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薩滿的願景
當大薩滿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對一個5歲的孩子起了殺心時，他突然無比的驚訝與害怕，以至於身體都為之一震。
幅度很大，以至於膝蓋頂到了木床，讓整個木床都振動了。這自然引起了神子的注意：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呃……不，沒什麼……”大薩滿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說話。
他說著，又一邊晃着頭，不斷暗示神子把剛剛的事情忘掉，然後轉過身要坐在床上。突然，他感到膝蓋一痛，差點跌倒，低頭一看才意識到剛剛那一撞把自己的膝蓋給撞脫臼了。
神子眨了眨眼睛，然後下床來到大薩滿的面前，觀察了一下，說道：
“膝關節脫位，得儘快正骨。”
然後將雙手輕放在他的膝蓋上：“接下來會有點痛，你忍着點。”
其實光是正骨還是不夠的，還得在無菌環境下把關節內的血腫吸出來，然後上石膏固定，這才能稱得上是良好的臨時治療措施。但現在也不可能有那種條件，只能湊合著這樣了。
待正完了骨，神子又叮囑着他暫時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她去找根草繩給固定住，之後至少一周內都盡量不要走路或奔跑，順帶再帶根拐杖回來。
目送着神子離開，大薩滿沉默着，然後將她的叮囑拋在腦後，直接躺倒在床上，枕着雙臂望着天花板——
「說起來，我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他也開始反思起了自己：
「究竟是何時呢……
「……
「……想起來了，是好久好久以前來着？已經不記得是多少寒熱交替的周期之前了。」
大薩滿今年已經67歲了，即便是在21世紀也絕對是個老年人了，在這個還處於石器時代的北美大陸上，這無異於8、90歲的高齡。
日漸衰弱的腦細胞，讓他從物理程度上忘記了很多很多事。
但那一天發生的，他想記住，記住到即便腦細胞再衰弱也不禁供養維持承載那份記憶的細胞們——
……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時候大薩滿他爹還是上上任的部落薩滿，當時的酋長也是白日夢的前任——嚎吼大酋長。
那是個昏庸無能的暴君，在他的統治下，原本團結的五部落聯盟支離破碎；很多人也因為吃不飽飯，不得不背井離鄉。
大薩滿的父親曾出面指責嚎吼大酋長的惡行，卻被他親手打折了四肢、騎在臉上拉宩，最後被他當眾擰下了腦袋。
當時的大薩滿本以為人們會和他一樣，憤怒地衝上去要徹底推翻這個暴君。然而……
他們的目光……
卻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於是他意識到了，力量是多麼具有威懾力的可怕事物，如果想報仇，那麼自己就必須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可那個時候他才……反正挺小，跟現在的神子差不多大……
好好想想，一個5歲左右的孩子，如何與一名雄壯到可以生撕活人的成年男性相匹敵？
於是，他隱忍，忍到了23歲的那一年。
長久的思考令他意識到——即便強壯如嚎吼大酋長，也不會是整個部落的人們群眾加在一起的力量。推翻殘暴的大酋長本身就是個足夠正當的理由，而他缺乏的，就是遠超於嚎吼大酋長的強大武力的威懾力量。
所以，他塑造了一個無所不能的神，通過對生活的觀察製造了一些把戲，讓人們相信自己是那無所不能的神的使徒，然後圍殺了大酋長。
事成之後，他本以為大仇已報，人間已經沒什麼好眷戀的了，於是推脫掉了大家的推舉，改立白日夢作為新任大酋長。自己卻轉身離開了部落，準備把自己餵給某隻兇狠的野獸，回歸自然。
然而，在他下意識地反抗，掙扎着反殺掉了那匹孤狼以後，大薩滿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想死……
好想念爸爸那語重心長的教育自己的話……
好想念媽媽每天都會帶回來的向日葵……
好想念隔壁石斧哥哥家的那股魚湯的腥味……
……
什麼呀，這不是有很多想做的事嗎？
於是大薩滿回到了部落，在那之後成為了部落的薩滿，並被尊稱為“大薩滿”——偉大的薩滿。
然而隨着一天天過去，他的慾望也越來越大。
很快就想要從白日夢那裏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權力。
「我一定會做的比那個嚎吼更好，我要讓大家先好好懺悔自己當年的罪行，然後制裁那些傢伙，接着讓部落的子民們都能吃飽——
「我要製造一個沒有像我相同命運的部落……」
但是，畢竟名義上都已經讓大家“另請高明”了，這個時候再出面要回來不就人設崩塌了？
儘管“以神之名”也不是做不到，但那樣是在透支“神”的公信力。於是他就暗中策劃了起來……
時間久了，人越來越老了，他心態越來越急了，於是他扶植了神子上位，想把她當作一個傀儡。
結果直到現在，自己居然又開始想殺她……
殺一個可憐的5歲小女孩？
開什麼玩笑？！！
——想到這裏，大薩滿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不過眼神卻清澈了一些……
……
“薩滿大人，我帶着草繩和拐杖回來了……你怎麼躺下去了？”
這時，神子回來了，她看到躺在床上思考着的大薩滿，嚇了一跳，急沖沖地走過去要把他扶起來。
大薩滿起身，卻不是坐着，而是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原來那個佝僂的身形竟然那麼高大，露出了胸口前的一出醒目的傷疤。
神子一愣，她察覺到大薩滿好像變了一個人。
只見大薩滿忍着剛正過骨的膝蓋傳來的劇痛，走到了神子面前，從她手裏撿起了拐杖，然後將草繩挑開：
“神子啊，從此以後，請您稱呼我為使徒大酋長，而你將成為我的外交使節團的第一位成員！”
“誒……？”她懵了。
不等她思考着究竟發生了什麼，大薩滿……不，是使徒大酋長。
使徒大酋長又突然跪在她的面前，如跪拜神明一般跪拜起神子：
“同時，請您擔任我的老師，將您之前所說的‘學生六技’教給我吧！”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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