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宗門之殃
“礪恆息!”凡塵眉頭一擰,猛然一喝道,“你忘了師父與你名字的含義了嗎?”
礪恆息冷哼兩聲,雙眼如隼鷹般死死地盯着凡塵。
“師父希望你剋制自己,平息怒氣。”凡塵拖着語氣說,反手放在身後暗自聚氣。
“哼,師父。我不需要施捨的仁慈,我只走自己的路,不會再受人掣肘。”平淡的語調輕易地割斷了兩人的話題。
“掣肘?你……師傅與你極高的期望,你居然說是掣肘……”凡塵越說越怒,卻被一聲巨喝打斷。
“師弟,你依舊不堪一擊。”
“什麼?”凡塵一頓,“那芙衣呢?她算什麼,你背叛了她最敬愛的師父,你讓他何處!”
凡塵身後的手指顫抖不已,此刻早已凝聚了大量的靈氣,金光包裹之中竟散發出一絲天威。
“芙衣,芙衣……”礪恆息喃喃,旋即惡道,“若不是你,芙衣也不會死。殺人!償命!”
陡然,他的全身爆發出大量的暗紫色電弧,粗大的雷電翻騰,如狂蟒出穴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隨之散開一股血腥味。
“太虛道九清,天機一指定。”凡塵毫不廢話,抬指一伸喝道,“天、機、指!”
剎那間,風止雲停,萬物寂籟。方圓之內百獸匍匐,視野之中禽鳥斷弦。凡塵手指輕點,只見指尖綻放出一點夢幻的光芒,一條條金光文鏈從中緩緩地流出,旋即這些文字連接成一個個大小不一圓環,眨眼,更多玄幻的紋路依此延展開。剎那一瞬,感覺天地間的萬物之理,皆由此衍生。
“天機指!”礪恆息冷眉一跳,失聲默念道。
。。。
中州域。
天機閣。
一汪雅緻荷湖水,光波嶙峋,其中熏香肆意,令人為之神留。只見湖中有一座偌大的竹亭,竹亭主色黃,簡雅樸素。其中傢具寥寥,只有八位身着相同散袍的道人閉眼端坐在各自的錦墊上,錦墊分放在八個不同的方位,這些方位正對着八卦之象。
突然,東南位的小臉道人睜開眼,枯瘦的臉龐如朽木般禁不住一次雕琢,聽他緩緩道:“天機指!竟有人在南域使用天機指。”
“風子,你確定,無定乃逆天之術,修習尚難,況乎使用,且其修習之唯一秘籍藏於命廊之內,不可刊閱。”西北方的圓臉道人疑問道,見他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擋住了微眯的眼。
“的確是天機指。”正南位的道人亦附和道,輕柔的嗓音竟如一位妙齡女子,可惜黑紗罩面,不能分辨人像。
“記得五十多年前,曾有弟子私入命廊,竟習得天機指,是為天才,可惜刑罰有度,被逐出天機閣。”正北方的道人隨口念道。
“那弟子似乎是叫凡縛。”正南方的道人回道,“且按下,延後再觀。”
。。。
礪恆息渾身爆發出一陣強大的靈氣衝動,肆溢的靈氣不斷地衝擊着天機指的威勢,可惜天地至理豈是凡靈之力可以去除。凡塵指勁暗生,金輪頻頻閃動,氣勢驟然提升。
“破!”凡塵一指點出,金環轟然炸開。天靜風清,一切聲音都遁離十方。
礪恆息瞳孔驟漲,嗞啦一聲,紫色的雷電從他的身體中爆射而出,劇烈地摩擦,竟讓周遭的空氣燃燒起來。電弧不斷擴展,速度極快,轉眼便要形成一件器物,但金色光芒已至。
叮,一道碰撞金屬的聲音響起,頓時一陣旋風爆發開來,在場之人紛紛運氣遠離,四周卻是一片沙石飛走,枝葉迷臉。
嗞嗞聲不斷,礪恆息面前兀的豎立着一把奇特的兵器,這件兵器如鐧似槍,有禽鳥紋路盤繞其上,又有紫色暗雷附其身,兵器染紅好似初陽傾灑大地,又像染了鮮血般刺眼。只是此刻,神秘鐧身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是?”凡塵異道。
“不愧是無定天機指,連領域級的神器都會有損傷。”礪恆息先一吐氣,隨後大笑不止。
“領域器!”凡塵聞言失神道,“怎麼可能!”
