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學府大比 第三十二章 攤上事兒了
走出學府,不那麼擁擠了,寬敞的官道上,大雨滂沱,劉知一走得不慢,但心卻很靜。
腦子裏,一直在做着第二輪和第三輪的溫習,也就是昨天和四天前那一天學過的東西的溫習。
不管是四經的經義,還是那五本第三境的心術,還是天武訣的理解和運用,只要是重要的東西,都要再在腦子裏過一遍。
很多人都以為,理解了的東西,就一定能記住,但劉知一知道,那一定是因為你在不知不覺中,不斷加深過對那些東西的印象,才沒忘記。
否則,一旦短時間內用不上的某些東西,過一段時間再想用的時候,肯定已經生疏了。
江湖中有一句俗語,一日練一日功,一日不練百日空;三天不練門外漢,四天不練瞪眼看!
其實,就是講這個道理。
但劉知一從《劉氏祖訓》中得到的理解,肯定是更加深刻的。深刻到具體這一日,該練哪些“功”,都是大有講究的。
簡而言之,就是那些“將忘未忘”的功。
因為一旦已經遺忘,再要去練,花費的時間更多不說,保持的時間也更短。
特別是劉知一這種,同時學了各種各樣的東西的人,肯定不是所有東西都有機會學完了就用的,所以刻意的溫習必不可少。
他可不願意,好不容易學會的東西,過兩天就不知不覺給忘了。
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雖然這些東西不像是《劉氏祖訓》那般重要,非得熟背到一字不差,要溫習整整九輪。
但不管重要性如何,三輪溫習,是劉知一是必定會做的。
也就是每一天重要的收穫,都會在當天、第二天和第五天分別再加深一遍印象,這已經成為了劉知一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走了一小會兒,劉知一已經將《狂喜術》第三十一頁至三十五頁,《見心訣》第十六頁到第二十頁的內容,在心裏全部都默背了一遍。
然後又將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天武訣》第三層的原文,又默念了一遍,試圖溫故知新。
能背,不代表理解就一定透徹了。
江湖上也還有一句俗語,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劉知一覺得多多少少有些道理。
比如這一次,已經將天武訣修鍊到第一層過後,對天武訣第一層和第二層的原文,又多了一些新的理解。
閑着沒事,劉知一又將《殞心經》的前半部分,五千多字,全部都背誦了一遍。當然,已經是轉化成自己的語言,而不追求一字不差了。
因為這本經義,劉知一覺得自己已經讀懂了。
先把書讀厚,再把書讀薄。
劉知一是將《殞心經》的閱讀心得都寫了一萬多字以後,才敢開始用自己的理解,去讀薄《殞心經》。
但不代表從此以後,劉知一就不再重新研讀《殞心經》了,他打算等多過幾年,有了更多不一樣的經歷后,再重新一字一字地品讀一次,不知道那時候,又會讀出怎樣的趣味來。
至於《十厄經》《罹苦經》和《宿罪經》,劉知一仍然在鑽研那些謷牙詰屈的文字,不時還零零散散地請教夫子們幾句話或是幾個詞。
這三本,都還處在把書讀厚的過程中。
背完了的時候,估摸着也還有四五里地的距離,才能走到晨曦鎮西城門口,而雨勢一點變小的跡象都沒有。
眼看這會兒,路上行人也不多了,時有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迎面而來,也都是行色匆匆。不時有一些馬車,疾馳而過,想來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大雨中的自己,劉知一也就放肆起來了。
劉知一將天武訣第一層的輕功施展了起來,身形看似跌跌撞撞,卻也是一路向前。同時,又徒手演武起天武訣第一層的棍法,不斷將雨水往官道邊上引了去。
一整套演武完畢后,劉知一準備嘗試一下剛才的突發奇想。
他停下了腳步,釋放出戰勁,在頭頂處形成一道雨傘大小的氣牆。
沒想到,雨水竟然真的被這一堵氣牆給阻隔住了。
劉知一玩心大起,在保證氣牆不會被雨水穿透的前提下,將戰勁的消耗控制在最小,找到了一個平衡。隨後開始踏步向前,氣牆馬上就有些不穩了,一些雨水又滴落在身上。
劉知一釋放出少許心力,用來穩住心神,仔細感受戰勁控制的細微之處,不慌不亂,將那像是剛有些破損的無形雨傘,又給修補好了。
一身充裕的戰勁,今天還沒得到多少機會使用,劉知一也不怕浪費,就當是對自己心力的磨礪,更是對戰勁的細微控制的鍛煉,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堅持多久。
走了一刻鐘的時間過後,劉知一感受到戰勁已經消耗殆盡,這才撤去了戰勁。
劉知一興奮不已,一想到將來境界提高,或許油紙傘、蓑衣斗笠啥的,都可以不必準備了,不由得興奮地尖叫起來,這樣運用戰勁,自己可真算是打開了一道新的方便之門。
正在這時,又一輛馬車從劉知一身邊疾馳而過,濺起了一地的水,但還未落到劉知一身上,就被劉知一釋放出一道氣牆給擋住了。
“吁!”
