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學府大比 第四十六章 悲傷是一種罪
圍觀者們都是見過塗羽豹的鎮魂鈴的功效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看到劉知一現在的表現,還是有些吃驚。
劉知一的一招一式,確實是越來越遲鈍了,但卻還是沒有輸掉一招半式。
要不是劉知一眉頭緊鎖,或許都會有人覺得劉知一沒有受到鎮魂鈴的影響。
之前,楊恩駟能贏了塗羽豹,靠的就是戰鬥一開始,便使出了壓倒性的力量,一招制勝。
而劉知一這樣拖下去,明顯局勢會越來越不利於他。
也因此,衛搖天心裏還是湧起了一絲擔憂,小聲地念叨道:“我本來以為知一有辦法應對那個鈴鐺的!”
朱朝宇也小聲說道:“他現在的反應越來越遲鈍了!”
“別擔心!”紀山海看了看跟着塗羽豹的那幾個學生,沉聲道,“對面似乎比我們還着急!”
衛搖天和朱朝宇看向那幾個三學年的學生,確實發現那幾個人也是一臉憂愁地議論着什麼。
“鎮魂鈴效果變弱了?”
“不可能!”
“那你覺得,那小子受到了多少影響?”
“肯定很大,現在這情況,只能說明他的武道境界,可能比羽豹還高!”
“怎麼可能,白飯都比他多吃幾年!”
“反正那小子已經中招了,越往後打越吃虧!”
此時,劉知一的心府之中,彷彿有一朵巨大的陰雲籠罩,而且還在緩緩下壓。
心魔有些萎靡不振。
心神怔怔地看着心魔,不知所措。
劉知一隻得瘋狂地催動着心力,想讓心神去撫慰心魔,但收效甚微。
心府之中,不斷響起心魔沉重的嘆息聲。
而擂台上,塗羽豹卻越來越興奮,一開始,劉知一在鎮魂鈴啟動之後的反應,確實讓他很吃驚。
但既然生效了,只要打的時間越久,自己就會越有優勢。
劉知一小心地用“引水”牽引着塗羽豹的攻勢,不敢貿然地使用“斷流”來打斷他的招式,因為“斷流”的使用,也是非常講究時機的,稍有差池,反而會讓自己身陷險境。
劉知一的心力從來沒有能像現在這樣,在戰鬥中盡情地消耗,雖然感受得到心府之中那朵陰雲還在不斷擴大,但是自己磅礴的心力儲備,卻也讓劉知一併不慌亂,還能有精力去仔細感受鎮魂鈴對自己的影響。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算是劉知一第二次抵禦心術類的攻擊。
第一次,是遇上方南言。
先是被噤聲,隨後又直接被弄得昏睡了過去,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畢竟,方南言可是第四境的修心者。
而這一戰,也算是給了劉知一一個檢測自己心力,在戰鬥中到底有多強的機會。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有傲慢的陳明安,有暴怒的獨孤耀,有和藹的劉繼道,有溫柔的陳明悅,還有慈祥的劉良元,安靜的方梧桐。
但是,那些和藹的、溫柔的、慈祥的、安靜的人,卻不在身邊了。
美好的東西,如果放在過去,就容易讓人更加悲傷。
而突然,劉知一看到了原本溫柔的陳明悅,也陷入了深深的悲戚之中。
劉知一內心的悲戚更加強烈了起來,怎麼解救陳明悅?這是在他得知自己的身世那個夜裏,翻來覆去也沒想明白的問題。
越是設身處地,劉知一越覺得絕望。
陳明悅,她的丈夫劉繼道,離開了。
她唯一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在身邊。
她偶爾能聽到的,孩子的消息,也是被她的姐姐和姐夫添油加醋,扭曲事實的壞消息。
不知道,她對自己的人生,該是有多失望啊!
腦海中又浮現她說過的那句話——娘可沒你想得那麼柔弱,娘一個人,不靠你,也不靠你爹,不靠任何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這,是最後的倔強吧。
劉知一不知道怎麼解救陳明悅,只是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想明白的一個道理。
悲傷是一種罪,沒有人喜歡戴罪之身。
因為,一個悲傷的人,會讓身邊的人感受到壓力。
如果你的悲傷是撕裂人生的那種,那麼看你的人,心裏也可能會絕望,因為——你已經沒救了。
你會讓所有人,都想躲開。
這就是悲傷的罪!
所以,劉知一隻能告訴自己,不要悲傷,要陽光明媚起來,只有這樣,能讓陳明悅寬慰一點。
在他還沒有想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劉知一就已經學會在好不容易見到陳明悅的時候,沒心沒肺地笑,表現得無憂無慮了。
而這一刻,《十厄經》裏的很多文字,突然讓劉知一豁然開朗。
這個世界,就是有那麼多災厄、陰暗、醜惡的啊!
所以,才要拚命地去尋找和守護美好,才能有勇氣和力量,去面對這個殘忍的世界!
想到這裏,劉知一的心府之中頓時清明了起來。
心神抬起了頭,不再因為頭上的陰雲而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就讓它,在那兒吧。
隨後,心神走向了心魔,將手放在了心魔的肩膀上。
手掌,很溫暖。
心魔歸於平靜。
劉知一感受到了,自己的心道,正式突破到了明道境第五層!
