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貪婪
“老闆，這事兒我真不知道，否則我也不能讓你去趟這渾水了。”
酒館的吧枱前，泰維有些愧疚地擺弄着面前的酒杯，啪嗒啪嗒地抽着悶煙，許久才抬起頭來，努力撐起了一個笑容，憋出了一句話。
“我知道，我也沒怪你。我當時只是在想，如果是你推我入了這局的話，那麼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要離開了。”
姜昊從吧枱酒櫃後面的一個房間中探出身子來，將染着洗潔精的手套褪下，呼了一口氣，擦去了額頭的汗珠，才走到吧枱前面，坐在了泰維身邊，神色有些疲憊。
泰維看着身旁這個還圍着圍裙的男人，不由得有些沉默，他能聽出姜昊話中的沉重，也能感到他是認真的，而且因為這件事，他的心間定是留下了心結。
“剛招了兩個打雜的，現在又走了，就連一開始教我調酒的那個小夥子都走了，只剩下了老亞瑟了。”
就算是面對着血族之王時，也沒有露出一絲愁容的姜昊，現在竟是一臉愁容地趴在吧枱之上。偌大的酒館只剩下了老亞瑟和他兩個人，應付每日的工作，不禁讓他感到了一絲疲憊。
“還不是因為老闆的名聲太響亮了。”
看到姜昊並未怪他，泰維也是有些放開了，將煙掐滅，抬起酒杯輕啜一口，拍着姜昊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老闆，過了這個風頭，我會幫你找兩個打雜的來的。”
“不用了，我也懶得去管教那些新人了。”
姜昊卻是擺了擺手，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把頭別了過去，沒好氣地說道：“現在這樣倒還難得清靜，再來兩個我反倒是不適應了。”
“倒也是……”
泰維點了點頭，不由得有些沉默，又轉頭看了一眼趴在櫃枱之上這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活力的男人，也在心中嘆道世事難料，誰能想到，這個僅僅是幾天不見的傢伙，竟是成了外面口口相傳的下界死神。
剛開始時，他還以為這是不知從哪傳來的消息，可最後他竟是得知這是從狼王口中傳出，還得到了血族等幾大幻想種族的默許，甚至連群眾中都有流傳着這位死神的故事，什麼“上天遣下的使者”，什麼“為了肅清人間邪惡而來”，更為誇張的是，他都聽人說過，現在連小孩們聽到了姜昊的名字都會止住哭泣。
“啊啊……若是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會會那狼王亞伯，什麼死神下界，我和那個老傢伙無冤無仇，一個神話時代的老不死，這是逼着我讓我別低調啊……”
姜昊卻是像是想起了什麼煩躁的事情，嘟噥道，而後眼中凶光一閃，轉頭對着泰維說道：“你說過會代表着協會替我保密，將我隱藏於此的。”
“這是必然，協會也不想讓一位所屬的死神先生天天陷入被人騷擾或是暗殺的地步。”
泰維點了點頭，但卻又眉頭一皺，從胸口的口袋中抽出一根煙，開始吞咽吐霧了起來，許久之後，才面對着姜昊那有些嫌棄的眼神，緩緩說道：“可那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啊，就算我們傾盡全力封殺你在此的消息，但也肯定會有人千方百計地慕名而來，到了那個時候……”
“你就只能盡你的死神之威了。”
“哪有那麼容易。”
姜昊輕嘆，他現如今體內所剩的元力不足三成，而他的靈草也僅僅能供應他兩次使出全力的機會，所以他決定在日常中，能不用元力就不用元力。
之所以他做出了這種決定，是因為他有十足的自信，憑藉他的防禦非但是弗雷德那等存在不可破，憑藉他的體術又可以瞬間擊潰雷諾那種等級的存在……可以說在這個世間他已經沒有什麼敵手了。
“也不能那麼說啊，畢竟老闆現在可是公認的世界最強，不僅狼王將你稱為死神，就連血族女王執意要處決你的情況下，新生的血族之王還要力保你，這都足以反映你的輕重，而且不僅如此，遠東的老劍仙和古符師，騎士國度的中古聖騎士這些與狼王等人同級的人日前都出來發聲了，聲稱對你這下界的死神十分感興趣，擇日要親自登門造訪。”
泰維抽着煙說道，這話讓姜昊瞪大了眼睛，忙問道：“還有這事？”