那倆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下來一個穿着灰色布衣,戴着斗笠的車夫,他小跑着走向劉知一,大聲說道:“小兄弟,你要進城不是?”
劉知一停下腳步,點了點頭。
“哎呀,這麼大的雨,你上車來,到馬車裏避避雨吧,我們送你一程!”車夫已經走到了劉知一身前。
劉知一擺了擺手,大聲道:“大叔,謝謝你了,我自己一個人走,我淋雨習慣了!”
“這孩子,哪有淋雨習慣的,你先到車上來,剛好我們也想找你問問路!”
車夫一臉焦急的樣子,讓劉知一心裏一暖,聽到對方要問路,劉知一正猶豫不決,車夫已經將手搭在斗笠上,彎下腰來靠近劉知一,一手搭在劉知一肩膀上,試圖用斗笠也替劉知一擋住雨水。
盛情難卻,劉之一只得跟着車夫,從馬車後面,鑽進了車廂里。
隨後,車夫又跑到了前面,只聽“駕”的一聲,馬車又走了起來。
車廂不大不小,看起來七八個人坐的話,也不算擁擠,兩邊的座位上都鋪着墊子。
車廂右手邊的正中間,坐着一個十七八歲的黑衣青年,雙手放在膝蓋上,眉宇間有些焦急的神色。
雖然外面大雨的聲音噼里啪啦的,還不時有電閃雷鳴,但劉知一還是輕手輕腳地靠着座位,蹲了下來,不想出聲驚擾這位青年。
不料,那青年緩緩睜開了眼睛,注意到了劉知一,好奇地問道:“你蹲在那裏做什麼?怎麼不坐下?”
劉知一咧着嘴,笑道:“我身上都濕了,不想弄髒了你們的座位。”
那黑衣青年皺了皺眉頭,道:“坐過來,蹲在那裏像什麼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
劉知一猶猶豫豫地起身,坐到青年的對面的座位上,不過是靠着車尾,坐在了角落裏。
黑衣青年一臉嫌棄的樣子,開口問道:“你知道不知道晨曦鎮的督律司怎麼走?”
劉知一點了點頭,道:“我說不清楚街道的名字,只知道是在城中心偏東北的方向,你們到了城裏再找人問,很好問到的。”
黑衣青年想了想,又問道:“那城中心有沒有什麼可以落腳的地方?”
“客棧嗎?倒是知道一個。”
“那你說啊!”黑衣青年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長治路,久康街,有個尋常客棧。”
“這麼清楚。”黑衣青年眉毛一挑,“你常去?”
劉知一心裏覺得有些奇怪,但也不能撒謊,回答道:“我住那。”
黑衣青年臉上不悅的神情淡了一些,從懷裏掏出了一錠銀子,開口道:“喏,我們很趕時間,這一兩銀子,你拿着,算是幫我們帶路的酬勞!”
劉知一看着那一錠銀子,眼裏就差放出光來,但是卻沒有伸手去接,後背在座位上反而靠得更緊了一些,道:“不用,就指個路,用不着給我錢。”
“我讓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李青稞從不來白欠人人情!”那黑衣青年又擺出不悅的神色,響亮的聲音里充滿不容置疑的味道。
“小兄弟,你就拿着吧!要是我們家少主欠了人情,有恩不報,反倒是壞了道心!”車夫在外面,扯着嗓子喊道。
劉知一正奇怪天底下哪有這麼大方的人,黑衣青年卻似乎要發脾氣了,那拿着銀子的左手舉在半空中,臉上怒意漸濃。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怎麼這麼啰嗦!還是說,你就這麼不願意幫忙?”李青稞說這話的時候,劉知一已經畏畏縮縮地起身,接過了那一兩銀子,揣進了懷裏,準備回到剛才坐的位置。
“坐這兒!”黑衣青年指了指他對面的座位,“跑那麼遠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劉知一不知道怎麼拒絕,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黑衣青年眉頭緊皺,突然間臉上呈現出悲苦的樣子,搖着頭,小聲道:“我們遇到點事兒,很苦惱,心裏很着急,語氣不好,你別介意!”
劉知一聽到這話,遲疑了一下,答了一句:“沒關係,不介意。”心裏嘀咕,遇到事兒就給我銀子,我還能着什麼急?
黑衣青年抬起頭,一臉狐疑的表情,問道:“你不該說,遇到什麼事兒了嗎?”
劉知一愣了愣,道:“我怎麼覺得,我好像攤上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