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毀滅之翼
看似輕若鴻毛的碧羽，卻有重如泰山的重量，僅是從那上面散發出來的清輝，就給姜昊以如負千鈞一般的壓力。
那碧羽晶瑩剔透，由內而外散發出柔和的碧綠清輝，似是生命之光，但在姜昊感覺來，卻是如同絕望之息。
而從那碧羽之上，他感受到的那股熟悉氣機，也有些許不同，似乎與神隕秘境中神使身上感受到的氣機有幾分相似，但不完全相同，有些同源不同根的感覺。
這讓他心中驚醒，也許這枚碧羽的主人，最差也是與那神使同等級別的存在。
但那等級別的存在，恐怕不能真身降臨這貧瘠的世界，這個世界恐怕承擔不起，這也是這個世界的古神都在蟄伏的原因，二者相互制約，規則的不完整導致了元氣的乾涸，元氣的乾涸導致古神全部都在蟄伏，而古神的滯留也愈發導致這個脆弱的世界愈加貧瘠。
那麼那些從天外或者說是另一個世界通過各種手段對這個世界進行干預的“強大存在”，究竟是為了得到什麼？
姜昊想不通，也容不得他多想了。
惡魔石像他還留有用處，而那根青石柱更不必說，他在數秒之間做出思量，還是決定撤走了封天大陣。
哪怕……封天大陣撤走的一瞬間，那穹落之羽的重量，便是壓在了他的身上。
縱使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在那恐怖的波動之下，雙眼一黑，險些昏厥！
“嘿！”他冷笑一聲，雙手向上撐起，像是在扛鼎一般，說來也怪，那穹落之羽明明距離他還有十數丈的距離，卻仍是滯留在了空中，未曾與他發生接觸。
“別再枉費心機，就憑你，也想破開吾主賜予我的神器？”棄面人冷笑，渾身亦是簌簌發抖。
看來這棄面人也並不像是他表現的那麼從容，至少也應該承受了一部分來自穹落之羽的壓力，要不然……就以姜昊現在這麼難堪的境地，這棄面人不還早已出手，讓姜昊火上澆油？
“別著急，我不會給你太長恢復的時間，就算你能拿出這等至寶又如何？不過是外物罷了，以為我沒有這等手段？只不過用來對付你太過於浪費，況且……”
姜昊面露鄙夷，抬頭看了一眼在輕顫的穹落之羽，說道：“不就一根破羽毛，看我怎麼破給你看。”
棄面人陷入了沉默，沒有五官的他，姜昊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如何，但幾息之後，棄面人的臉突然劇烈變化起來，最終卻是停留在姜昊的那副面孔之上。
“好，我就讓你嘴硬，我倒是想看看，你最後死在與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手上時，會露出什麼樣子。”
那棄面人突然露出了一副喪心病狂的樣子，猖狂一笑，竟是直接折斷了自己的一條胳膊，說來也怪，本來他不會流出血液，但這次卻是有一道銀白色的血液，帶着點點銀光，如利箭般激射，打在了那穹落之羽之上。
正因為棄面人的那道血液，穹落之羽上的重量激增。
倒也不能說是重量，因為那是穹落之羽上散發的清輝帶來的壓力，就像是改變了這片空間內的規則一樣，讓輕如鴻毛的碧羽，擁有了無窮的重量。
這下子，即便是姜昊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了，他額頭冒出了冷汗，脖子上冒出了青筋，身體在不斷劈啪作響，像是本來已經磨合得完美無瑕的骨骼和經脈在經受了重大壓力之後開始了錯位與變形，甚至是在被迫重鑄。
這就像是一柄堅硬的利劍，本應熠熠生輝，卻被迫在被一錘錘地重壓下變得扭曲，因為他知道，不承受下重鎚下的力量，不去被迫地接受扭曲，就會被折斷！
他甚至感覺，那枚碧羽之上，似有天神持大道為錘，正在一錘錘地敲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上，他的道基之上，非但不是千錘百鍊，而像是要將他這柄鋒芒畢露的利劍直接砸成廢銅爛鐵。
難道說……這穹落之羽藉助這個世界本來就殘碎的道則，對他這個外來戶開始鎮壓？
可他，什麼時候心甘情願臣服於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之下？
