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也不知道這個小子搞什麼鬼？喬本遠遠的看着被大人們教訓的卡倫布，那一臉沮喪的表情卻好像很無辜的樣子。算了，可能是這兩天海盜的攻擊讓這個孩子有點錯覺吧，喬本搖搖頭，輕輕的摸了摸懷裏的那本《星辰圖鑑》，然後慢慢的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一個白天的時間讓喬本流連於那本精美的圖書，裏面關於各種星星、星座的知識是他從來都沒聽過的。航海知識對於他來說就有如一座巨大的寶庫，而這本《星辰圖鑑》，則開拓了喬本的眼界，讓他第一次正式的觸摸到這深奧的領域。
喬本在漫長的等待中終於盼到了夜幕的降臨，他看了一天的書此時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爬到海邊的那處懸崖上，對着圖鑑觀看天上星星的位置。
海邊的星空總是那麼晴朗，而在高處能更加清晰的看到浩瀚的星空。正當喬本即將爬到懸崖頂部的時候，卻看到上面有火光閃動，一個人影獃獃的坐在那裏，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晚了還爬上來看星星。
當喬本躡手躡腳的走到那個人身後，然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的時候，這個人好像受到驚嚇一樣全身明顯的一抖。可是當他轉過身子看到喬本那張笑臉的時候，這個人臉上好像有點不屑的樣子，繼續抱着膝蓋向遠處的海面上觀望着。
“卡倫布，這麼晚了你來這裏幹什麼？你的父母會擔心的。”喬本剛才就從背影上認出了這個人是誰了，一個出生在普通家庭里的十歲的孩子，平時他不喜歡和別人相處，總是自己爬到高處不知道在看着什麼，所以自從來到聖胡安之後，喬本就知道這個叫做卡倫布的是個奇怪的孩子。
“你管我。”卡倫布不再看喬本一眼，看着他那雙清澈湛藍的眼睛，喬本也不知道這個傢伙在想什麼。
火槍！喬本四處掃視了一下周圍，竟然發現一把做工比較粗糙的火槍，赫然的擺在卡倫布的右手邊。這種古老的款式雖然射程並不遠，可是卻威力驚人聲音震耳欲聾，十幾裡外都能聽到。喬本從前母親還在的時候，對於英國和北海出產的各種武器都非常喜歡，特別是幾十年之中的各式火槍，以前喬本的家裏面都有收藏的。
“這把是我們在西班牙的雷格型號火槍的基礎上，加以升級改裝的，當時因為火力強勁幾乎可以射穿船舷的甲板，所以成為我國海軍必備的火器。只不過——”喬本賣了個關子，本來他以為卡倫布隨身帶着火槍也是出於自身的喜歡，所以想引起對方的興趣，可是喬本看着對方無動於衷的樣子，顯然對於自己的話題並不感興趣。
“夜晚的大海真的非常深邃啊，陰暗不明到處都是潛流暗涌……”喬本看到卡倫布仍然毫無反應，真不知道這個小鬼坐在這裏幹什麼。喬本比卡倫布整整大了兩歲，所以他非常心安理得的將對方看作是“小鬼”。
接下來的時間裏喬本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用很多稀奇古怪的問題來刺激着卡倫布的耳朵，只可惜一切都事與願違，卡倫布只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雙眼死死的盯着西邊的海面。
這個小鬼確實是個瘋子。喬本此時也放棄了和對方溝通，他盤腿坐在草地上，把那本《星辰圖鑑》放在大腿上，對着上面的圖案滿天空尋找起相應的星星來。
就這樣，在這塊巨大的峭壁之上，一個孩子一動不動的觀望着海面，而另一個孩子則不住的抬頭望着天空，只不過當喬本實在熬不住困意倒在草地上睡覺的時候，他恍恍惚惚間看到那個叫做卡倫布的孩子，仍然坐在那裏好像是一塊石像一樣，靜靜的望着西面的那片大海。
或許這個孩子也非常喜歡海洋，希望做一名偉大的航海家吧。喬本就這樣朦朦朧朧的睡著了。
海邊的天空格外晴朗，而白天的太陽威力也着實不小。當喬本覺得臉上被曬得火辣辣的疼的時候，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了。
咦？卡倫布這個小子哪裏去了？喬本左右掃視了一圈，發現除了地上留下的兩堆灰燼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
喬本摸着自己身邊木灰的溫度，心中竟然有一絲溫暖的感覺，沒想到這個卡倫布也不是一塊木頭，看樣子他是趁着自己睡着之後，在喬本的身邊加了一堆火，以防他被海風凍病。只是不知道這個小子究竟怎麼想的，為什麼一整夜不睡只是怔怔的望着海面呢？
《星辰圖鑑》！《星辰圖鑑》哪裏去了？這個卡倫布小鬼！喬本一摸自己的衣服，發現那本蒂奇送給他的圖書不見了！剛才還以為那個小子好心，沒想到竟然是看中了自己的圖鑑！
