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九歧咒心
“大師兄！後面有人打起來了，貌似有我們游雲宗的人。”一支大約三十人的隊伍正緩慢前進，突然，從後面疾步跑上來的一個弟子叫道。
“長庚，一起去看看。”被稱作大師兄的人正是本代游雲弟子的翹楚，慕蕭。
這位大師兄面容剛毅，五官端正，一頭長發束在身後，身穿着純白色的游雲宗服，雖不英俊，但卻瀟洒，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諾。”
突然，十一個衣裳破爛的人從遠處的樹林中沖了出來。
“是大師兄他們！”最先衝出的弟子大叫道，沾滿污垢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突然，一柄漆黑的長刀從密林中爆射而出，狠狠地插入了那名弟子的後背，一瞬間鮮血四濺，巨大的慣性連帶着他的脊柱脫出，頓時，紅白相間的色彩浸透了面前的一片綠地。
“快走！”凡雨霖提起靈氣巨吼道。
眾人再次加速。
“長庚，一起去接他們。”看見遠處的狀況，大師兄慕蕭連忙道。
又是一柄長刀飛出。凡雨霖渾身冷戰，強烈的危機感如怒雷驚天，迅速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刀刃上附着的寒冷靈氣，彷彿能隔空影響身體般，極大地減慢了凡雨霖的反應。
寒刃一線似見血，不聞刀鋒與劍鳴。
“玄心變！”瞬間，慕蕭體內的靈氣被調動了起來，剎那，大量的靈氣匯聚在他的左拳上，只見轟出一拳夾帶着凌厲拳風的靈氣。
凡雨霖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嗡轟的一聲悶震，剎那瞬間，及時趕到的拳型靈氣震離了飛刀，但靈兒蒼白的臉上卻出現了一道血絲，一滴血珠流出，看來是被寒氣划傷了。
“沒事吧！”一個瞬身，慕蕭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沒事。”
“大師兄，快離開這裏，後面還有敵人。”凡雨霖換了一口氣連忙道。
“無妨，我宗三代精英都在。”說著，看到了垂着頭的靈兒，不由得劍眉輕挑。“你們怎麼離開宗門？師父呢？”
“大師兄，後面的追兵中有一位尊者啊！”其中一位逃出的弟子插嘴道。
“什麼！”慕蕭大驚，“這麼說，師父……”
眾人默然。
“快走。”慕蕭沉聲道，“等到了天詔城就沒事了，他們總不可能在兗州的主城下殺手。”
“想走？都給我留下吧！”兀然，一道人影出現在眾人上方，霎時，灼眼的陽光變成了柔和的藍色，四周的空氣竟散發出一種近似晶體的光芒。
一滴滴汗水凝成無數細小的冰針扎在凡雨霖後背之中，讓他不禁全渾身一震。
凡雨霖側過頭看了眼靈兒，轉而對慕蕭說：“大師兄，靈兒就交給你了，保護好她。”
慕蕭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回話。
“我來引開他們。”
“你？”慕蕭皺眉道。
“大師兄請相信我，快離開，去天詔城，不要毀了宗門振興的希望。”凡雨霖說道，旋即，調運全身的靈氣緩緩凝聚到心臟。
“好，靈兒，就交給我了，自己小心……我們在天詔城等你。”
“靈兒，跟着大師兄，聽話啊。”凡雨霖微笑着對靈兒說道。
“不要，我要和雨霖哥哥在一起。”
“靈兒乖……”
“不要，不要……”靈兒喊着，一滴淚滑過傷口，與血液相交融。“我不要離開，爹娘都是壞蛋，連雨霖哥哥也不要我了……”
凡雨霖突然變臉，對着靈兒低聲吼道：“靈兒，師母讓你聽我的。”
突如其來的態度變化，令靈兒停止了抽泣，睜大着眼睛看着雨霖。
凡雨霖扭過頭對着慕蕭說：“拜託了！”
“走！”慕蕭拉住靈兒的手大聲喝道。
這時，裂空門的人也趕了上來，領頭之人看見游雲宗的人要逃，便下殺令道：“上，殺光他們。”
凡雨霖右手輕轉，右腳踏出，游雲泆風步一出，只見風雲驟變間，劍光嶙峋時，最先衝上來的數名裂空門弟子倒地。
“攔住他，其餘人，跟我追上他們。”
“哼，痴心妄想，恫靈破霄！”凡雨霖雙手執劍，猛然插入地面，隨即一道粗大的劍芒破土而出，直指九天，但凡有絲毫阻礙，都被劍芒輕鬆地切開。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裂空門之人避而不及，數人直接被切斷生機，肢體破碎散落，一時之間，飄灑的鮮血侵染大地。
劍芒沒有了阻礙，徑直射向半空中的人影。
夾帶着破空聲的靈氣劍芒狠狠地撞向人影。突然，風定雲止，不知道何時，人影伸出了左手，輕輕一捏，停住了勢如破竹的劍芒。驟然的停滯令周遭的空氣不斷地震動，嗡嗡聲響徹雲霄。
“有點意思。”一句輕喃乍響在凡雨霖的腦海中。
旋即，人影雙指輕震，噗的一聲，粗大的劍芒破碎成一片片的靈氣，星星點點地灑下，這些靈氣碎片在藍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夢幻般的色彩。
