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網打盡
他們兩個跟着小禿子轉了一圈,剛要下甲板,只見一人遠遠跑過來,邊跑邊喊,“欸,小鬼,將他們兩個帶到大殿去,宮主設宴!”
小禿子憐憫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輕聲解釋道:“這是快要上岸,宮主要收你們這些人的買命錢了,你們去了就知道了。”說罷也不敢拖延,帶着她們往最上層的船艙去。
龍宮奢華之名果然名不虛傳,這殿堂中以青玉為磚、琉璃為頂,海上日光散落下來映照七彩光華。如此美景,即便是宮中也沒有,他們來的早,之後斷斷續續有人將灰頭土臉的武林人士帶上來,最後兩位懷中抱着一個包袱低頭站在最後。
葉游端坐於堂上,真如君臨天下一般,李清意偷偷看去,宋元瑾的臉色果然難看。他見人到齊,冠冕堂皇的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就是龍宮今日靠岸,眾位將手頭上值錢的東西留下,夠一萬兩的可以下船,不足的寫封信他們派人送回去,等人來贖。
左右這些錢他們上岸時是準備拿回來的,此時鴉青和魈君交錢交的十分痛快,葉游眼見二人都從魚皮袋中掏出一大摞子銀票,數出兩萬兩之後還剩好多,臉色都有些綳不住了,其他人可就沒這麼殷實的家底了,有鴉青他們帶頭,其他人也猶猶豫豫將手頭的銀票、武器、玉佩紛紛掏了出來。
張勇等人罵罵咧咧從頭收到尾,十分不屑的總結道:“呸,這玩意也好意思拿出來?破銅爛鐵!”
最後那兩人還好些,有八千多兩,還有兩把破刀被張勇從腰帶上搶下來隨意扔在地上。
“鐺”的一聲脆響,李清意抬頭看去,這刀?
“我們兩個身上財物搜刮搜刮夠一萬兩,請各位留我小孫子一把刀也好應付應付路上賊寇,他腳程快,不出三日就能拿到另外一萬兩來贖我!”
說話的老人一臉滄桑,所求情真意切合情合理,葉游笑着指着地上的其中一把刀說道:“老丈說的有理,我看這把破舊些,就留於我,另一把給那年輕人做傍身之用吧。”
“不,不,宮主不必如此,就用那把破的吧!”老人當即變了臉色,臉上的皺紋彷彿更多了些,為防別人看出破綻強忍住沒有動手搶奪,低頭緊緊盯着地上的太陰刀,然後就看到一隻粗黑的手將太陰刀拾起,老人下意識抬起右腿想要起身,被旁邊人拉住了。
“太陰刀。”這下李清意看仔細了,她還疑惑魈君的刀去哪了,原來是給了這個老丈?她疑惑的看向魈君,這老人什麼身份,能從魈君手中橫刀奪愛?
太陰刀到了葉游手中,他也是個刀客,寶刀入手當然一試便知此物非凡,獰笑着揮了揮手,“刀留下,將人扔下去吧,不老實的人留下無用。”
這二人上船時報的身份是鑄劍山莊的長老,也是江湖名門故而留他們一命,此時二人惹他不喜,江湖名門中人殺了也就殺了,無人敢說個不字。
“且慢,宮主當面,我這裏還有一萬兩,就替那二位湊上一湊,買他們兩人性命可好?”魈君笑呵呵的將剩下的銀票放在桌上,不多不少,整八千兩。魈君瞪向鴉青,後者又面無表情的補了兩千兩。
葉游挑眉,正想嘲笑二人不自量力,自身難保還妄圖替別人求情,不料龍宮靠岸略一晃動,還未等船停穩,不知從哪裏湧出來的官兵嘴裏叫嚷着“例行檢查,閑人勿動”衝上船來。
張勇等人冷下臉抄起武器,出去查看,葉游的臉色也晦暗不明,最近可真是有趣,一個兩個都好像都以為他好糊弄,他的船想上來容易,想下去可得有個說法!
