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哭就哭
虞笙沒有說謊,十年前的今天,便是張大娘將她撿回的大院,那個時候的虞笙,什麼也沒有。
舉目無親,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慌張的害怕整個京都。
她整整兩年沒有說話,第二年的時候,見到李昭,那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說,她只想活下去,以後就喚她阿生吧。
也是那次,她發狠似的救下了正在被別人欺負的李昭,也是那一次,李昭帶着她喝了酒,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在被這個世界拋棄之後,再次開口說了話。
許是那時,李昭瞳孔裏面單純的光亮,讓她覺得這個世界還帶着美好。
所以啊,可以說,使她向著李昭伸出了手,但是卻是李昭那雙單純而無害的眼睛,救贖了她。
無關情愛,無關感情,是一見如故,是友人,無話不說。
虞笙回到永寧巷的大院的時候,院子裏面已經並排站好了七八個孩子,都是張大娘收養的孩子,見虞笙回來了,一個個都跑過來抱住了虞笙。
“生生姐姐,你終於回來啦,竹子好想你呀……”孩子的口吻,那般的天真,虞笙啊,想永遠都守護着永寧巷的這一份凈土。
這裏或許並不富裕,但是卻很快樂。
“生生姐姐也想你啊。”虞笙伸手揉了揉竹子的頭髮,眼睛李曼都是笑意。
虞笙笑起來很好看,一雙眼睛像月牙一般,她的衣服也是偏淡色系,虞笙安靜的時候,當真是像畫裏面走出來的仙子。
還有一個帶着兩個小揪揪的女孩仰着頭,扯了扯虞笙的衣服,奶聲奶氣的開口:“生生姐姐,丫丫也想你。”
丫丫是永寧巷的孩子裏面最小的一個,雪白的像一個娃娃似的,但是丫丫的身子一直都不是特別好,所以雖然長得好看,但是也或許成為了京都人嘴中的賠錢貨,所以也就被人遺棄。
不過還好,他們都碰到了善良的人。
虞笙將丫丫抱起來,然後從懷中掏出一袋生煎包,拿出來一個遞給了丫丫,然後將剩下的又分給了別的孩子,便帶着他們都回了房間。
今天大概是虞笙自從被虞丞相認回當女兒之後過得最開心的一天了,果然到底還是永寧巷,才是自己的最愛。
這天,虞笙又喝醉了,他們買的酒特別的劣質,味道也不好,可是虞笙就是喜歡,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阿生,你別喝了,再喝就醉了。”張大娘見虞笙一直不停的喝,便提醒了一句。
虞笙搖搖頭,那雙桃花眸中帶着微醺的醉意。
“大娘,我一點也沒有醉,我今天開心,我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了……”虞笙說著,又喝了一杯。
張大娘也知道如今虞笙過得不開心,但是丞相府才能給虞笙更好的生活,她自然是希望虞笙能夠好好的在丞相府活下去。
虞笙喝着喝着,就醉了。
夜深的時候,孩子們都去睡下了,虞笙自己一個人跑到了院子裏面的草垛上,獃獃的躺着,看着天上皎潔的月光。
張大娘端着醒酒湯來的時候,虞笙正用手遮住自己的雙眸。
她安靜的躺在那裏,一點也不像是平日裏的虞笙,那般的張揚。
“阿生,大娘給你煮了一碗醒酒湯,你喝下吧,會好些。”張大娘將醒酒湯遞給虞笙。
虞笙拿開自己的手,眼睛有些發紅,她穩了穩情緒,然後接過了那碗醒酒湯。
“謝謝大娘。”虞笙將醒酒湯一口悶下,喝的有些猛,嗆着了。
嗆的虞笙啊,臉都紅了,眼淚都出來了。
虞笙將碗塞回張大娘的手中,打趣開口:“大娘,你煮的太燙了,燙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臭丫頭!”張大娘坐在虞笙的身邊,草垛並不多大,虞笙躺下之後,更沒有多大的空間了,張大娘有些胖,坐在虞笙的旁邊有些擠,但是虞笙覺得很安心。
“臭丫頭,你那脾氣,我能不知道?若不是難受,就那劣質的酒,你哪會喝那麼多?”張大娘點了點虞笙的額頭,有些寵溺,又有些無奈的口吻。
虞笙也算是張大娘看着長大的,雖然平時看起來張牙舞爪的,其實比誰都脆弱可憐的很,那些張牙舞爪的模樣,都不過是在武裝自己罷了。
虞笙眼睛裏面有淚,但是她卻是笑着的。
“別笑了,笑起來更丑,過得難受,想哭就哭吧。”張大娘將虞笙抱在懷中,溫暖着虞笙在丞相府那顆被寒了的心。
許是偽裝太久了,張大娘才說了一句話,虞笙的整個臉都便埋在張大娘的懷中,放聲的哭着。
聲嘶力竭的,悶聲的在張大娘的懷中哭泣。
今夜,那個張牙舞爪的虞笙,丟了所有的鎧甲。
皎潔的月光之下,映着虞笙的影子,小小的一隻,哭着躲進了張大娘的懷抱。
永寧巷大院的不遠處,正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雅緻如蘭,正看着院中做發生的一切。
“笙兒,會有一天,我不會再讓你落下一滴眼淚……”
他明白為什麼虞笙會這般哭泣,一個人啊,在沒有人情味的地方待得久了,心裏面會憋了很多的事情,放得久了,會變質,會結疤,會難受。
本以為那個所謂的父親對自己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卻不曾想,那個所謂的父親啊,對自己並沒有任何的感情,所有表面上以為的親情,都不過是因為自己還有一點點可利用的地方。
又怎麼不會這般難受?
聰慧如她,怎麼會不知道,為何丞相會讓她嫁給自己?
她啊,囂張跋扈,卻也聰慧過人,可偏生就是太聰慧了,便慧極必傷。
景初遲有的時候就想,如果他家的笙兒沒有那樣聰明便好了,那說不定會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
不過沒關係,等他娶了她,等他讓她喜歡上自己。
到那個時候,他便將她藏起來,決計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讓她的世界裏,只有他,也只記得有他。
“笙兒,對不起……我真的……很自私。”景初遲喃喃。
沒有人知道,那個對什麼都不甚在意的景初遲,心尖有一點硃砂,若龍之逆鱗,凡碰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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