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12：張氏魂離
國師府北後院，一間簡漏的房舍里，面黃肌瘦的張氏強撐着身體倚靠在門邊，問滿面春風跨進院門的美貌侍女：“春蘭，我家紅夜自從前兩天去參加承道學院的考核，就一直沒回來，你可有聽到什麼消息？是不是紅夜被承道學院錄取，就直接在學院開始學習了呢？”張氏眼裏滿是希翼。
“紅夜小姐啊......”春蘭臉上浮上一抹譏諷：“我聽大管事說，趙善少爺對她可關照了，她當時好像是過了承道學院的考核......”
聽到這裏，張氏萎黃的臉上頓時有了一些光澤：“那就好，那就好，謝謝趙善...少爺，我就知道紅夜她一定能行的，能行的。”
“可惜啊...”春蘭拖長了音調，嘴角上彎：“可惜，紅夜小姐在混戰比武中，和李家兄弟發生了衝突，被李家老大一劍穿心，傷勢可不輕呢。”
“什麼？紅夜受傷了？她...她現在怎麼樣？在哪？”張氏又是惶恐又是着急，奔向春蘭，急切的拉着她的衣袖問道。
春蘭用力將張氏伸過來的手撥開，冷冷的說道：“不過，最後她被一對姓孫的兄弟給救走了......”
“你們母女倒是都有些迷惑人的本事，一個瘦巴巴的丫頭，居然能讓那孫家兄弟急巴巴的救下了她......就像你當年一樣，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好，竟能將國師給迷惑住......”眼角斜視了張氏一眼，春蘭沒好氣的挺了挺顫巍巍的胸膛：哼，當年我春蘭也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枚，卻不知道國師大人為何就沒看上我？
那時候的國師，顧盼生威、目含睿智，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真是顛倒春蘭了......哼，卻看上了這個懷着野種的張氏，對她恩寵有加......
張氏卻是沒看到春蘭眼裏複雜的表情：“原來紅夜她被人救走了，那就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好什麼呀？她和孫家兄弟在考核擂台上受了挫折，受了眾人嘲笑，竟然遷怒於承道學院的師兄，合夥用卑鄙手段偷襲了他們。如今城衛營正在緝拿他們呢.....”
“不過，聽大管事說，承道學院的兩位師兄也不是好惹的，孫家兄弟和你那紅夜雖然耍了陰謀詭計，只怕也沒能僥倖逃生呢。”春蘭一扭腰，傲然丟下一旁被驚呆的張氏，嘴裏嘀咕道：“要是死了，倒也乾淨！”自顧自回到自己房中去了，只留下一臉驚惶失措的張氏呆立在那裏。
“紅夜生死難料？怎麼可能？還有，偷襲承道學院的師兄，紅夜她不會這樣做的......”看着搖擺離去的春蘭，張氏嘴裏喃喃念叨着，雙眼微微有些發紅，紅夜這幾天蹤影全無，沒有絲毫消息傳來，有誰能明白她心中的擔憂和恐懼？
可是，聽到春蘭嘴裏說出來這些話，她絕不允許自己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紅夜這幾天是去哪兒了呢？她一向是個懂事的孩子，從不曾夜不歸府過，就算是要進駐學院，她也應該會回來告知自己一聲才對......難道?......
張氏腳下一個踉蹌，用力搖搖頭，身軀陡然間像是失去了支撐一樣，雙腿癱軟無力，用手扶着門框，一步步挪到床榻上，轟然倒在床上，嘴裏只是念叨：“不會的......紅夜一定沒事的......”
一道身穿白裙的嬌小身影推開院門，怯生生呼喊着：“張姨......我來看你了......”輕手輕腳的走進張氏房內，將手裏油紙包裹的幾味小點心放在桌上，低聲說道：“張姨，我是紅曼呢。”
張氏慢慢張開眼睛，看一眼紅曼，眼角里滑落幾滴冰冷的淚水：“紅曼，你說，紅夜她會沒事么？她一定沒事的，對么？”
紅曼一愣，用力點點頭：“放心吧，張姨。紅夜姐姐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對，紅夜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張氏微微頷首，稍後突然會過神來，看向紅曼：“這麼說，紅夜她是真的遇到麻煩了，是嗎？”
紅曼：“沒...紅夜姐姐給我帶話了呢，說她有事晚些天就回來......讓張姨你不用擔心......”
張氏：“紅夜真的沒事？”
紅曼微微側過腦袋，不敢直視張氏的眼睛：“當然沒事！難道紅曼還會騙張姨么？”
張氏臉上終於舒展開了一些：“紅曼你說的話，我當然是相信的。國師府中只有你，是絕不會撒謊的。”說著，緩緩閉上眼睛，昏然沉睡了過去。
窗外漸漸呈現出一片昏黃，日頭西落......接着化為一片漆黑，窗外斜雨紛飛，濺落在窗格上，飛落到床榻，浸濕了薄被......
......
離山的石洞裏，紅夜朦朦朧朧之中，“看到”許許多多的青面獠牙的惡神向她揮舞着血紅的屠刀，還有一聲聲嘶喊哀嚎聲，更有得意的獰笑“響徹四周”；血紅一片的世界，紅彤彤的庭院、梅花似乎在滴血，還有地上映照處血色的彎月，讓整個天地都變得詭異而血腥、森寒......
隨後這世界一片黑暗，只有急促的話語聲傳來：
豆花，你快走......夜兒就託付給你了......
郡主......那你......
他們想必還不敢為難我！你要答應我，待夜兒如同己出；還有，有關她的一切，只有她二十歲前達到大武師境界，才可以告訴她，除非...你遭遇不測......
郡主，為什麼不讓她過些平淡安穩的日子呢？難道冤讎只能一直延續下去么？背負太多，會不會對她不公平？
平淡安穩的日子？可是，她是他的血脈啊！能夠平淡度過這一生么？
......
郡主啊郡主，難道你當初就已經算到我要先她一步離開么？這惱人的斜雨寒風，是不讓我再苟活幾日么？我多想再見紅夜一面啊，不管她是生...或是......
瀟瀟雨，夜凄涼，一更還比一更長；
默默愁，暗自傷，凄風冷雨兩茫茫......
張氏嘴唇瓮動着，魂思縹緲......記得，那一夜，也是一個凄風冷雨的夜晚，還有漫天白雪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又是一個分別的夜晚......夜兒，你如今身在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