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任性

第三十三章 任性

沈梅笑,“二郎何等人?什麼事情值得二郎如此煩心?”

沈寒苦笑,半晌道:“若是我看見一條河流逆行,看得清清楚楚,可我不阻止它,反而助它,該當如何?”

沈梅沉吟,“二郎可有法子挽救?”

“或可一試。但我既然助它,又為何阻它?”

沈梅聽他話中意思頗為矛盾,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由頭,只是伸出雙手環抱住他。

“二郎想那麼多做什麼,但憑本心。”

如同她,明知前路忐忑,卻還是忍不住靠近。

良久,沈寒嘆道:“好個但憑本心。”

天色大亮,他派人去府衙請休病假,廣平郡清閑,齊知祥想來他近日辛苦,大手一揮准了。沈寒一大早簡單收拾行李,帶着袁沛私下離開廣平郡。

沈梅看到他遠去的身影,心中大抵是擔憂的,只因他要去的地方,是戰火紛飛的青州隨安郡。她阻止不得,只是送他離開,心中悵惘。

青州隨安郡。

深夜,沈寒站在門前。

“主子,沒反應。”

他道:“繼續敲。”

好半晌,才有個下人打開門。“什麼人?”

袁沛道:“請稟告楊將軍,便說相府二郎有要事求見。”

下人道:“主子說了閉門謝客,還請明日再來。”

袁沛道:“你知道楊將軍同沈相爺的關係嗎?楊將軍不見別人,必定會見我家主子,你若是通報了,楊將軍不見,是楊將軍的事,若是你沒有通報,自作主張,看明日楊將軍會不會饒你?”

下人臉色鐵青,權衡一二后,走進去通報。

楊將軍已經歇下,此時聽說沈寒求見,頗為意外。“他怎麼來了?不見,叫他明日再來。”

“來人說要事,非要見將軍不可。”

“他能有什麼要事?我正心煩着,你告訴他我睡了,明日再來。”

下人出去,對袁沛道:“將軍歇下了,叫你家主子明日再來。”

他說完,要關上門,袁沛一把擋住,看向沈寒,沈寒眼神沉沉,語帶諷刺,“你帶句話給將軍,就說兵臨城下,禍事臨頭,楊將軍竟還能安枕?”

下人不願,袁沛呵道:“還不快去。”

下人只好再次進去稟告,他顫巍巍地跪着,重複那番話。

“他說,說”

“說什麼?”

下人一咬牙,“他說兵臨城下,禍事臨頭,將軍竟還能安枕?”

楊將軍臉色大變,陰晴不定,下人額頭上層層冷汗,楊將軍最後道:“去,請他進來。”

沈寒在大廳等待,他素來知曉楊峻,他當初官職不大,後來他把嫡女送進相府,沈嚴抬舉他,楊峻後來才做到青州刺史兼將軍。沈寒負立着手,楊峻當年能捨得嫡女去做妾,如此心態便可想一般。

楊峻到來,“原來是沈二郎。”

“楊將軍。”

楊峻坐下,“我最近忙於戰事,不曾聽說王都消息,沈二郎何事,如何從王都趕到青州來了?”

沈寒道:“前年,我到濟州廣平郡任職,本來與楊將軍相安無事,只是近日發生件事情,倒與青州戰事相關,我思慮到此,方連夜趕過來。”

“沈二郎請講。”

楊峻不甚在意的神情,沈寒接着道:“近日,廣平郡聚集一批鮮卑人燒毀了糧倉,細查之下,原是尉遲鴻的士兵。”

楊峻聽到尉遲鴻的名字,身體本能繃緊,神情集中起來,他疑道:“尉遲鴻正包圍在外,與我軍大戰,怎會派人前往廣平郡?”

沈寒直視他,道:“楊將軍,不是廣平郡,是廣平郡的糧倉。”

楊峻渾身一僵。

沈寒接着道:“楊將軍好奇我為何連夜趕來,原因正是在此。將軍知道,廣平郡素來屯儲糧食,便是為前線便利,以防不時之需。如今,尉遲鴻燒毀廣平郡糧草,意欲何為?”

楊峻不說話,神情從開始的懶散變得嚴肅起來。

沈寒斬釘截鐵,“尉遲鴻燒毀糧草,便是要斷將軍的後路!”

“尉遲鴻在前方同我軍開戰,怎麼可能抽出兵力派人前去廣平郡?”

沈寒道:“這正是我憂慮的地方,也就是說尉遲鴻在此戰中未盡全力。”

楊峻站起身,“一派胡言!”

沈寒道:“尉遲鴻士兵,有以一擋十之勇,而將軍手下士兵,多是貪生軟弱之人,以弱對強,對方安能不勝券在握?”

“或者說,早已將青州作為探囊之物了。”

他這話毫不客氣,楊峻面上極不好看,只是隱忍着。

沈寒目光如炬,“若是尉遲鴻以全部兵力圍攻隨安郡,將軍內無糧草外無應援,城中百姓惶恐,堅持不到幾日便定然投降!”

“尉遲鴻以最小的代價換青州之地,怎麼不算是勝券在握?”

楊峻大驚道:“你怎知城中糧草不足?”

沈寒看他半晌,嘆氣,“我原是猜測,如今看來,卻是事實。”

“敢問將軍一句,城中糧食可足夠一月之用?”

楊峻猶豫,此乃軍中要事,怎麼輕易許人?

沈寒怒道:“我今日冒險趕來,就為解將軍之困,將軍若不直言,我這便離開!”

楊峻臉色難看,左右思慮,更覺得隱患重重。

“十日,只能堅持十日。”

沈寒面色難看,不想竟至於此,他閉了閉眼,道:“將軍,尉遲鴻定然知曉了城中糧草數目,他如今燒毀廣平郡糧食,便是為攻打隨安郡做準備,若是所料不差,此事宜早不宜遲,尉遲鴻若有所動作,便在近日了。”

“還望將軍早做準備。”

沈寒從將軍府出來,在客棧住下,他神情疲憊,袁沛道:“主子既然見了楊將軍,怎的還留在此處?”

沈寒倚着榻,“我雖提醒了他,但楊峻此人,剛愎自用,固執己見,不一定會將我的話放在心裏,就算他有一二警惕,仍然不是尉遲鴻的對手。青州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那主子為何還要來?”

沈寒嘆道:“盡人事,聽天命。”

他往後一仰,“我本不該來,來了就錯了,可要我眼睜睜看着,到底心裏不安。”

他輕笑,“可我縱使來了又如何,終究並無絲毫裨益,反而圖增他人口舌之實,勞而費力。”

袁沛被他一說,竟也糊塗了,“那究竟該來還是不該來?”

沈寒道:“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夫人尚且知道但憑本心,我堂堂兒郎反而做不到嗎?”

“你只當我任性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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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舒捲待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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