彷彿是突然睜開了眼睛一般,劉知一握緊了墨竹,在招架住柳葉刀過後,一招滑打,將墨竹沿着柳葉刀,滑向了塗羽豹的手。
塗羽豹“咦”了一聲,察覺到不對,將柳葉刀往回抽並往下壓,同時往後撤出了一步,化解了劉知一的這一招。
半空中,塗羽豹的鎮魂鈴還在晃動着,鈴鐺的聲音變化無窮。
劉知一突然靜止不動了,渾身顫抖了起來。
他瘋狂地催動着第三層的持武勁,忍受着身體的劇痛,已經為接下來的一招,做好了準備。
而看到正在蓄力的劉知一不再動彈,塗羽豹卻從剛才的驚疑,變成了狂喜。
在他看來,劉知一現在應該已經完全沉溺在悲戚的情緒中了。
如果是這樣,他不僅反應會慢得嚇人,甚至連抵抗的想法都可能不會有了。
塗羽豹卻也不敢大意,柳葉刀上纏繞着持武勁,一招“烏鳥私情”斬向了劉知一的胸膛。
刀氣厚重磅礴,但是卻不算鋒利。
看得出來,塗羽豹手底下還是有些分寸的。
這一刀,劉知一如果挨了,外傷雖淺,但內傷卻一定會極為深重。
要不了命,但很折磨人。
不料,劉知一短棍一揮,塗羽豹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勁道自柳葉刀上傳來,彷彿要將自己拉扯過去。
塗羽豹心驚不已。
柳葉刀脫手了。
劉知一揮舞着墨竹,柳葉刀便被墨竹挑着,旋轉了起來。
塗羽豹看着劉知一,他眉頭舒展,眼神清澈,哪裏還有半點受到鎮魂鈴影響的樣子。
突然,劉知一將墨竹朝着半空中一甩,柳葉刀如飛刀一般,直接飛向了半空中仍在晃動着的鎮魂鈴。
塗羽豹本來還在想,是不是鎮魂鈴失效了,看到劉知一竟然打算毀掉自己的法寶,或許是想讓自己遭受反噬,便連忙使出了一記勇武拳中的“匹馬一麾”,拳勁凌空砸向了急速飛向鎮魂鈴的柳葉刀。
而劉知一將柳葉刀甩向鎮魂鈴過後,已經欺身而上,在柳葉刀被擊飛的同時,劉知一的墨竹,也已經戳在了塗羽豹的肩胛骨上。
塗羽豹倒飛出去,摔落向了擂台外邊。
“好!”太叔長樂看着飛向自己這邊的塗羽豹,趕緊閃開,任由塗羽豹落在了自己的腳下,“你還真是個耿直人!”
塗羽豹捂着右肩,連忙起身,看向台上,劉知一已經高高躍起,一把將鎮魂鈴抓到了手中。
一臉羞憤,塗羽豹回味着太叔長樂那句話,問道:“你什麼意思?”
太叔長樂呵呵一笑,朝着塗羽豹伸出了大拇指,道:“知道鎮魂鈴馬上要歸劉知一了,還捨不得鎮魂鈴被打爛,真有成人之美!”
塗羽豹愣在原地。
太叔長樂大聲說道:“我宣佈,劉知一贏了!現在,鎮魂鈴屬於劉知一了!”
朝天幫一伙人歡呼起來,圍在劉知一身旁。
而千陽民學府那邊,楚博醫也忍不住說了一句:“真有意思。”
劉知一拿着鎮魂鈴跳下了擂台,開口對塗羽豹說道:“按照約定,你解除認主吧。”
塗羽豹恨恨地看着劉知一,不說話。
太叔長樂提醒道:“你要是先解除了認主,再毀掉鎮魂鈴,劉知一倒是只能拿到個破爛。但是現在,你如果不解除認主,劉知一將鎮魂鈴打爛,你不僅要遭受反噬之苦,還會背上背信棄義的小人的名聲!”
塗羽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到一旁撿起了柳葉刀,極不甘心地走向劉知一。
劉知一拿着鎮魂鈴的手攤開,伸向了塗羽豹。
塗羽豹劃破指尖,手指一彈,一滴血飛向了鎮魂鈴,口裏念念有詞。
鎮魂鈴輕輕顫動了一下。
塗羽豹開口道:“解除了。”
楚博醫走了過來,看着劉知一手上的鎮魂鈴,開口道:“這法寶,是無主狀態了!”
劉知一點點頭,將鎮魂鈴放入了懷中。
跟着塗羽豹那幾個學生怯怯地走了過來,看着塗羽豹,塗羽豹更覺羞愧,埋下頭便急匆匆地走了。
楚博醫饒有興緻地看着劉知一,道:“你剛才是真想打爛它?”
劉知一搖搖頭,道:“我賭他捨不得,但如果他真的不管,打爛了也就打爛了。”
說話間,一個身着黑衣的學生笑嘻嘻地靠了過來,道:“劉知一,恭喜啊,贏了這麼個好東西!”
他身後還有幾個穿着黑色衣服的學生,有點眼熟。
劉知一不認識他,尷尬一笑道:“多謝!”
那黑衣學生笑道:“你借用我們青山民學府的擂台,賭了這麼大一場,不給莊家點錢,怕是說不過去吧?”
劉知一這才想起,這群學生,好像是那天跟着陳二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