“不僅如此，就連他們的高徒也有些人咄咄逼人，說要找你拜會。”泰維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大多數都是想借你成名之流，無需擔心。”
“我要真是死神就好了，來幾個殺幾個……”
姜昊長嘆一聲，他實在不想迎來這麼麻煩的事，而且那些人背後都有血族之王、狼王那般等級的存在，這也讓他十分忌憚，現在的情形，對他來說並不適合與某種大勢力開戰。
“老闆。”
然而此時，一直在擦着桌子的老酒保亞瑟卻是輕輕地拍了拍姜昊的肩膀，輕聲說道：“貨不夠了。”
“你……”
姜昊看了一眼老亞瑟，雖然這位老酒保與那著名的騎士之王同名，但他卻是個羸弱的老紳士，他也知道進貨這種累活總不能讓老人家來干，於是便是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將圍裙摘下，向著店外走去。
“等一下。”
泰維見到姜昊起身先是一愣，連忙出聲喊停了姜昊，而後將酒一飲而盡，也是連忙站起身來，對着姜昊說道：“進貨那種小事就先放一放吧，雖然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他，但頭兒……他執意讓我把你帶過去。”
“我就知道你找我沒有什麼好事……”
姜昊看着泰維那訕笑，翻了個白眼，但他也理解泰維身為協會內少有的智將除了外出執行任務期間，一定十分忙碌，於是便是轉頭對着老亞瑟說道：“老先生，回來再說吧，你先看一下店。”
“明白了，雖然進貨對於店裏來說並不是小事，但老闆您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老亞瑟微微一笑，向著姜昊行了一個鞠躬禮，恭敬地對着姜昊說道：“那我就在這裏等您回來吧。”
“走吧。”
姜昊點了點頭，與泰維便是走出了酒館。
…………
異能者協會，最高層，凱文的辦公室中。
“日曜先生，這件事……真的沒有緩和的餘地嗎？”
凱文在房間裏踱着步，顯得有些急躁，許久之後才停下身來，帶着訕笑看着翹着二郎腿癱在真皮沙發中的姜昊問道。
“想都別想，既然你們都對我的身份差不多確定了，那就不要打我手中東西的主意。”
姜昊冷笑道，打了個響指，一個迷你的封天大陣便是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之上，裏面有着那八尊石像和青石柱的虛影，而後又是狠狠地將其捏碎，渾身帶着危險的氣息，抬眼看向那有些尷尬的凱文，冷聲說道：“先不論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神器，就憑這種東西能將血族之王封足在其中，你們也就知道這種東西的價值，就算是核彈之流也不可能將其轟開，你們也能腆着臉皮問我要這些東西？”
“這……”
凱文被姜昊這麼一說，竟是連反駁都不敢反駁，早已沒了當日那首領般強硬的氣息，當然他也不敢強勢，畢竟面前這人可是一大殺胚，被狼王親口確認，這是狼祖認定的死神。
“關於你們向我提供的情報，我會以完成任務來回報你們，也算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了，至於我身上的任何東西，你們想都不要想，也不要想直接命令我，擺清你們自己的位置。”
姜昊的神情卻是愈加陰冷，自從他被認為是死神之後，他也不再隱瞞，乾脆就以死神的身份自居，而這種身份更是給了他便利，讓本來就對異能者協會開始不滿的他，有足夠的條件絲毫不讓步。
“唉……”
聽到姜昊這樣說，凱文顯得有些失落，搖頭嘆氣道，也陷入了沉默。
而姜昊也是一言不發，冷笑着看着面前的凱文，同時也在提防，他能看出作為“舊三傑”之一的凱文，與其餘兩位不同的地方，那便是此人極為精明，雖然擺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可誰知此人竟是實力不減當年，甚至還幫着協會背後的那些人算計姜昊？
所以姜昊不敢保證此人看不出他現在的狀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他現在表現得越是飛揚跋扈，就越會讓凱文和他背後的那些人提心弔膽，不敢輕易越過半步雷池。
