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速之客
然而,楚寅似乎已經忘記了那日的事,他抬頭望了望天邊的夕陽,隨即對着林子姜說道:“‘夕陽秋更好,斂斂蕙蘭中’。如此美景豈可辜負,我跟六哥正在這兒看景品曲,既然姜兒姑娘也來了,不如跟我們一同可好?”
“額……我不懂這些。怕打擾你們……”林子姜正打算拒絕。
可是這是楚越的聲音卻冷冷地傳來:“你留下。”
聞言林子姜抬起了頭,本來正想跟楚越客氣一下,沒想到對方卻又接著說道:“端茶倒水。”
“……”林子姜剛張開口,卻只有有些尷尬地閉上。這樣一說她還真沒辦法客氣了,只能跟着那兩人往亭中走去。
到湖心亭的路,由半嵌在水中的石板鋪成,路窄易滑,楚寅擔心林子姜走不穩,便走到她前面,向林子姜伸出右手臂,示意她隔着衣服拉着自己的胳膊。這樣既可以護着林子姜,又避免了冒犯。
然而林子姜卻有些驚訝,她不過是一個卑微的丑奴婢,而楚寅身為王爺卻能如此照顧她,她心裏頓時升起一陣暖意。
然而,楚越卻也瞥見了這一幕,頓時只覺得一種不知名的怒氣從他的內心升起。
剛走到亭中,林子姜便向著楚寅問道:“剛才王爺吹的曲子很好聽,不知叫什麼名字。”
聞言,楚寅溫潤一笑,說道:“叫‘梅花落’。姜兒姑娘對音律也有研究嗎?”
林子姜還沒來得及回答,楚越已經冷笑一聲,用鄙夷的語氣搶先說道:“她一個奴婢,哪懂什麼音律。”
楚越其實心中還留着剛才那股不知名的怒氣,他這一句其實是旨在提醒楚寅‘林子姜只是一個奴婢,他剛才的舉動有些過了。’
但是聽在林子姜耳朵里,認為楚越是看不起她,而且還當著楚寅的面羞辱她。於是有些逞強地反擊道:“王爺難道不知道藝術是沒有所謂的階級區分的嗎?誰說奴婢就一定不能懂音律,而貴族就一定懂呢?就像王爺雖然貴為皇族,不也是對於音律一竅不通嗎?”
林子姜敢這樣說,就是憑着這些日子的觀察和相處,她斷定楚越這種人一定對音律沒有興趣,所以肯定不精通。
但是這時楚寅卻搖搖頭,說道:“姜兒姑娘有所不知了。六哥的笛聲可是京城一絕呢,當年我們所有兄弟幾人一同學習音律,六哥可是天資最聰穎的一個。只是他已經多年不肯吹笛了,我們也就無幸再聽到那樣好的笛聲了。”
聞言,林子姜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楚越這傢伙平常不是總是一臉冷漠,看起來對什麼都不敢興趣嗎?而且楚越要打仗,為了防着他那皇帝兄弟還得時刻算計些有的沒的,怎麼可能有時間玩音樂呢?!!就算有,他這樣心有雜念的人,又怎麼可能能吹出什麼好的笛聲!
看到林子姜質疑眼神,楚越饒有興趣地問她道:“怎麼,不信?”
隨即楚越向著楚寅攤開了右手。
楚寅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但很快解下自己腰間的玉笛,遞到楚越手中。
楚越拿着那玉笛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隨即臨湖而站,吹奏起來。
他吹的還是剛才楚寅吹的那首“梅花落”,只是意境卻大不相同。
那首曲子在楚寅用簫吹來是空靈悠美的,如剛釀的杏花酒。而在楚越用笛吹來卻像是陳年的女兒紅,帶着複雜而濃郁的氣息,但確是更有韻味。讓人不禁跟着他的笛聲一起,感受那股好像很近又彷彿很遠的複雜情感和那若隱若現的悲傷。
一曲罷,楚寅和林子姜卻還沉醉在那笛聲里,耳邊彷彿還有悠悠的笛聲在飄蕩。所謂‘繞樑三日,餘音不絕’說的就是這樣好的笛聲吧。
楚越回過頭看見林子姜驚艷的眼神,嘴角露出一絲得意。
這時楚寅卻已經拍手說道:“時隔十年,再次聽到六哥的笛聲,弦韻不改,到是更添情韻了。自從六哥不再吹笛之後,世間再無天籟之音。我每次來見六哥,我都將這玉笛帶在身上,心想若是能再聽到六哥的笛聲便此生無憾了。沒想到今日到是沾了姜兒姑娘的光,讓我終於如願以償了。”
聽到這話林子姜卻摸不着頭腦,楚越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表現一下,臭美而已,她哪有什麼光啊?
林子姜正想解釋,然而楚越已經搶先答道:“她一個奴婢哪有什麼面子,一個小小奴婢也敢出言挑釁本王,若出手教訓又顯得本王小氣,本王這樣做不過是想堵住她的賤嘴而已。”
“……”林子姜牽強地扯了一下嘴角,心裏說著,我要忍,要忍……
楚寅也感覺到楚越的話過重,於是轉移話題道:“臣弟還有一個心愿,就是希望能跟六哥笛簫合奏一曲,不知六哥能否答允?”
然而楚越卻絲毫不給面子,他將手上的玉笛遞還給楚寅,答道:“算了吧。”
楚越如此赤裸裸的拒絕,相信是誰面上都會掛不住。
因此林子姜有些擔心地看向楚寅,但是對方只是無奈的笑笑,接過那玉笛,並沒有生氣。
林子姜不由得在心裏感嘆道,楚寅還真是好脾氣去,若是換了其他王爺早就跟楚越翻臉了。
怪不得這麼多王爺中,只有楚寅跟楚越合得來,想必其他人都是受不了楚越這樣的臭脾氣吧。
然而此時楚越已經坐在了亭子中的案几旁坐下,自顧自地喝着酒,毫不理會已經有些尷尬的氣氛。
雖然楚寅表面上沒事,但是林子姜也想保住他的面子,於是正想着該說些什麼,卻沒想到這時一個不速之客映入眼帘。
只見一葉小舟向著湖心亭緩緩駛近,舟上一綠衫女子迎風而坐,耳旁的青絲隨着微風飄搖,她身上的綠紗在微風吹拂下左右搖擺,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好一幅靈動的美人圖。
然而這副畫面落在林子姜眼裏,則是無比裝‘那啥’。因為那船上的女子正是薛玉柳。想起這個女人那日在自己面前那般兇惡,還差點殺了自己,而在楚越的面前卻裝成這般人畜無害的樣子,林子姜只覺得無比噁心。這樣表裏不一的女人,怎能不讓她討厭。
小舟漸漸接近湖心亭,薛玉柳在蒲桃的攙扶下,蓮步輕移,來到了亭中。接着她掃了眾人一眼,微微俯身說道:“兩位王爺好。剛才妾身在湖中泛舟,聞得有極好的笛聲,一時嚮往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是兩位王爺,打擾了。”
說完,薛玉柳餘光掃瞥了楚越一眼,想等他說話將自己留下來,但楚越依然是冷冷的樣子,並未開口。
到是楚寅回道:“夫人客氣了,相請不如偶遇,不如請夫人留下來跟我們一同賞景,可好?”
“既如此,妾身就不客氣了。”薛玉柳面露喜色地答道。
說罷,薛玉柳就向著楚越的方向走去,她故意站在楚越與林子姜中間,並且瞥了林子姜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勝利者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