷紅勝血；走近了便能看到那雙已然毫無生氣的雙眸，而此刻正倒映着地上的白雪，讓人從心底升起一抹寒氣。彷彿一個活死人般，毫無生氣。

“你說，人活着到底是為了什麼？”

羅綺然愣了一下，她沒想到楚朝詞此刻會問她這個問題，她認真思考了一下，斟酌道：“有的為旁人而活，有的為了家國天下，為權、為名、為利，我想也不外乎這幾種吧？但無論為何，歸根結底還得是自己活得開心，否則最終也只是負累。自己不開心，近旁的人便也不安心，就算得到了所求之物，最終也還是得不償失。”

看羅綺然說得認真，許久未曾開懷的楚朝詞此刻終於露出了真誠的笑容：“綺妹，你是怕我有了輕生的念頭嗎？”

“我……我沒……”

“不會的，還有人等着我呢。”不待羅綺然反應過來，楚朝詞低頭看她，認真地對羅綺然道，“綺妹，你比我們都更適合在這帝都生活。”

天空中紛紛揚揚地又飄起了雪花。怎麼今年的雪這樣多？

天已經全黑了，羅子欽才頂着寒風回到了府中，甫一進門便被請到了凝露院。羅綺然讓人端了薑湯給他驅寒，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今日與楚朝詞的對話說了。

羅子欽聽了沉思了一下道：“放心吧，楚話嘮不會有事的。他才不捨得出事呢。對了，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難得見羅子欽如此嚴肅正式，使得羅綺然聽了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你說。”

“我想迎娶鴻雁。”

聽了他的話，羅綺然放鬆下來：“我還以為怎麼了呢。這是好事。只是……”

“誰在門外？”羅子欽表情嚴肅，雙眼如矩地盯着門口。

“老奴奉命來給少爺、小姐送老爺的家書。”是譚姨娘身邊的嬤嬤。

“不必了，讓姨娘存着便好。”

打發走了那老嫗，羅綺然才問他：“陛下今日召你入宮是為何事？”

“北疆傳來捷報，父親不負眾望，收復了失地。陛下當著眾人將我狠狠誇讚了一番。出宮時又恰好碰到了范先生，便聊了聊我與鴻雁的親事。”

“不對啊，功是父親立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看着羅子欽炯炯有神的雙目，羅綺然勃然大怒，拍桌而起：“羅子欽，鴻雁那麼好的女子，你竟為了逃避皇家姻親利用她！”

羅子欽側了側頭，以躲開羅綺然的咆哮聲：“綺妹，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我待她到底如何你不清楚嗎？”

“可你居心不良。若真的只是單純地欽慕她，我自然是高興的，可如今你卻想利用她來逃避與皇家的婚姻，她答應，我可不答應。”

羅子欽聽了很是不悅，便也拍桌而起：“你為何不答應。我與她兩情相悅，怎麼就居心不良了？”

“你利用她的欽慕去做你自己的事，就是居心不良。呸！”

“你！”羅子欽被氣的呼吸急促，頭腦發暈，忙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好熄熄火。片刻后，他還是耐着性子勸解羅綺然：“綺妹，若是父親此刻沒有大獲全勝，又或者六公主的親事早已定下，我都不會選這條路。只是我羅家此刻已置身砧板，再不動彈動彈，最後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羅綺然胸腔里最初的一抹火氣在她冷靜下來后已經消失不見，她也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問：“可父親如今不在家，你請誰去替你提親？”

“秦家。他們兄弟二人曾受過父親的恩惠，秦顧現在還正在父親手底下當差，我還聽說秦涵與你關係也不錯。”

“呵，原來你早都計劃好了。”

羅子欽動作很快，動靜也很大，從請人上門提親到定下婚期，不過月余，搞得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羅家的少爺要迎娶一個不知來歷的山野丫頭，雖然這個丫頭是大名鼎鼎的范清范先生的師妹，但人們還是覺得是她鴻雁高攀了。

彼時宮裏也不是毫無動靜。高柏卿聽說羅子欽要迎娶鴻雁的消息傳入宮裏的那日，本該是受害者的輕霖卻第一次為了別人長跪求情。她懇求自己的父皇不要下旨破壞這一段好姻緣。皇帝本是要一意孤行的，但許豫卻說了這麼一句話：“老奴不懂這些，只是以前看別人訓狗都是聽話時給塊骨頭，不聽話的時候給一棒子。這樣才能讓它長記性，不至於想脫離主人家。”

於是，臘月初二的時候，羅氏兄妹都接到旨意，臘八的時候進宮去參加皇帝高寅卿的萬壽節宴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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