“日曜先生，您身為下界的死神，完全有能力靠着自己來找到你要找的那個人吧？為什麼又要……找上我們呢？”
終是，凱文還是耐不住性子，開口問道。
這是一直以來他心中的疑問，也是他背後的那些人的疑問。
姜昊盯着凱文的雙眼，一言不發，直到將凱文盯的渾身不自在，讓其低下了頭，他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又沒說，我要找的那位是不是人。”
“嗯？”
凱文瞪大了雙眼，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相信。
“難道，也是一位神？”
他心中咯噔一聲，喉嚨一滾，但卻沒有說出來，而是在等着姜昊的後文。
然而姜昊卻不想繼續說下去，站起身來，似是嘲諷般地說道：“還有啊，我也想和你們背後那些人一樣，在背後當黑手罷了。”
說罷，他便是轉身看向一直站在他旁邊、倚着牆壁抽着悶煙的泰維，開口說道：“如果有任務，那就來通知我，我可不想拖欠你們什麼。”
泰維頭也不抬地點了點頭，見狀如此，姜昊才冷笑一聲，直接推開門走了出去。
見到姜昊離開，一直沉默的泰維才抬起頭來，將煙蒂扔在地上，狠狠地將其踩滅，指着凱文說道：
“雖然我只是一個二級戰鬥人員，但我還是要說：凱文，你變了。你和你背後那些老傢伙短時間內的貪婪，遲早會讓異能者協會走向覆滅。”
“我……我這不是為了協會着想嗎？”
凱文無力地跌坐回剛才姜昊坐過的沙發之上，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本來他的實力就深不可測，不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雖然連我都不相信，但他還是被錘定了死神的身份，所以我和那些人這不就是想將協會保全嗎？”
然而，泰維卻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只能給你一句公告，就算他沒有司掌死亡的神位，但對於我們來說，他也是貨真價實的死神，對神不敬，沒有足夠的力量，只會自取滅亡。”
說罷，泰維便也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了凱文一人在唉聲嘆氣。
…………
“我還早到處找你，想不到你居然來到了這裏。”
泰維推開了大廈頂端的門，走上了天台，頂着大風走到了趴在天台欄杆上的姜昊身旁，背靠在欄杆之上，點了一支煙叼在了嘴上，將雙臂壓在了欄杆上，也是一副頹廢的樣子，轉頭對着姜昊說道。
“你來幹什麼？”
姜昊一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給你介紹任務啊。”
泰維笑了笑，卻沒有像是以往那樣從懷中掏出照片和檔案袋什麼的，而是仍然仰着頭抽着煙，只是眼神有些黯然。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之後，才繼續說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凱文他們會那麼難看。”
“沒事，你不和他們一樣就行。”
姜昊卻是笑了，而後將視線從地面的車水馬龍上移到了身旁的泰維臉上，深深地看了泰維一眼，說道：“你算是我在這裏認識的第一個人了，若是連你都那麼不堪，我或許真的會行使死神的使命。”
“你可算了吧。”
泰維也是笑了，手向著懷裏摸去，幾乎是他那標誌性的行為——摸出了一個厚厚的檔案袋，扔給了姜昊。
“這是什麼？”
姜昊有些驚奇，打開檔案袋一看，裏面是一摞寫着密密麻麻的字的紙。
“是我給你挑出來的任務，你可以憑自己的興趣去做，其中還有一些註明了要兩名以上的特級戰鬥人員執行的任務，但協會竟然意外地沒有分配，我想大概是留給你的。”
泰維淡淡地說道，同時也搖了搖頭：“當然，你也可以不做。”
“還有呢？”
姜昊看向最下面的那幾張紙，是幾張影印的照片。
“你說的那位女神甫，從那上面的蛛絲馬跡中可以尋覓其蹤跡。”
泰維聳了聳肩說道：“雖然就連野史小說中也不敢寫女性的神甫，但我翻遍了好幾個圖書館，的確是找到了蛛絲馬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