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們應該感到羞恥
在一般人看來,讓敵人內訌自然要比讓敵人愧疚更據收益、也更像是個為了勝利而應該作出的正常的選擇。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一般人只要考慮對自己有利的事。
使徒是塔加卡拉的大酋長,他自然要選擇一個能夠帶來甘甜勝利的“內訌”。
然而在神子看來,塔加卡拉也好,伊利諾伊也罷,無論是誰勝利都一樣,只要最後能夠接收她的知識,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文明就可以了。
不過兩頭下注還是要的。
如果伊利諾伊贏了,那麼它就更加輝煌強盛,未來可期;
如果塔加卡拉贏了,那麼它就能繼續苟活,只要活着就一定有無限的可能。而且這個部落接受的教育最早,雖然不多……
但使徒大酋長至少也是能跟上自己的人,神子自然樂意幫一下。
至於說她什麼“塔加卡拉的叛徒”……拜託,人家都沒去對面投敵呢。而且她才5歲,你是想要她抄傢伙上戰場?
所以,既然打不過,那麼當然就要避免開打咯。
伊利諾伊的山貓想要塔加卡拉臣服,大概還是想要掠奪人口;而塔加卡拉的使徒則想要儘可能地通過自己的手,讓塔加卡拉繁榮昌盛。兩人註定達不成共識。
可他們兩個人不能達成共識,不代表兩個部落之間的群眾不能。
但這並不是說神子要想法子,讓兩個部落的子民互相友好對待,而反對戰爭。她說的,是要讓“敵人愧疚”,而不是“所有人都愧疚”。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讓對面的人認為自己做的是一件不該做的壞事,從而反對山貓大酋長的出征;而自己這一邊,身體素質不行那就只能從心理上下手了——
衛國戰爭從來都是偉大的,不能為了一時苟活,而把自己與親友們的命運交給外人。所以即便雙方戰鬥力差距多大,也不能不戰而降。
可能有的小朋友就要罵人啦:“我說儍嗶飛花白你到底會不會解說啊?神子她到底想幹什麼你一點都沒說清楚啊?!”
那樣的話我便換個類似於遊戲的說法——
神子想給兩個部落拍上一個buff,伊利諾伊的厭戰度將會在一段時間內暴漲、士氣大跌;塔加卡拉則會短期內變得好戰、士氣高昂。
——儘管這只是理想中效果,但其背後還有一個意義:
她想要把“命運共同體”的概念儘可能地灌輸進人們的腦子裏。
一方面,這樣可以在日後歐洲人上岸入侵的時候,方便號召大量的人來抵抗入侵;
另一方面,這對繁榮發展有好處。
這可比使徒大酋長的單單一個“讓敵人內訌”要有遠見一點。
當然,能不能實現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當使徒駁斥她“不能對敵人抱有這麼天真的想法”的時候,神子只是靜靜聽着、還時不時點點頭,沒有作出反駁。
但是她心裏已經決定去這麼幹了……
……
“聽說了沒?從東邊和南邊的那倆地方,來了好多好多人哩!”
“為什麼啊,難道是要來搶劫我們嗎?”
“誒不不不不不,據說啊,是北邊的那個叫什麼什麼……伊利牛疫的部落,想要往咱們這邊發動攻擊嘞!那倆部落是怕下一個就輪到他們了才會派一些人過來幫忙打仗。”
“唉……那看來,部落又要被燒上一把大火咯……我昨天才從外來人那換來的鋤頭,看來都不能用咯。”
——類似這樣的對話,是塔加卡拉近幾日來人們最常談論的。
這令本來想埋頭過安穩日子的奔狼感到非常不安。
他是一名獵人,大概30多歲了。有一個老婆、7歲的兒子,還有一個剛出生女兒。
對於當年嚎吼大酋長的事,他不曾經歷過,但他從小就承受着那個傢伙帶來的惡果。
什麼衣不能掩體、食不能果腹……這些都是小事。光說他當年差點就被同部落的人偷去做“煲仔飯”了,就足以說明一切。
光是一個嚎吼大酋長就能造成這種情況,那要是那個什麼什麼伊利牛疫的部落的人來了,那還了得?
心中的恐懼令奔狼作出了一個決定——
背起行囊開溜!
當年的苦難,他受夠了,現在卻又要來了,這誰頂得住呀?