葉游本以為就是漕運衙門新官上任,數百官兵上船咋呼一番,說到底還是要錢,出去一看,見岸上密密麻麻全是官兵十分意外,他暗示手下人不要落帆,自己則是不見絲毫緊張,朗聲問道:“是哪位大人在此公幹,在下葉游,此番有禮了。”
一人分開官兵走上前來,穿着官服,森嚴肅正,雖是文官,卻有威武凌厲之氣,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這位是沛城太守白大人,爾等見官為何不跪!”一旁的官差厲聲喝道。
李清意在殿內聽到他這一聲吼,心下安慰,下意識看了宋元瑾一眼,看來白纓不負眾望居然真搬來了援兵。
“原來是太守大人當面!按例是該跪的,可您看我這船行海上,居無定所,也不知算是宋朝的人還是凌國的人,若是凌國的人,也不好跪宋朝的官兒!”葉遊行了個抱拳禮,低眉順目態度和煦,白君則卻漸漸皺起眉來。
“葉游?聽聞你自封個什麼夜遊神?油嘴滑舌無知宵小,也敢妄稱神明!來人,搜船!”白君則沒空跟他說些廢話,也沒給他好臉色,直接下令搜船,眾官軍沖入龍宮。看起來竟是玩真的?
“攔住他們!”葉游果斷吼道,“大人,此番上船不由分說就要搜我的船,就不準備給草民一個說法嗎?大人為官就可欺壓良民了嗎?”葉游大聲喊道,若不知他是水匪強盜,還真以為這是位威武不屈的義士!
碼頭上人來人往,況且他此次急忙調兵來的倉促根本沒有時間隱藏行蹤,已有許多人注意此處,白君則隨口搪塞道:“有人密信通知衙門說你的船上有私運官鹽,本官統領城內大小事務當然應該親自探查一番。”白君則眼睛緊盯着下甲板查探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搖頭。
白君則心中焦急。那白鷹在碼頭盤桓許久,突然停在二弟白行知身邊,猛啄他手中的傳信錦盒,錦盒上的圖案與它爪下的牌子相同,都是神風堂之物。它的那枚是神風堂的堂主令牌,他特意找行知確認過,據二弟所說,堂主令在陛下手中!雖然京中沒有陛下失蹤的消息,但萬一真是陛下求援,此時亂戰,陛下安危難保!
葉游見太守大人焦急,靈光一閃,這位大人恐怕要找什麼人,而這個人很可能就在他們身後的大殿裏!
“還有他身後大殿,如有反抗就地格殺,去找人,所有地方都別落下!”白君則心急如焚,也沒注意船此時帆還沒降,葉游見這太守大人救人心切,不顧細節,冷笑着心道:“等船離了碼頭,茫茫海上,我看你還端不端得住太守的架子!”
“大人!船帆!”岸上的士兵已經發現了船正在慢慢漂向大海,不由高聲提醒。官兵們一看風帆高懸暗罵葉游狡猾,飛快的往桅杆方向涌去,只要斷了扯帆的繩子,船上水匪就如瓮中之鱉,遲早會被殺乾淨。
“保護船帆!”
“砍斷繩子!”
雙方目的明確,互為攻防,岸上的人心急之下也紛紛下餃子般跳入海中順着繩梯上船幫忙,場面登時大亂。雙方都殺紅了眼,葉遊興奮至極,一刀砍翻了官兵的盔甲直奔白君則殺去。他一身蠻力手持太陰刀如入無人之境,三兩下就將白君則身邊的層層護衛清理的差不多,沖他得意笑道:“太守大人,我看我們似乎有些誤會,不若大人隨我入殿內細談?”
“大人小心!”
