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定終身
大選這天陽光明媚天朗氣清，李清意懷着複雜的心情早早出了府向宮門走去。
太后還在勸說皇帝讓他親自遴選。
“自古以來，哪有臣子代皇帝選妃的先例！皇帝怎能如此行事，豈不是對秀女們、對各家大人們怠慢嗎！”她這個皇兒，她本以為他沉穩豁達胸懷天下，怎麼能如此去“討好”一個臣子！
“若你實在喜歡將軍……”太后欲言又止，“陛下貴為天子，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何苦去喜歡一位男子！更何況將軍不是一般的男子，他可算得上是我大宋的棟樑！別說母后不同意，便是天下人的悠悠眾口也並非你們二人可抵擋的！陛下素來以國事為重，怎可自斷臂膀！”太后將下人屏退，言辭懇切的勸說著。
“母后！”宋元瑾打斷了太后的話，“將軍是女子，現在還不方便公佈其身份，望母后不要說漏了。”
“什……”太後娘娘一臉震驚，半晌沒了反應，回過神來細想前事，這才恍然大悟，看來皇帝早知道她的身份，“哪家的女子？”
“來不及詳陳，等選秀完了再說！”聽聞陳公公稟報，將軍已候在門口，宋元瑾快步走了出去，太后見狀也跟着出了門。
李清意木然坐在台下，看着內侍帶領着每十人為一組的秀女們穿過迴廊裊裊婷婷走向大殿，依次唱出秀女身份年紀，再由皇帝或者太後作主留或者不留，只是每每此刻，皇帝偏要問問她的意見。
“本宮看，梁大人家的腹有詩書氣質高華，將軍以為呢？”
？李清意疑惑的看向太后，為何太后也跟着湊起熱鬧了！你們決定就好啊，與我何干！
“回太后，梁大人忠正耿直，他的女兒自然是不差的！”
“不妥，朕不喜歡讀過書的。”
李清意看到梁媛泫然欲泣的小臉腹誹道：哭什麼，這狗皇帝要求多的很，沒被選中才是有福！
“不好，朕也不喜歡大字不識的”
“不喜歡文弱的”
“不要會拳腳的”
“這個不行，太瘦”
“太矮”
……
李清意冷眼看着，這下好了，滿朝文武百官的女兒被他嫌棄個乾淨！
“沒了？”
“回陛下、太後娘娘的話，沒了！”
李清意冷笑，像這種大選，一品二品大員的女兒是不會參選的，一來她們中的許多人到了適婚的年齡早早就許了人家，二來如丞相這種門第，當個皇后都省得，哪還會來爭個什麼妃子，高門貴女自有傲氣，皇帝雖風光霽月，但大臣們看的更明白，皇帝城府極深，他們的女兒就算入了宮，恐怕也算不得助力。
“實在是國家動亂，朕沒有心情沉迷於後宮之事。”宋元瑾出聲解釋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太后厲聲喝道，隨即惡狠狠的看了李清意一眼，看得她莫名其妙，“將軍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太后將矛頭指向李清意。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該說什麼？”她小心翼翼的反問。
太后見她懵懂模樣更是來氣，此時也忘記了將軍救駕之誼，屏退左右道：“身為女子混跡軍營，欺君罔上，惑亂君王，其罪當誅！”
“母后！”
“太后！”
李清意察覺太后眼神中的殺氣暗道不好，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情太后怎會知曉？定是宋元瑾說漏了嘴！他這毛病是不是隨了魈君！
“太後娘娘明鑒，臣，臣女並非故意欺瞞，投軍之初只是，只是想着為大宋出一份力，如今情狀實在騎虎難下，懇請娘娘和陛下開恩，准臣女繼續為國征戰，臣女願永遠以男裝示人，絕不辜負太后和陛下信任！”
李清意心一橫，左右身份已經泄露，不如趁機求一份機緣！
太后見她屈膝跪在地上，想起她出手救下自己和女兒的時候也是這般，不由心一軟，問道：“永着男裝？那不是太委屈將軍了嗎？明日讓你母親進宮來，本宮與她說說話。”
李清意見太后態度回軟，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就好，明日母親進宮只要好好向太后保證，沒準她這個女將軍就變成真將軍了！
“是，遵太后懿旨！”
也許明日過後，自己就會換個活法，不用擔心會被父母以年紀大了逼迫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相夫教子，李清意長出了一口氣，整日來被宮中古怪氣氛憋的難受，大選完總算可以鬆口氣了，雖然什麼也沒選出來！