“那還得多謝你,若不是當年你的追殺,我又怎可能誤入雷澤,又絕地逢生呢,哈哈!”礪恆息說到此處,不由得狂笑起來。
“不可能,你不可能得到神器的認可。”凡塵嚀喃道。看着紫雷閃爍的長鐧,不由心中哀然,這是天要亡我游雲宗啊!
“哼,就算是死我也會守着師父和芙衣的家!”凡塵大喝,“重心死咒!”
“就憑你,也配?”礪恆息面露兇相。
剎那,凡塵全身銀光閃耀,所有的筋脈都在皮膚上顯現出來。只見他雙手結印於胸前,霎時,筋脈竟離開了原來的位置,迅速地向心臟匯聚。與此同時,頭上的寶塔旋轉得越來越快,而塔靈則愈發得猙獰,齜牙咧嘴,巨大的靈氣順着靈氣鎖鏈瘋狂地湧入塔靈的體內,瞬間,塔靈的身體被脹大一倍。
“定!”
語畢,塔靈的身體猛然壓縮,恢復正常,還是那張鬼笑的臉,只不過愈發得清晰,一對銀玉白角反射着陽光,角上似乎有一些隱秘的花紋閃動,而一頭的灰發則是變成了半透明的銀色,晶瑩透亮。身着的素袍更是奇異,竟有各型各態的月相在白衣上飄動,彷彿塔靈的身體是一片天。與先前大不相同的是,它的左手托着一卷捲軸,捲軸隱約不定,似乎是不存在的。
“半月靈!”礪恆息面露異樣,“原來你是……不過,你還是要死。”
紫雷劃過天際,只見礪恆息的眼睛裏佈滿了雷絲。
。。。
“雨霖!雨霖!”一名游雲宗的弟子飛身向著山崖奔去,“大事不好了!”
此時,凡雨霖正端坐在靜源台的黑石上,身邊綠衣的靈兒雙手撐在岩石上,黝黑的長發垂落在肩頭,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
“小尋子,緊張什麼?”凡雨霖問道。
一旁的靈兒插嘴道:“是不是爹爹發現我偷跑出來玩了,沒事啦!他又不能拿我怎樣,嗯,放心,這次大姐我罩着你哦,不用怕,呵呵!”
“不是不是……”被叫做小尋子的弟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別急慢慢說。”凡雨霖說道。
突然,從游雲宗正殿傳來一聲巨響,震徹山林。
凡雨霖一驚,右腳輕踏,便從倆人眼前消失。
“小尋子,到底出什麼事了?”凡靈兒微微地有些緊張。
“裂空門的人攻山,已經打到正殿了。”
。。。
游雲宗正殿。
巨大的正殿被轟塌一半,到處都是斷梁殘瓦,破敗不已。凡塵雙膝跪地,左手無力的垂下,右手勉強維持着模糊的塔影,但身上的銀光卻黯淡無比,浮現的銀色筋脈多數斷裂,只有些稀薄的靈氣維持着凡塵的生命。在他的前面,礪恆息的黑袍雖然破敗不堪,全身無一處完好,但卻仍站着,青筋暴漲的右手拿着長鐧,指向凡塵。
“凡塵,你變強了,不過還是敗在了我的手上,死在雷澤鐧下也算是你的善緣。”礪恆息努力平息着喘氣,“芙衣,我可以為你報仇了。”
“……”
礪恆息緩緩舉起長鐧,紫雷乍鳴,瞬間化作利刃,雷光耀眼,刺得眼睛疼痛。
“三千劍罡!”
