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聖胡安的總督格納爾為喬本租下的房子是一座三層石質建築物，這裏已經算是瓜蒂洛普非常華麗的一處公寓了。雖然喬本的安身之所只不過在這裏佔了一間而已，可是裏面富麗堂皇的裝飾，仍然令塞婭和里格斯感到束手束腳。
既然買了這兩個孩子回來，喬本還要擔負起“主人”的責任來，喬本不但安排他們洗漱一遍，而且還趁着間隙出去買了幾套孩子穿的衣服回來。
這些黑人的孩子在看到面前的衣服的時候，顯然是有些受寵若驚，塞婭甚至是**着全身，黑色彎曲的長發**的散在胸前，當她知道這些衣服是送給自己的時候，竟然飛快的摟住喬本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塞婭的這個親密的動作反倒讓喬本鬧了個大紅臉，而里格斯則飛快的穿好衣服，一邊珍惜小心的撫摸着棉布衣料，一邊恭敬的向喬本敬禮，顯然站在他面前的喬本，已經成為里格斯必須尊敬服從的主人。
將兄妹倆個安頓好之後，喬本拿着格納爾的舉薦信找到了瓜蒂洛普的總督府。
瓜蒂洛普的衛兵顯然沒有聖胡安那麼熱情，當他們看到喬本那身平民的衣服的時候，眼神中多少還是有些輕視的，更何況喬本他還只是個孩子呢。
儘管有聖胡安總督的舉薦信，喬本還是在門口等待了好長時間才可以見到瓜蒂洛普的總督。
站在喬本面前的中年男人體態臃腫，與其說他是一名軍人的話，倒不如說他是個商人更為貼切，因為喬本覺得對方有一種唯利是圖的架勢，打量自己的時候好像是在審視貨物一樣。
“不知你的父親此時擔任什麼職務？”
“你的親戚有沒有很有名氣的航海家呢？”總督連續問了幾個問題，當喬本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時候，總督漸漸失去了耐性。
“格納爾總是給我找麻煩。”總督小聲地自言自語嘀咕着，不過這種抱怨的話他並不敢拿到枱面上說，如果萬一讓血氣方剛的格納爾知道的話，自己雖然是瓜蒂洛普的總督，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推搪的。
“有了其他人的舉薦……”總督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彈着信紙說道：“四槍擊斃三名海盜？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確實不容易了。不過看你的身體似乎已經有十四五歲了吧？並且我還聽說當時蒂奇那個傢伙在你身邊？這封信上面寫的恐怕站不住腳啊。”
這個大胖子所說的話令喬本相當反感，本來當初他答應格納爾的邀請，就是為了在這裏學習足夠的航海知識，今後可以為祖國服務效勞的嘛。誰知道來到瓜蒂洛普竟然受到這樣的待遇！大不了回聖胡安去，有了父親留下的幾本航海日記，喬本不相信自己出不了海。
這個時候喬本打定主意，面色就有些不耐煩了。他剛要轉身離開，卻聽到總督繼續說起話來：“不過……只要你能通過我們的學前考核，我就破例收你入學，怎麼樣？”
“不必了，我想祖國現在一定是人才濟濟，我現在年紀還小本來就沒有資格挑負國家的未來，所以我準備回去了。”喬本不再正眼看那個總督一眼，而是直衝沖的從桌子上拿回推薦信，就想離開這裏。
“粗魯的人！”總督抱怨了一句，卻並不做任何挽留，只是嘴角上揚的看着喬本離去的背影。
正當喬本剛要開門離開的時候，突然面前的兩扇桃紅色的木門左右分開了，從外面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兩個年輕人正是喬本在廣場上遇到過的，其中一個就是和自己競價的卡洛。
“兩位公子大駕光臨啊。”總督好像是屁股安了彈簧一樣，從椅子上直接蹦了起來，看他滿臉油光煥發的樣子，簡直和剛才那種態度判若兩人。皇家第三艦隊指揮官，手下統領着十艘頂級戰艦的卡洛的父親，看來在總督的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而卡洛卻連正眼都不去看總督一眼，而是得意洋洋的踱到喬本身邊，擺出一副不出所料的態度來。
“沒想到你真的要打退堂鼓了？查爾斯，這次打賭你可輸了。”卡洛回頭向身後的孩子笑道，然後好像嫌棄喬本身上的氣味一樣，右手拚命的在鼻子前面扇了幾下，飛快的向後退開了幾步。