夜裏她將明日太后召見的懿旨傳給李夫人就去休息了，接連幾日都早出晚歸，尋找李青玄和四皇子的任務交給了大理寺，李青與作為大理寺的一員被宣召參與，這幾日正在研究相關細節，李清意也女扮男裝加入了進去。
她不知道的是，選秀次日一早，李夫人着一品誥命服飾入宮，應太后宣召前去。
“夫人，您這是？”劉嬤嬤當然認識李夫人，丞相髮妻，當朝一品誥命夫人，此時盛裝進宮，恐有要事哪敢怠慢！
“嬤嬤，臣婦受太后召喚，前來覲見。”
太后召見？她就在太後跟前伺候，太后何時下的旨意？心中雖疑惑，劉嬤嬤腳步不停，趕忙將人迎了進來，太后聽聞丞相夫人求見也是意外。
李夫人見太後娘娘出面，立刻站起身來，恭敬行禮道：“臣婦李氏參見太後娘娘。”
“夫人不必多禮，我聽嬤嬤說夫人自稱是本宮召見？可本宮並未下旨啊？”太后開口便點明她的疑惑，莫不是有人假傳懿旨，有何圖謀？
“太后不曾下旨？可意兒回來同我說，太後娘娘口諭，要她母親前去覲見啊！”
“本宮不曾……等等，你說誰？你的女兒？李將軍是你女兒？”此時即便鎮定如太后也有些失態，她下意識以為李將軍定是貧苦人家的女兒，不然誰會讓女人家拋頭露面冒着生命危險去拼殺，不成想這將軍竟是丞相嫡女！正兒八經的名門之後！
“臣婦慚愧，教女無方，意兒膽大包天女扮男裝之事我們也是後來才知曉，後來見她確實有些能耐能為陛下排憂解難也就將錯就錯了，實在是臣婦的錯！此次臣婦進宮就是負荊請罪而來，請太後娘娘開恩，看在我夫君三朝為相一心為國，從輕發落！”李夫人跪在地上，雙手平貼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面，虔誠而卑微。
“夫人不必如此！”得了太后示意，劉嬤嬤立刻上前將李夫人扶了起來，“丞相乃國之重臣，夫人的兩個兒子都是謙謙君子，本宮本就有意為陛下求娶李二姑娘為後，如今得知當日捨命護駕的將軍就是李二姑娘，這本宮可是求之不得啊！不如……”
李夫人回府時得知意兒和青與還沒回來，就先回了藏雪園與老爺商量，將太后的意思同李丞相說了個大概，二人相顧無言，李丞相開口問道：“依夫人看，意兒可有中意的人？”
李夫人思來想去搖了搖頭說道：“我本以為她與靖衍青梅竹馬，關係近些，可如今看像兄妹更多些。老爺如此問，是知道什麼嘍？”
李丞相嘆了口氣，女兒的心思他隱約明白，在他心中這世間恐怕除了當今天子再沒有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兒，可他仍舊不確定意兒如何想。
李清意回來時被告知父親有事相商，馬不停蹄的趕去了父母的房間，二人已經等候多時了。開門見山將太后旨意說完，李清意有些轉不過彎來，“母親是說，太后同意我入宮為後？”
不對啊，她以為太後會是同意她繼續為將的一個！怎麼將軍為皇后也能接受么？如此離經叛道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讓了！
“這……太后說會對外隱瞞我的身份是不是說，我可以是皇后也可以是將軍？那我若時常不在宮中，被其他妃子發現了怎麼辦？”
“在你回來之前皇帝派人來說，只要你同意入宮，以後不會有別的妃子。”
“……這條件對皇帝來說是不是很苛刻？”
丞相冷笑一聲道：“不苛刻，他若願意可以隨時背棄盟約，將軍再大也越不過皇權，你只要看你是不是喜歡與他相處，其他都不用考慮。”
“太后說婚期在什麼時候？”
“明年秋。”
在北念的盛會之後？如此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後悔，好像還不賴。
“如果我不同意入宮，是不是你們也要開始給我物色人選作為婆家了？”李清意隨口問道。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正是。”
不管女兒以後以何為生，總是要嫁人的，以後的婆家能不能接受她的身份就靠她自己去爭取了。
“那還是進宮吧，左右宋元瑾知道我的身份，相處起來應該不會太累！”
李清意努力忽略心中升騰而起的愉悅感情，她素來勇往直前，對於自己和宋元瑾如今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也是如此，既然自己早就對他心存肖想，此時有機會人和自由兼而得之，她何不試試！
她想明白了，既然宋元瑾之前以中宮相托，定然也是喜歡她的，彼時她害怕老死宮中，不敢回應，如今有了太后保證，自己可以繼續做將軍，他若是出爾反爾，自己乾脆就想辦法走人！到時候人也嘗到了，還能繼續投軍，怎麼算都穩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