幾人眼睜睜看葉游的刀要架在白君則的脖子上,突然殿門大開,一桿長槍竄出,槍尖一點寒芒刺向葉游手腕,他身上寒毛直立,下意識的撤回手,由於退的太猛,退了兩步以刀尖點地止住了後退之勢。
李清意右手持槍站在白君則身前,不辨喜怒道:“你和船上這些水匪在海上橫行無忌,殺人奪寶,惡貫滿盈,哪裏來的誤會,不如你跟我談談?”
葉游冷笑道:“當日可真是我看走了眼!”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官兵是他們找來的,恐怕用的就是那隻海東青!
她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這話耳熟,那個叫虎爺的也曾說過。”
葉游臉色陰冷了下來,“虎子是被你們殺的!”
待李清意還想再說什麼,魈君自後面來,笑意淺淺回答道:“爺爺手穩,他走的安詳無痛,放心!”
葉游雙目微紅,秦虎與他多年兄弟不分彼此,今日竟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暗算了!如此,他們便絕不可能善了了!
他拎起太陰刀,當先一刀劈向魈君,要為兄弟報仇,李清意沒有理會二人打鬥,看了眼船帆,直接長槍脫手飛出白虹貫日一般直接洞穿了成人腰粗的桅杆,而後飛身而起,腳下在槍桿上一點,猛的拔高上了桅杆頂上。
葉游只聽屬下人提起幾人當日上船的事,沒有親見他們動手,餘光見那小白臉彷彿沒有重量一般扶搖而上,臉色一變再變,那纜繩有小孩手腕粗細,浸過桐油等閑難斷,船上眾人都關注着李清意的動作,只見她抽出靴子中的匕首,狠狠砍在纜繩上,繩子在風中晃蕩過後竟是絲毫未傷!
“哈哈哈哈,想降我的帆?看你的動作快還是我的龍宮快!”葉游心中大定,只要船離了岸,他就能找機會將人一個一個扔到海里去,海上可沒有太守大人和官軍!
李清意也是意外,這纜繩多年日晒雨淋竟還如此堅韌,當下改變策略,從風帆頂端橫飛而下,“嘩”的裂帛聲響起,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她扯着帆垂直落下,船帆的架子上空空如也,剛才還得意的船上眾人此時都茫然四顧,船停了,爬上船的官軍也越來越多了!
兵敗如山倒,一旦察覺到後路已斷,船上的那些烏合之眾此時也如一盤散沙不多時就被清了個乾淨,剩下一些放棄抵抗的侍衛和雜役,還有被魈君奪了刀,一巴掌拍腫臉的葉游。白君則將所有人都押在殿內,他兩步跨到宋元瑾跟前雙膝跪地:“臣沛城太守白君則,參見陛下!”
葉游等人一臉獃滯,猛的看向宋元瑾,見他免了太守大人的禮,白君則沒有退下,又向陛下身邊持槍的小白臉抱拳拱手道:“見過李將軍。”
李清意知道舅舅脾氣,在人前也就沒有以甥舅相稱,坦然回了一禮,笑道:“太守大人。”
宋元瑾坐在當中,魈君和李清意分立兩側,將葉游等人處理完畢后婉拒了白君則的邀請,畢竟出宮日久,宋元瑾挂念京中情況。
“既如此,臣立刻命人備馬,送陛下回宮。”
“也好”
“那,將軍呢?”白君則隨口一問,李清意唯恐惹宋元瑾生氣,立刻跟上,“當然是隨陛下回宮,府中事務不可荒廢!”
鴉青聽聞李清意身份也不吃驚,此事更是識時務道:“二位急事回京,我便和魈君留下,將這些人處理好了再離開吧。”
“誒?我不……”魈君想說他要跟隨陛下左右不能擅自離開。
“甚好!有勞了!”宋元瑾腳步不停,離船而去。
鴉青拍了拍魈君的肩膀,指了指他身後道:“那邊那兩位似乎有話要說”
“唉,好心當成驢肝肺!”魈君心中長嘆一口氣,將手中剛才奪過的太陰刀擦了擦向爺孫二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