“果然就是個賤種。”卡洛斜視着喬本說道：“我昨天還以為你是個人物呢，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依靠別人，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小鬼而已。四槍打死三名海盜？莫非你在說天方夜譚不成？對了，你或許並不知道那本書，像是你這種粗鄙的小子，怎麼會懂？”說這卡洛就和身邊的幾個隨從放縱的大笑起來，根本就不把站在當地賠笑的總督放在眼裏。
喬本當年在倫敦也受到過類似的嘲笑，所以他對於這種只會叫不會咬人的“狗”已經麻木了，憑藉著父親顯耀的聲威飛揚跋扈的紈絝子弟，喬本甚至有些可憐他們，出手教訓他的心思都欠奉。
“請讓讓。”喬本滿臉無所謂的從目瞪口呆的一群人中穿過，本來卡洛是想要激他出手，然後憑藉著身後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給這個目中無人的孩子一點教訓。可是沒想到喬本竟然對於自己的羞辱，表現的如此冷靜無視。
“小兄弟，請留步。”站在旁邊一聲不吭的查爾斯伸手就想抓住喬本的肩膀，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非常滑溜，自己的右手明明握在了喬本的肩膀上，可是對方不知道怎麼一抖，就把自己這下閃開了。
“大膽！你這個小子太狂妄了！”卡洛終於找到了發飈的機會，可是他的話卻被查爾斯打斷了。
喬本轉過身子滿臉無所畏懼的看着身後的幾個人，可是那個叫做查爾斯的孩子，顯然涵養非常好，他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然後誠懇地說道：“其實舉薦書並不符合學校招生的要求，並且上面寫的事情有些疑點大家不敢確信，這也算是總督的謹慎，不過對於入學的測試我可以幫你求情免測，因為英國確實需要像你這樣的棟樑。”
對方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喬本當然知道查爾斯為自己考慮，並且對於知識的渴望也超乎了喬本自己的預想，否則當初他也不會答應格納爾，大老遠的跑到瓜蒂洛普來。
“多謝好意了。”喬本點頭表示感謝，可是後面的話則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喬本希望獲得一次測試的機會，也只有他通過考核，將那些閑言閑語消除乾淨之後，才繼續留在這裏。
“想死沒有人攔着你！”出了幾次洋相的卡洛暗自打着主意，他在想辦法怎樣才能一次廢掉喬本。
“測試三天之後進行，這也算是為這期學校開學，做一個助興活動吧。”總督見縫插針的建議着，而兩方面商議妥當之後，喬本在詢問了學校地點之後，飛快的離開了總督府。這麼烏煙瘴氣的地方，再多一秒鐘喬本都不想呆了。
當喬本回到住所的時候，塞婭已經將自己打扮好了，看着包裹在棉布碎花裙子下的塞婭，喬本突然感覺到眼前一亮。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喬本就感覺這個小姑娘很漂亮了，可是現在當對方梳洗簡單打扮之後，所表現出來的恬美寧靜，竟然在英國本土都不多見。
而蹲在一邊不停的搓着樹枝，準備取火的里格斯則嚇了喬本一大跳，像是這種公寓裏面連廚房都沒有，哪能隨便起火呢？更何況里格斯是直接將樹枝放在了地毯上。
這兩個孩子並不適應這裏的生活……喬本連忙阻止了里格斯的縱火行動，然後用豐富的肢體語言告訴他們，這間屋子裏是絕對不能點火的。
“主人，我，說你們的話，會一點。”里格斯的話令喬本喜出望外，因為如果今後要住在一起的話，不能彼此交流怎麼行呢？而里格斯略通英語，今後就算教起來也不是那麼困難了。
喬本把塞婭和里格斯穩在家裏，然後像是一個大哥哥一樣上街採買食物去了，他不但買回大量的麵包、香腸和乳酪，而且還買了一些筆、紙張和書籍。他準備在閑暇的時候給兩兄妹做老師，教他們學習英語。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雖然里格斯的口語會一點，可是讀寫卻一點都不會。所以這段時間全部花費在學習二十六個字母上面了，不過也幸虧這對兄妹聰明，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記牢如此麻煩的符號，當里格斯讀着一些簡單拼湊的單詞的時候，看着他咧着嘴發出喜悅的笑容，就知道里格斯在為自己淺通英語感到高興。也幸虧他的口語會那麼一點點，讓喬本省去了很多煩惱。
第三天清早，當喬本在衛兵的帶領下來到學校後面的校場的時候，他看到有不少十五六歲的少年在那裏圍觀了。這些人要說共同點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每個人都是錦衣華服透露着高貴的氣息，不過所有人此時卻以查爾斯和卡洛為首，嘰嘰喳喳的談論着什麼。