回家準備把自己家帳篷收起來,然後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鄰居們也是這麼想的,大家不約而同地都在收拾行李……
意識到一點的人們尷尬地獃滯了一下,然後默默低頭繼續幹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爸爸,我們這是要去哪?”奔狼的兒子揪了揪他的遮襠布布角問道。
他手上動作停了下來,沉思了一下:
“……不知道。”
然後繼續收拾起了東西。
“爸爸,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裏?”兒子又問。
“因為有很多人想要搶走我們的一切。”對於這件事,奔狼就很篤定了。
他的兒子也不疑有他,在他的觀念里父親永遠是最有智慧的那個人,不可能錯的。
只是,他習慣了部落中心那顆最大的樹:
“可是爸爸,我不想走……”
話音未落,他被自己的親爹狠狠扇了一巴掌。扇了自己親兒子的奔狼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瞪着他。
周邊的鄰居們紛紛領着自己的孩子對他們家指指點點,說什麼“看看,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之類的話。
兒子也不敢再問些什麼了,驚懼的他埋頭幫忙收拾起了東西。
然而,這時有一道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你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這句話吸引了所有聽到這個聲音的人的目光,而沒聽到的人也察覺到自己附近有人在東張西望,不禁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最後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說話的人——
神子……
當奔狼回過頭看到她的那一刻,神子再一次說道:
“身為一個父親,身為一個塔加卡拉出生的人,你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羞愧。
“——你們也一樣!”她又指着周圍一圈的人大聲吼道。
有那麼一瞬間,所有人都被她怔住了,但很快他們就感到了羞恥——為自己被一個5歲孩子嚇到了而羞恥。
頓時,諸如“你鷄弝誰啊?”“孤兒閉嘴!”之類的話充斥着整個場地,對於這個在羞辱自己的5歲女孩,他們毫不吝嗇地獻上自己所能想到最惡毒的言語。
沒上前直接扇她巴掌都還是看她身後站着兩名魁梧的戰士……
然而,神子對他們的話無動於衷。她只是向著奔狼走進一步:
“你從小生活的家園就像母親一樣哺育着你,現在她即將被別人燒毀,蒙受其恩惠的你卻在這一刻想着逃跑?簡直怯懦不堪!”
“關……關你什麼事?!”奔狼紅着臉,也不知是真的羞愧還是被氣的。
他也只敢反駁,卻不敢罵,因為神子身後站着的風狼、虎子二人都不太友善地看着自己……
面對奔狼的斥駁,神子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就着他打孩子的事情上進行數落:
“面對外人的侵犯,你只想着逃跑;而當你的孩子想要保衛家園的時候,你卻突然有了勇氣對他拳打腳踢!”
——雖然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保衛家園的心……不過現在這個局面還是得這麼說,必須得把事態捏造成自己能捏拿住的形狀。
儘管神子只是略微誇張地描述了一遍他的行徑,但奔狼聽了卻感覺她說的是陳述句,自己好像真的做了她說的事。
他都如此,更別說聽到神子說話的鄰居們了。
他們聽了之後又開始對奔狼指指點點,說他怎麼怎麼壞、怎麼怎麼不好。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還把他當作模範。
正當奔狼羞愧萬分、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時候,神子突然又指着他的鄰居們大聲呵斥道:
“嘲笑什麼?你們也一樣,好不到哪去!
“知道嗎,你們的年邁力竭的父母正在拿起沉重的木槌和弓箭,去抵禦伊利諾伊的侵略者,為你們爭取逃跑的時間啊!
“而年輕力盛的你們,卻只想着逃跑?或許你們今天能夠活下去,但你們也永遠不會獲得其他地方的人們尊重。
“——就連我這個5歲的孩子也看不起你們!”
這也是塔加卡拉的戰士人數不足,身體素質不行的主要原因——全是老弱病殘,從一開始就是衝著送死拖時間去的。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確實被神子說得羞愧了,可是他們又該怎麼辦呢?因為他們——
“我們……只是想活下去啊……這有什麼錯啊?”
人群中傳來了這樣一句話,是奔狼。
他緊攥着拳頭,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紅潤的臉上五官擰地猙獰。
他兒子是頭一次見到自己敬愛的父親變成這個樣子,一時感到陌生和害怕,但很快他就接受了這個情況。
怎麼樣都好,畢竟是他爹嘛……
而神子,她針對着奔狼的話,則毫不留情地說道:
“是的,你們錯了!
“當上一代人——你們年邁的父母,還要為了你們而豁出性命的時候;
“當下一代人——你們的孩子仍對家園抱有留戀的時候。
“你們就錯了!
“身為孩子的父母,身為成年人的你們,需要父母為自己的生命而付出性命,就像巨嬰一樣索取着他們的哺育!
“身為父母的孩子,身為這一代的你們,沒有教給孩子們的保衛幸福的勇氣。這一次你們逃走了,找了個地方定居下去,下一次再有人要侵略的時候,去送死的就輪到你們了!”
神子的話狠狠叩擊了他們的心房,人們的情緒被點炸了,一個個都嚷嚷着要去跟伊利牛疫的人拼了。
雖然不知道伊利牛疫是個什麼鬼玩意,不過看到他們這個樣子,神子鬆了一口氣——
成了
其實自從她上次給塔加卡拉的人上課的時候給人打下來,她對於自己的話術就不是非常自信了。
不過好在,煽動一群氏族社會的人的情緒,不是多麼難的一件事,哪怕自己是個5歲孩子都也沒關係。
風停了,神子感覺自己又行了。
現在她已經成功給塔加卡拉“拍”上了buff,那麼接下來她要做什麼也是顯而易見的事——
該去一趟戰場了……
……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