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愛

車翻過來的一剎那，馮舒城感覺天地之間似乎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但只是剎那，緊接着，玻璃破碎的聲音，金屬與金屬的摩擦聲，人群的呼喊聲，轟的一下在自己腦中爆發，然後就是滿腦的嗡鳴聲，響的人腦袋發疼。

忍着劇痛，轉頭看了下宋建華，宋建華正在和安全帶較勁，馮舒城想問問宋建華怎麼樣，張了張口，卻頭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

“老宋，老宋你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你怎麼樣。”宋建華終於擺脫了安全帶，嘩啦一下摔了下來，宋建華罵了一聲。

馮舒城搖了搖頭，戳破氣囊，解開安全帶，用手托着身體的重量，將身體蜷縮，然後從車窗爬了出來，扶着車身站起來，卻因為突來的眩暈感，又蹲了下去。

宋建華也爬了出來，繞過車前扶着車身，喘着氣，又把馮舒城拉了起來，倆人回頭尋找這起車禍的元兇，好傢夥，宋建華不由的驚嘆了下，堪比美國大片啊，至少十幾輛車，翻得翻，散架的散架，滿眼狼藉，受損最嚴重的是他們後邊的兩輛車，其中一輛離他們最近，因為被擠到高架護欄上，車身已經沒有個車的樣子了，真真正正的變成了鐵皮罐頭，就從這鐵皮罐頭的窗戶上，慢慢伸出一隻血手，微弱的呼救聲和孩子的哭喊聲從裏邊傳出。

“快，救人。”馮舒城和宋建華立馬上前，倆人觀察了下車內情況，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另一隻眼睛耷拉着半個眼皮從裏邊看着馮宋二人，“瑤瑤……瑤瑤……在後邊，救救……先救我的……孩子……”男人努力的吐出幾個字。馮舒城掃了眼副駕駛，一個被頭髮遮住了臉的女人，一動不動的窩在座椅上。

“我去救孩子！”馮舒城來到車後門的位置，車的後半身已經完全變形了，馮舒城用手摳進車門的縫隙里，使勁扳了下，車門只是微微晃了晃。

“老宋，來幫忙！”

宋建華也過來幫忙，倆人使出全力也只是扳開了一個小口。

裏邊孩子哭的撕心裂肺，馮舒城聽到孩子的哭聲，手上更加用力，還是沒多大成果。

“孩子，別哭，沒事的，沒事的，叔叔馬上帶你出來，你是叫瑤瑤吧，你的爸爸媽媽在前邊給你加油呢，別哭，不要怕……”宋建華安慰着小孩，手上仍然使着力。

“不行，這樣不行，扳不開的。”馮舒城泄了力，瞧了瞧四周，希望能找到什麼工具。

宋建華突然想起了什麼，跑向自己那已經翻了的汽車的後備箱，摳了下沒開，抬起腳兩腳踹開，後備箱內的東西灑了一地，宋建華東摸西翻找到一把摺疊鏟，一把扳手，然後又跑了回來，將扳手遞給馮舒城。一把鐵鏟一把扳手插入到縫隙里，倆人開始發力。

車門咯吱咯吱的響着，已經扳開了小一半，然後一支撬棍也加入了進來，還有一雙手，兩雙手，周圍的人都過來幫忙了，馮舒城看着大家，心頭一陣熱流涌過，身上突然感覺擁有了無盡的力量一樣，咬着牙關將這股力量爆發了出來，宋建華似乎也受到了感染，額頭青筋暴露，嘴上大喝一聲“起！”

不知是畏懼眾人的力量，還是宋建華的這一聲喝喊，車門嘩啦一聲，脫離了車身。

“快！”

宋建華爬進去，將孩子抱了出來。

是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孩子，身上有血跡，哭喊着，叫着爸爸媽媽。前座的男人和女人也已經救了出來，被抬到了一旁，馮舒城趕緊來到倆人身邊，女人緊緊的閉着眼，馮舒城摸了下女人的脖頸，已沒有了跳動，男人認出了馮舒城，將手朝着馮舒城微微抬起。

“瑤……瑤……”男人十分虛弱，睜着半隻眼看着馮舒城，身體在顫抖着。

馮舒城趕忙將男人那血紅的手握住，“你女兒沒事，她沒事，她很好。”

男人嘴微微張了下，卻沒有再說出什麼，只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好像鬆了一口氣，身子慢慢停止了顫抖，半隻眼睛也漸漸的失去了焦點，最後，這抹微笑永遠的定格在了男人的臉上。

馮舒城感覺心頭一酸，這便是父親么，一直努力着，掙扎着，和死神抗拒着，只為聽到女兒沒事這句話。

馮舒城用力握了握手中的血手，然後輕輕放到了地上，默默的站了起來，站起來以後才看到，男人的手，還握着他旁邊，妻子的手。

願你們在天堂安好。

馮舒城扭過頭，緊緊的閉上了眼，不想讓那一滴液體滑出眼眶。

宋建華在遠處還抱着孩子，一直在安慰着她，小女孩已不在哭喊，馮舒城朝着他們走了過去，宋建華盯着馮舒城，似乎在用眼神詢問着什麼，馮舒城朝他搖了搖頭。

“操！”宋建華狠狠的啐出一個字，然後抱着孩子坐到了地上。

“叔叔，我要爸爸媽媽……”小女孩啜泣着，抬頭看向宋建華。

“叔叔，你怎麼哭了？你剛才還讓我不要哭的。”

宋建華用手捂着雙眼，“沒事，叔叔沒事，瑤瑤也沒事，叔叔一會帶你去找……爸爸媽媽。”

小女孩不知道，宋建華，馮舒城也多麼希望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從今以後，她的父母只能在天堂守護着她，看着她一點一點的成長。

孩子，你要堅強。

馮舒城不想再去想這些事，他便去找肇事車，元兇是一輛中型貨車，車頭已經嚴重變形，車廂中裝滿了一袋袋的水泥，此刻已經灑落一地，車裏的液體混着水泥到處都是。

看了看駕駛室，空無一人，再看了看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渾身是血，要麼蓬頭垢面，到底誰才是肇事司機，或者，肇事司機已經趁亂跑了，馮舒城狠狠的握了下拳頭。

這時，警笛聲由遠及近，慢慢的穿過人群，巡邏車，救護車，消防車都趕了過來，警察開始維護秩序，消防官兵開始抬工具，繼續幫助被困人員，醫務工作者們開始救助傷員，抬擔架，一切看起來匆匆忙忙，但又井然有序。

宋建華將小女孩交給醫護人員，並找來一名警員，出示身份后，將情況告訴警員，希望他能將小女孩安頓好。

然後找到馮舒城，小跑了過來。

“肇事司機呢？”

“不知道，可能在人群里，也可能跑了。”馮舒城又將周圍的人掃視了一遍，並沒發現有可疑的人。

兩名醫護人員拿着繃帶過來，馮舒城和宋建華拒絕了，他倆傷不重，希望先給別人施救。

“那不行，你去吧，我給他倆包紮一下，看着也不嚴重。”其中一名護士對另一個說到。

看着這名年輕護士倔強的眼神，他倆沒有拒絕，乖乖的坐到了地上，讓護士給包紮傷口。

“謝謝你。”

“謝什麼謝，應該的。”這位倔強的女護士輕輕微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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