就連遠東的那些強者都被他屠戮殆盡，還是在遠東自身的地盤上，那他相當於身在自己的地盤上，怎麼能吃這種虧。
姜昊面不改色，心頭一動，體內元力瘋狂翻湧，一道十靈神環憑空出現在他頭頂上空，神環中有十色彩虹懸挂而下，輕輕的灑在他的身上，其中星光點點，在他身上跳動。
然而並不出乎他意料的是，十靈神環的出現，並未給他的壓力帶來任何一點緩解。他早就料到這點，雖是十靈神環能夠讓他萬法不侵，但那僅限於各種屬性的招式之中，若是有一點點不在屬性之中的力量摻雜其中，那十靈神環必不可能攔下這般手段。
心意至此，他甚至對那棄面人的猙獰且慘白面孔沒看一眼，仰頭便是發出一聲清嘯，而隨着他這聲清嘯，他那猶如蛟龍般的脊樑上突顯金光，雙臂之上纏上明亮的熾炎，在這一刻，他像是化身成了汪洋大海，海平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天空陰雲被金光切開，而海底亦有赤光上升，讓整片海域沸騰。
龍鳳形！
他使出了渾身力量使出的龍鳳形，在這一刻，竟是有了能翻江倒海的力量，順着他的身形，沖霄而上，直逼那穹落之羽。
蛟龍騰躍，火鳳高鳴，姜昊這是拼盡全力使出的龍鳳形，自然與先前那般不同，蛟龍翻騰，竟掀起一片汪洋，從下面席捲而上，想要讓那穹落之羽被浪頭打碎，而火鳳展翅，張口便是一片岩漿，化成一片天火，從上方墜落，要將那穹落之羽打的粉碎。
像是被風吹動，又像是被龍鳳形帶來的氣息波及，那穹落之羽像是在風雨中被敲打的浮萍一般可憐地晃動了起來，只是……迫害者和受害者的身份並不像是表象那麼顯而易見。
那穹落之羽只是輕輕一晃，一股古老而腐朽的氣息，便是從那渺小的羽毛中滲透而出，輕輕一撞，卻有古星墜落之力，將那無論是巨浪還是天火全部撞散，看似像是洪荒災難般散發著磅礴的元力，在這一刻竟像是兩團染料一般，潑在了那穹落之羽上，卻是不曾讓其沾染任何一點除了碧綠之外的色彩。
蛟龍長嘯，火鳳哀鳴，這兩道由姜昊全力使出的神形，竟是在那穹落之羽的壓力下扭曲了起來，看似堅硬的外形，卻是瞬間多了密密麻麻蛛網型的裂紋，碧羽再輕輕晃動，無論是蛟龍還是火鳳便全都化成灰飛，不復存在。
姜昊面無表情，只是身形更加佝僂，骨頭間摩擦擁擠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不僅讓他覺得震耳欲聾，還讓那棄面人聽得之後露出了一副嘲諷的笑容。
“現在認輸，也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決意要將你殺死了。”
棄面人冷笑着說道，他早已就不想勸降了，姜昊的手段層出不盡，堪稱相當驚才絕艷，就算是同樣的招數，從他手中使出也有可能截然不同，此等危險人物，又怎麼會是他能夠勸降的？
這麼想着，他手臂截斷處又滲出了幾滴銀白色血滴，而隨着這幾滴精血的滲出，棄面人整個人都像是被抽幹了水的海綿一樣，體積縮水了不少，如果老劍仙在場，一定會為之驚呼，因為雖然棄面人不是人類，不知道有沒有人的精神氣，但現在的事實就是，棄面人的精神氣，或者說是他的生源本源已經開始散了。
也就是說，如果這穹落之羽不能將姜昊完全鎮壓，只要給姜昊一口氣喘息的時間，他都會死在姜昊的手上，這也就是他放棄勸降姜昊最直接的原因。
新滲出的銀白色血液，從空中飄落在穹落之羽上，穹落之羽上的壓力再度陡增，直接將姜昊壓得彎下了腰，不得不以脊樑代替肩膀來抵禦那如巨岳般、卻只是無比微小的穹落之羽。
他感覺自己已經血脈僨張，圓睜的雙目中似有火焰在燃燒——事實上，他的睚眥已經裂開了，有赤金色的血液從中滴落而下。
他藉助冰聖宗之力修成的龍鳳神體，最直接的表現，便是他的血液在某個時刻之後變成了赤金之色，而他那堅不可摧的脊柱，也在某個時刻之後化成猶如龍骨一般的存在。
只是現在……他的龍骨要被折斷了。
姜昊費力地抬起頭，眼前已是一片血紅。
他的臉上不再有不屑和孤傲，取之而代的是一片平靜，好像即將要被鎮壓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的眼裏也不再有棄面人，不再有還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幻境之王，只有那片微小而可憐的碧羽。