“小子，你來了？”卡洛從身後接過來一把老式火槍，這種依靠引信點火的火槍是早就被淘汰的貨色，而卡洛就這樣不慌不忙的點着引信，然後指着五十碼外的靶子說道：“你的射術不是很准么？只要你能打中標靶，第一關就算你通過了。”說著卡洛將火槍扔給喬本，他卻急忙退開幾步和其他人離喬本遠遠的。
老式火槍在手有一種異常沉重的感覺，喬本從小就是玩火槍長大的，所以火槍剛剛入手，他就覺得重量要比正常的沉了不少。喬本心裏大叫不好，仔細的向槍管看去，果然看到一道細不可辨的裂縫。
這個卡洛實在太陰險了，將一把出現裂紋的火槍填充過量火藥，那麼結果就只有一個……他要炸毀自己的右手，最可氣的就是這將會當作一般的事故處理！
火槍的引信已經燒了大半，喬本斜看着卡洛的臉上充滿了洋洋自得的笑意。
“你的這把火槍太殘破了。”喬本順手將火槍扔到卡洛那伙人旁邊，不過除了卡洛表現的異常緊張激動，簡直是跳了起來飛逃此地之外，剩下的人則明顯毫不知情，只是盡量後退以免誤傷自己。
“喬本，你瘋了！”卡洛大叫起來，然後拚命的跑到查爾斯身邊，用力將他往後面拉。
“這把火槍槍管已經裂開了。”喬本的話立刻在這些貴族子弟中炸開了，這些人也不是白痴，當一把槍管龜裂的火槍爆炸的時候，其威力是絕對不能令人輕視的。
所有人跳着腳沒命的向兩邊逃竄，而查爾斯卻顯得從容多了，他右手作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甩開身後拉扯的卡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觀看着事情發展。
好有魄力的人！查爾斯這種勇敢的表現讓喬本心中充滿敬佩，他的右手在身後一抹，一隻火槍就好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他的手裏。
眾人還沒反應出來喬本要做什麼的時候，只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巨響，他們還以為地上的火槍爆炸了，都轉過身體抱着頭做出保護動作，過了好久才敢把身體轉過來。
“好好好。”大家只聽到查爾斯不停的鼓掌叫好，卡洛卻呆坐在地上，兩眼發直的望着前面，而他的臉上則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眾人順着卡洛的目光看去，所有人瞬間都驚呆了，因為剛才扔在地上的火槍完好無損，導火口仍留着一小段引信已經停止燃燒。而喬本手裏的火槍還在冒着青煙，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將燃燒跳動的引信擊斷，不愧是優秀的射手！”查爾斯的話令大家終於明白過來，能夠射斷這麼細的引信的人，他的射術……簡直是不敢想像。
“你能這麼冷靜，今後一定會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的。”喬本第一次向查爾斯微笑的表示了自己的友好，因為他感到查爾斯這個人有一種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魄力，而他剛才表現的種種，顯然已經預料到自己想要做什麼了，可以預測對方行動的傢伙，實在不簡單。
“過獎，過獎。”查爾斯向身後的人問道：“能夠洞察未知的狀況，可以瞬間作出最合理的反應、能在危險的關頭保持冷靜，並且還有如此精湛的射術，我想這個孩子應該通過了吧？”
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足以讓這些貴族公子們感到震驚了，現在聽查爾斯這樣一說，雖然心有不甘，可是卻仍然發自肺腑的附和着。
“不行，光是考核了射術遠遠不夠！”卡洛今天算是丟大了臉，此時他急於找回面子，於是縱身跳起扶着劍柄說道：“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海員，單兵作戰也非常重要，我要和他單挑！如果他能贏我，我便心服口服！”說著滄啷一聲拔出腰中的重劍，劍光閃爍劍尖遙指喬本的胸膛，他想要公報私仇把這個連番羞辱自己的人，擊斃在重劍之下。
“卡洛，收起你的劍，難道你還想以大欺小不成？他還是個孩子！”查爾斯明顯感到卡洛的殺氣，所以急忙阻止給對方找個台階下。
“用劍我可不適應，誰有佩刀借我用用？”喬本早就想懲治一下這個目空一切的傢伙，所以他摘下帆布包，然後滿臉自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