喬本跳起來就想罵娘，可是他回頭一看，卻不好意思地撓着頭笑了起來。原來昨晚的時候，喬本用那本書當了枕頭，而剛才一時迷迷糊糊的竟然將這件事情忘記了。
出於對卡倫布的謝意，喬本跑回家拿了幾塊兔子皮想要送給對方，以表達自己的心意。可是這個時候鎮上的大人們都出去開荒種地了，偌大個鎮子裏到處都找不到什麼人，喬本和卡倫布沒有什麼接觸，所以在不知道對方住所的情況下，只好悻悻的回家了。
也不知道這個小鬼今晚還會不會去懸崖呢？喬本躺在床上捧着《星辰圖鑑》想着，原本非常容易度過的白天，竟然在他充滿期待的盼望中，變得異常漫長起來。
明亮的太陽好不容易才西沉下去，雖然明月東升也是一個清爽的夜晚，可是喬本這次的目的卻不再是去觀測什麼星鬥了。他手裏提着一個帆布口袋，然後躡手躡腳的再次向海邊懸崖上爬去。
果然還未及登頂，喬本就看到那一抹火光和那個瘦小的身影，這個卡倫布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接連幾天晚上不好好睡覺，呆若木雞似的望着海水有什麼意思呢？
喬本上了懸崖也不和卡倫布說話，而是自顧自的從帆布口袋裏面掏出一些東西：野豬肉和牛肉穿成了串，還有一大把香蕉。
“咦？誰在這裏升了一堆火？正好讓我燒烤美味。”喬本旁若無人的大聲自言自語的說話，然後他直接坐到篝火的旁邊，將帶來的各種肉類放在火上來回的烤。野豬肉本來油脂就非常厚重，這下被火一烤更是吱吱冒油，油脂滴在燒紅的樹枝上發出誘人的香味，再混合上牛肉那股特有的氣味，喬本就不相信卡倫布這個小子會不動心。
果然那邊的卡倫布身體開始不安分起來，不但有些不自然的扭來扭去，而且在十分寂靜的環境下，喬本甚至聽到對方咽唾沫的聲音。
“果然是很香啊。”喬本發出誇張的讚美聲，然後拿起一塊牛肉大嚼起來，嘴裏面發出的咂嘴聲“啪唧啪唧”的，顯然是對這些食物非常滿意。
“哇，這串野豬肉很香啊，我把它插在這裏涼一點再吃吧。”喬本有些挑逗性質的，把一隻野豬腿叉在卡倫布的身邊，那香濃的豬油順着棍子往下滴落，將卡倫布的那把老式火槍都弄得油津津的。
“你這個人很奇怪啊，為什麼弄髒我的火槍？”卡倫布還是個孩子，這個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跳起來大聲地向喬本叫嚷起來。
“嚇了我一跳，怎麼會有一個人的？”喬本誇張的拍着胸脯，然後仔細的上下打量着卡倫布呲笑着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塊木頭呢，這是你和我說的第二句話啊。”說完他把那隻野豬腿塞到卡倫布手裏，雖然對方掙扎了一下，可是喬本也有自己的一套。
“弄髒你的火槍不好意思啊，這片野豬肉就算和你賠禮了。”喬本很真誠的對着卡倫布說道，其實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覺得對方是個很有趣的男孩，再加上人家晚上特地給自己生了堆火，無論如何都要報答人家的。
卡倫布似乎接受了喬本的答案，他先是將野豬腿放在旁邊，然後抓了把泥土灑在沾滿油脂的火槍上。等他仔細的將火槍擦拭乾凈之後，才放心的捧着野豬腿大嚼起來。
“我們就算扯平了，我烤的東西味道不錯吧？”喬本笑嘻嘻的坐到卡倫布身邊，可是對方只吐出一個字來，差點沒把喬本的鼻子氣歪了。
“淡。”卡倫布風捲殘雲般將一砣肉啃得只剩下骨頭，然後順手將手裏吃剩下的東西扔到下面的海里。接下來卡倫布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西邊的那片大海里，一動不動的盯着墨黑色的海水，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小子，你在看什麼呢？”喬本使勁的向卡倫布眺望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看不清楚。夜晚的海面遠遠看去被一片黑暗籠罩着，除了反射到月光的地方仍然波光粼粼之外，其他的地方就好像是被墨汁渲染過的一樣，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之外，只能聽到潮起潮落的水聲。
“也不知道你在看什麼。”喬本剝了一隻香蕉，然後躺在草地上看着頭頂的星星，這次他直接躺在火堆旁便，因為總是要領別人的情，是喬本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堆火原本也是卡倫布生起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