他從來都是一個強大而自信的人，所以他不會猶豫。
十餘柄飛劍隨他一念而動，自他手腕出飛掠而出，如花開一般散在空中，而後齊齊調轉，劍尖直指那枚穹落之羽，劍身上不約而同地捲起顏色各異的元力，這是他十靈神體的體現，既然十靈神環擋不住這穹落之羽，而龍鳳神體已經落敗，作為他僅有的兩種神體之一，這十靈神體怎麼說也要意思意思。
否則，他直接動用殺手鐧，怎麼說也有些草率了些。
姜昊的劍道造詣可見一斑，他雖是連一根手指都空不出來，但在他的念頭牽引下，十餘柄飛劍如飛花般旋轉，極為高速地或撞擊或斬擊着那穹落之羽。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姜昊這十餘柄飛劍，怎麼說都是天品胚子，上面或多或少帶着一些魔紋，便是放在一些三品宗門或者勢力里，也被尊為至寶，可到了現在，裹挾着十餘種元力的天品飛劍，竟是在那穹落之羽上連一點白印都留不下。
甚至，在極為高速的相撞之下，幾息之後，姜昊的耳畔就響起了金屬碎裂的聲音。天品飛劍竟是不能與穹落之羽匹敵，在穹落之羽輕輕一晃之下，全都碎成碎片。
“哈哈哈……”不遠處，已經虛弱到極點的棄面人猖狂大笑，頂着的那副本屬於姜昊的面孔顯得無比喪心病狂，他瞪大了眼睛，雙眼裏儘是冷嘲熱諷，因為這件事讓他感到可笑至極，於是他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聲音顯得十分難聽：“就憑你？憑你也配！那種低端的神器，怎麼能傷到吾主的一片羽毛？”
聽到這話，姜昊無力地冷笑了一聲，他自然知道，這一片羽毛可不僅僅是一片羽毛，若是棄面人那所謂的“吾主”，隨便一片羽毛就能將自己壓製成這樣？那不是早就能橫掃這個世界了，還用費這等氣力，讓一個所謂的神使來替他行走世間。
不過，終究還是要動用那個么……
姜昊輕嘆一聲，破軍血劍的確是他最後的手段，而且甚至還可以動用巨門暗劍，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是不想使用，因為這便是他間接承認自己的弱小。
只是……這股莫名的衝動是什麼？
不是利用血劍時那種破壞與殺戮的衝動，這種衝動來自他的身體深處，從他的四肢百骸匯聚，最終竟是集中在他那有些麻木的右肩之上。
“怎麼回事……難道是肩膀要被粉碎了么？”
姜昊無聲咧嘴一笑，噴出了滿口的鮮血。
他念頭一動，便是要喚出那解救了他無數次的大殺器——破軍血劍。
只是，回應他的，卻不是他那放在氣場裏的血色小劍，也並非是他手鐲中靜待的破軍血劍。
一股淡灰色如同霧靄的氣息，自他氣場中迸發，匯聚在他已經被壓碎的左肩，形成了一個氣旋，在徐徐轉動，像是一片星雲。
那是……陪伴了他兩生的，一直以來也讓他苦惱，也讓他受益匪淺的——毀滅氣！
姜昊有些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他感到自己的左肩並未受到毀滅氣的影響，甚至已經麻木的血肉，經過毀滅氣旋的影響，竟是活絡了起來，同時，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生長一般，他感到左肩奇癢無比，而他只想一展臂膀，來祛除那種癢感。
鬼使神差似的，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力量，本已被壓彎的脊樑，竟是瞬間直了起來，就為了……讓他張開右臂。
“啊……”
他驀地仰天長嘯，即將被壓折的雙臂展開，而一道灰色的羽翼，則是從他的右肩猛地竄出，瘋狂生長到十餘米，奮力一卷，直接將那穹落之羽卷飛。
這是毀滅氣匯聚，而形成的單翼，十餘米的羽翼全部由最為精純的毀滅氣形成。
故名為……毀滅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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