突然,紫光側轉,向身後劃去。轟,只見一道人影飛出,血濺三尺,竟是手執領域器的礪恆息。
“師父!”凡雨霖大叫道,想上前攙扶,可是勉強施展出“三千劍罡”后,他的腦中一片暈眩,全身疼痛而麻木,動彈不能,勉強支撐着才不倒下。
“雨霖。”凡塵輕咳道,“快帶靈兒離開,這兒還有強者。”
“咳咳,你們走不了的,都給我死在這兒吧。”礪恆息一陣猛咳開口道。目光輕瞥,卻看見雷澤鐧從鐧身中間裂成兩半,不由大吃一驚。
“爹!”一道人影閃進。“你怎麼了?”
“千宇,這裏你不用管!”礪恆息微怒道。
“礪恆息,沒想到你也有孩子了,哈哈,歲月逝矣,咳咳。”凡塵大笑道,卻被一口鮮血嗆到。
“師父!”凡雨霖焦急道。
“是你暗手傷了我爹,”千宇惡道,“我要殺了你。”
語畢,烏光出鞘,徑直劈向凡雨霖。
刀刃未近其身,就被凡塵拂手震飛,礪千宇噴出一片血霧,重重地砸在地上,昏了過去。
“千宇!”礪恆息大叫道,“尊者大人,為何還不現身。”
聽罷,凡塵臉色一變,轉身便要帶凡雨霖離開,剎那瞬間,一股幽寒之感由心而生。在正殿廣場的盡頭,一襲黑衣的男子從半空中緩緩飄落,他每下落一分,寒意便加深一分,等到他雙足觸地,偌大的廣場竟被附上一層薄冰,而倒地的屍體也被凍結成了一座座冰雕。
凡塵見狀,雙手極速結了幾個法印,轉頭對凡雨霖說:“雨霖,給我個承諾,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好好地保護靈兒,她就交給你了。”
“師父……”
“回答我!”凡塵盯着凡雨霖。
“是,師父。”
“保護自己,照顧好她。”語畢,右手按在凡雨霖身上,下一刻凡雨霖便消失不見。轉頭,凡塵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對黑袍男子說:“現在,就讓我領教一下尊者的實力吧!”
“喝,”凡塵喝道,旋即一座小巧的玲瓏寶塔出現在他的右手,用力一抓,寶塔便化作液態的靈氣盤旋着,凡塵伸指一揮,靈氣便匯聚在指尖,旋即按在地面,霎那間,整個游雲宗的天地靈氣被催動起來,似乎是以一種奇特的陣勢排列着。
“嗯,上古的天道移位陣,不對,殘陣嗎。”黑袍人低語。“沒想到,在南域的百年宗門中竟能見到此等奇陣。”
瞬間,風起雲移,如山似海的靈氣在游雲宗正殿上方匯聚,平添了幾分陰沉。黑衣男子抬頭看着,風卷殘沙,黑袍顫顫,但卻不為之所動。凡塵一臉嚴肅,早在與礪恆息交手的時候,就隱約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息在四周徘徊,不過,此時,凡塵已然做好赴死的準備。
“尊者大人,我游雲宗是否曾冒犯與您?”凡塵小心地問道。
黑衣男子直視雲層,彷彿要從中探知什麼,而凡塵,像是被淡忘一樣。
“自知愚鈍,欲妄攜本宗護宗陣法請教上人。”凡塵心中略緊張,“師輩遺訓,望諒之。”
凡塵緩緩地抬起右手,拇指伸出。
“古法·回魂晚照!”凡塵大喝一聲,全身顫抖不已,一絲絲白色的霧靄狀氣體從周身各處飄蕩出,快速地彙集到凡塵伸出的右手拇指上,頃刻,整個拇指竟如水晶般透亮。
“古祁……月氏嗎。”此刻,黑衣男子才平視凡塵。
“再見了,撫素。再見了,礪恆息。對不起,師父我沒……恕弟子無能啊,靈兒、雨霖……好好活下去。芙衣啊,我還是沒把他帶回來,不過……他終究還是回來了啊,雖然……唉,還有好多話啊!”凡塵默念到,“我,凡塵,執念渺渺,唶天之蒼,隙淵落華,游雲載道!”
剎那,右手拇指狠狠地插入了心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