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狗腿
在近代戰場中，七人數的多寡，有時候並不能真正決定一場戰役的成敗。
但在更多時候，也只有手上掌握了足夠的兵力，才能有更大的機會破敵制勝。
因為戰術，永遠都是以人為根基才能展開運用。
騎跨在馬上，迎着漫天的風雪，山県良平與小笠原真輝兩人在馬上笑談風雲，瞧來真可說是意氣風發。
可在距離他們二人不遠的地方，同樣騎了一匹軍馬的鬼子翻譯官趙德祿，此時卻只感覺到後背一陣發麻。
眼下天氣雖是嚴寒無比，但在趙德祿的背後，竟已隱隱有了冷汗浸出。
他在怕。
山県良平方才忽然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沉，似是隱含深意。
看罷，又面帶冷笑，與身旁的小笠原真輝說了些什麼，搖頭不已。
陽城縣雖是不大，可也絕對算不得小。
這城裏會講日本人的中國人一點兒都不少，其中願意給鬼子當翻譯官，以此來換一場富貴的，也大有人在。
但趙德祿能在這麼些年裏一直都牢牢佔據着翻譯官的職務，成為鬼子面前有名有姓的大紅人，在察言觀色這一方面，趙德祿當然有着自己的過人本事。
正是自家人知曉自家事。
為了替自己留條後路，趙德祿早就半推半就的做了青陽山八路藏在陽城縣裏的間諜眼線。
此時被山県良平以如此眼光盯住，他下意識的就以為自己以往所做的那許多事全都已暴露在了山県良平的面前，實在膽顫心驚的厲害。
可又等了一陣，發覺山県良平除去剛才看他一眼以外，就再沒有往自己這邊瞧過一眼。
趙德祿這才暗暗拍了拍胸口，明白是自己想得多了。
但在放鬆下來以後，轉念略一琢磨，卻是忍不住轉過了頭，往身後已開始變得隱隱約約起來的天風洞又看了一眼。
八路，為什麼就沒有在天風洞那裏動手呢？
多好的下手地方啊。
昨天夜裏，趙德祿已經找到機會，給城裏的地下黨送了信去。
即便他送信的時間已經快到了深夜，是在自己收到鬼子的軍令，正要離家往鬼子司令部去的時候，但趙德祿仍然覺得，有自己送去的消息，八路理應提前做出準備才對。
卻不像現在，距離李家坡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可直到現在，他們這一行人卻連哪怕一個八路的面都沒能見到。
莫非，是出了什麼意外，八路那裏真的什麼消息都沒有收到？
如果……
如果，八路無法挺過這一次的災劫，被山県良平領大軍徹底平定。
趙德祿覺着，自己與八路私底下勾結的證據，怕是也要清清楚楚的被查證出來。
一想到這裏，趙德祿就不由暗暗祈禱起來，八路八爺絕對不能給鬼子放水。
若是仍像以往一樣，雙方在這青陽山裡打個不可開交，忽有勝敗的模樣，對於趙德祿而言，才是最好的結局。
就這樣，趙德祿懷着忐忑莫名的心思，跟隨在鬼子的隊伍里一路往前。
一直等到好半晌之後，被人喊了自己的名字，趙德祿這才算懵懵懂懂的回過了神。
“趙翻譯，山県太君喊咱們兩個過去！”
湊到趙德祿身邊，喊了他名字的，是洪英仁麾下的偽軍團長丁大海。
這是個鐵杆的漢奸，滿心的升官發財。
趙德祿素知丁大海的為人，不敢在他面前露太多的破綻。
故而也不看在同為中國人的份兒上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只衝丁大海打了個哈哈，略微解釋道，“昨晚本來是要準備玩個通宵的，沒想到接到了太君們的軍令，這會兒不僅全身酸痛，還困得厲害，實在打不起精神。”
顯然，趙德祿的此一番話，當即就引起了丁大海的共鳴。
他也搖頭嘟囔一句，道，“誰說不是？”
但更多的牢騷言語，兩個人都不敢多說。
且山県良平還在前頭不遠處等着，他們兩個也不敢再多耽誤下去。
“山県太君喊我們是什麼事？”
聽到趙德祿的問題，丁大海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但再想起山県良平於半個多小時前找他問話時的場面，丁大海就不由得苦了臉，“大概，又是什麼往前頭探路的活計吧？”
偽軍的戰力向來堪憂，丁大海也沒有那個膽氣去與傳聞里殺人不眨眼的八路正面相鬥。
所以，即便心裏再怎麼不願承認，但丁大海其實也清楚的明白，山県良平之所以每次出征都要帶着他們這些“累贅”一起，看重的，便是他們這幾百上千條可以擋子彈的人命。
兩個人幾乎在同時暗嘆一聲，但在面上，卻都未曾展露分毫。
他們二人牽動馬韁，以最快速度趕到山県良平的身側，隨後，帶着如出一轍的諂媚笑容，衝著山県良平問候出聲。
“太君，不知您喊我們過來，是有什麼吩咐？”
“您放心，為了大日本帝國，為了大東亞共榮的大業，就算前頭刀山火海，我們也不會眨一下眼皮！”
馬屁聲此起彼伏的從兩人口中說出，互不相讓。
山県良平笑吟吟的瞧了瞧他們，並不多說，一直等趙德祿與丁大海兩人收聲以後，才開口笑道，“你們的忠心，帝國全都明白，不會虧待你們的。”
將兩個“忠心耿耿”的漢奸安撫妥當，山県良平接下來開口，終於談到了喊趙德祿兩人過來的正題。
他拿馬鞭往前頭一指，故意問道，“前頭那個村子，我記着是叫白木村？”
也因着山県良平這一聲問話，趙德祿才算是反應過來，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們這些人竟已到了白木村地界。
但正因為趙德祿心裏轉了這些念頭，卻是讓丁大海搶去了先機。
爭在趙德祿前頭，向著山県良平開口答道，“回太君的話，前面的村子正是白木村。”
“村裏的住戶不多，基本上祖祖輩輩都以伐木打獵為生，太君要是想要找那些賤民問話，屬下馬上就派人進村去抓幾個人回來！”
山県良平既然提到了白木村的名字，顯然，是要派些人進村去探查一番。
丁大海知曉自己的價值所在，故而也不等山県良平明言，就已搶着說出了這樣一番言語。
盡顯狗腿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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