空中的人影看着凡雨霖肆意劫殺裂空門之人，卻不為所動，似乎在等待什麼。
。。。
劍鋒殘，血徑斷，戰未休，只見凡雨霖大口大口地喘息，長劍劍身斷裂兩段，劍尖斜插在浸滿鮮血的泥土中，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數十具屍體，道是地上修羅場，擎空天子台。
凡雨霖昂首抬頭，目光刺向空中的人影。只見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右指收攏，緊緊握住那柄斷劍。眨眼間，凡雨霖僅存的靈氣失控似的瘋湧入右手，一時紅光隱隱，超負的靈氣不斷地外溢。
凡雨霖右腳擲地，身體如隕石降世般沖了出去，直撲向黑袍人影，右手輕震，甩臂一彈。剎那，斷劍消失，驚見一道紅芒乍現，快速至極似乎破開了虛無，遁入深空。
游雲劍法七式·長雲貫日！
“螻蟻之力，安能撼天！”
黑袍人影冷眼一視，不知何時，他的左手出現在胸前，用力一扇，射來的斷劍竟被硬生生地拍回，速度不減反增。頓時，凡雨霖瞳孔驟縮。
“轟！”巨大的撞擊聲驚天動地，沙石飛揚，陰霾陣陣，只見方圓數十丈內皆是塵埃漫漫。
“雨霖哥哥！”靈兒望着巨大的灰障大哭，但卻被慕蕭拉着朝更遠方逃去。
淚水混着鮮血落下，砸碎在被壓倒的青草上。碧波綠水一絲殷紅在漂。
。。。
面前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凡雨霖凌亂的長發糾纏在蒼白的臉上，素袍破碎成布條耷拉在身上，白皙的肌膚在艷陽的照射下散發出淡淡幽光，只是此刻沾染了不少的污血。
他雙目平靜，轉身看向一群殺氣騰騰的裂空門弟子。無視一切，凡雨霖只是盯着最前面的黑袍人。
黑袍人微微抬頭，一張平凡又年輕的臉出現在頭罩下，抿嘴輕笑，兩眼精光綻放靈動不已，一眼便知其修為之高深。
兩人便這麼對視着。
凡雨霖閉眼深吸一口氣，想到，既然唯一的尊者級強者在這裏，那麼靈兒她們應該安全了吧。頓時，雙眼猛睜，無盡肅殺之意表露無遺，一聲大喝道：“你、是誰！”
“西域，千嶺殤。”黑袍人回答地極為平淡，似乎是在與舊友閑聊。
凡雨霖聞言，眉目戰戰，全身止不住地顫抖，一聲巨吼，磅礴的靈氣決堤般從他的體內爆發，這些靈氣如膠似水，與一般靈氣不同並沒有因為離開軀體而消散，反之都好像有靈性似的湧入進凡雨霖的心臟。
若是尋常的凡生期修氣者，如此大規模的逆轉凡靈之氣，不被活活痛死才怪，只是，此刻的凡雨霖全然忘記了疼痛，竭力地調動全身潛藏的靈氣彙集到心臟。
黑袍人異道：“居然還有靈力。這是？凡靈之氣！”
凡雨霖的心臟彷彿是一個吞噬靈氣的黑洞，海量的靈氣一經此處就消失不見，呼吸間，彙集的靈氣被吞得一乾二淨，而凡雨霖的修為也從凡生五階跌入焚氣初期。
突然，一條隆起的紫色經脈沿脖頸，一直爬上左臉頰，植入左眼，霎那間，整隻左眼紫光瀰漫，隨即，纖細的經脈鋪延開來，覆蓋了大半個左臉，讓凡雨霖看上去格外的詭異。
“啊！”一陣極其悲憤的慘叫從凡雨霖的口中發出，驚得風停雲滯，獸散禽離，也喝住了不少裂空門的弟子。
倏然，一簇赤紅色的火苗悄然竄出，剎那，凡雨霖身上僅剩的布條也被火苗燒盡。定神細看，心臟前的肌膚上，紫色的筋脈以奇怪的排列構成一個繁複的圓形圖案，圖案隨着凡雨霖的呼吸忽明忽暗，而植入其眼睛的筋脈正是由此處發源。
只見凡雨霖的肌膚開始源源不斷地吐出火焰，一瞬間，他的整個身體便被赤紅的火焰包裹，遠遠望去，好似一個火人。
一歧·晝陽。
“嗯？”千嶺殤人目含精光，似要看破這一異象。
“殺！”凡雨霖大喝一聲，全身的火焰更加旺盛，右手握拳，就見一個巨大的火焰拳頭砸出。
火拳揮出的拳風帶着熱浪席捲着面前的一切。而數十丈外的樹林，枝葉翠葉繾綣，白霧蒸騰，氤氳不已。
感受着襲來的高溫，千嶺殤雙手抖袍，驟現寒氣湧現，回掌歸心，穆然凝神間，恍惚一瞬，匯聚的寒氣化成一柄古樸的冰劍，千嶺殤推掌一擊。冰火相衝，終歸於天地。
聲消霧散后，周遭一片狼藉，只見凡雨霖昏倒在地上，全身的火焰盡數退去，而千嶺殤卻消失不見，彷彿被剛才的火焰吞噬。
驟然，一股極其恐怖的威勢漫延而至，未等崖上倖存的裂空門弟子有所反應，頃刻間，便化為一灘灘流動的紅白相間的血水。
陡然間，一道殘影出現，只見他輕輕地抱起凡雨霖，模糊的面孔上精光輕閃，看了眼密林深處，旋即隱去。
在斷崖不遠處的樹林中，沙沙作響的樹葉瞬時凍結，寒氣縈繞，飄蕩其間。一柄似是水晶鑄成的寒劍浮在千嶺殤面前，寒劍古樸華貴，其中印着複雜的紫色紋路，藍光外綻，劍身上有着兩行古文，隱隱約約，似乎將要散失，若是鑄造宗師在此定會大呼，無性水篆銘的劍文，神器啊！
此刻的千嶺殤盤腿坐在地上，面無血色，一絲殷紅從嘴角流出，一字一句地嚀喃道：“太！倉！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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