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舊城改造（四）
車子還沒有開進村子，很快的就在車后形成了一道黃土長龍，把車子後面的后視窗遮的嚴嚴實實的，什麼也看不見。陳正強透過車子的側面玻璃，看見的是半個村子都被這車后的黃土龍給遮蓋了。灰塵散佈在半個村子的上空，就像是遭遇了一場沙塵暴一樣。陳正強下意識的喊了一聲，“沙兵，慢點開！”
陳正強他們是第一次來這裏，沙兵看樣子也只是知道這裏，不知道這裏的路況，因此在前面的山路上憋屈了一早上的速度，在看見了村口比較平坦的公路的時候，也就下意識的踩了一下油門。他絕對沒有想到村子裏的路上，會堆積着如此厚的黃土，等到陳正強喊出來以後，他才知道自己給這個村子人為地製造了一場沙塵暴。
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很快的還沒有等車子停下來，公路邊上就已經快速的跑出了幾個人影，遠遠地衝著開來的車子使勁的揮着手，意思是讓車子停下來。陳正強看着這幾個竄出來的人，身上的衣着要比他平時看見的農民打扮的整齊一點，就知道這些人可能是這個村子裏面的村幹部。他對着沙兵說：“小沙，你在前面的有人的地方停車！”
沙兵不愧是從部隊上下來的兵，陳正強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這個小夥子，以前在部隊上絕對給領導開過車。在陳正強沒有下命令的時候，他只是把車子的速度放慢了許多，接到陳正強地命令以後。他就把車子勻速的開到了那幾個人的面前。
車子一停溫，陳正強人還沒有下來，車子前面的幾個人已經圍到了車子前面的副駕駛的位置。陳正強一下車那幾個人就熱情地拉着陳正強的手說，“歡迎領導到我們黑石村檢查工作！”“領導辛苦了，還沒有吃中午飯吧，那可能就要委曲領導們等上一會了！因為沒有接到鄉里地通知。所以也沒有準備什麼！”……
陳正強聽了這幾個人的話，就知道這些人只是看見了路上車子造成的黃土龍。就知道是上級來人檢查工作了，並不知道他們是那一級的部門來這裏檢查。他看見剛下車地寇星峰張嘴準備說話，知道寇星峰準備給這幾個村幹部介紹陳正強地身份。林雷他馬上就給寇星峰使了一個眼色，制止了寇星峰的舉動。
“幾位那位是村長或者是村書記啊。我們是縣裏發改委的工作人員。準備到你們村進行調研。按照縣委領導的指示，要求我們直接的到村裡進行調研，了解最真實的第一手資料，所以就沒有通知鄉里，這也就是為什麼鄉里的幹部沒有同來的原因！”陳正強看着站在那裏的幾位村幹部眼裏地疑問，就知道自己車上因為沒有鄉里幹部的陪同，引起了這幾位村幹部的懷疑，馬上就開始在那裏解釋起來。
“哦！這是我們發改委的黨組書記陳書記，我是發改委的秘書小寇。要不是縣裏領導地指示，誰還不想讓鄉里地的幹部陪着啊！”寇星峰也算是比較機靈地一個小夥子，聽了陳正強在那裏說話，馬上就在那裏圓着場。
“哦！那領導們辛苦了！我是黑石村的村長張同華，請領導們先到我們村委會休息上一會。馬上我們就給領導們準備午餐！只是我們村的條件可能有限。再加上事先又沒有通知，午餐可能有點簡單。還請領導們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幾個村幹部中間一個看樣子是帶頭的人在那裏，聽了陳正強和寇星峰的解釋以後，在哪裏解釋起來。
“呵呵，沒什麼，只要能夠有一口飽飯吃就行了！在我們下來的時候，領導就已經要求我們，不能給基層的同志們製造困難，有什麼就吃什麼！哦，對了，張村長請你放心，我們在這裏吃多少東西，都會給錢的！所以你也沒有必要搞得很豐盛，只要能吃飽就行了，要不然我們可是拿不出那麼多的錢。”寇星峰已經跟了陳正強的時間不短了，陳正強下鄉的規矩他是知道的，聽了村長的話以後，馬上就給村長解釋起來。“呵呵，我們放心！不愧是上級部門下來的，就是比鄉里的幹部思想意識高！那請領導們到咱們會議室休息一下吧！”張村長說著就把陳正強他們幾個人往巷口另一頭的房子讓着。陳正強一看哪狹窄的巷道，就知道為什麼這幾個村幹部會跑出來迎接他們了。哪狹窄的巷道，陳正強他們的車子根本就開不進去。
就在陳正強他們和幾個村幹部寒暄的時候，村裏的一些村民就已經圍住了陳正強他們，看起稀罕來了。還有幾個光着屁股的小孩子，腳上什麼也沒有穿，一個個泥兮兮的在哪裏圍着沙兵的車子撒着歡。陳正強仔細的看了一下，他就有點奇怪，雖然農村的孩子在天氣熱的時候，有着光身子玩的習慣，但是那都是很小的小孩子。現在的氣溫還不是那麼冷，而且這幾個孩子已經不是很小的孩子了，怎麼還在那裏光着身子。
想着反正有時間在這個村子裏面搞調研，也就沒有那麼在意，他想着反正有時間去知道的。也許這幾個孩子比較的調皮，自己不喜歡穿衣服。寇星峰最後和村長的對話，村民們也都聽見了，但是一個個的臉上卻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呸，一幫子刮民黨，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俺們黑石村家家戶戶的雞，全讓你們這幫子兔崽子給吃光了！幾時看見你們這幫兔崽子給錢了！老子現在要是手裏有槍，早把你們這幫子禍害咱們黑石村的兔崽子給斃了！”一個聲音隨着陳正強他們的離去，在他們身後響了起來。
哪人的中氣很足，聲音很大，哪罵人的聲音灌進陳正強的耳朵，讓陳正強聽得一個趔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人罵成“刮民黨！”他知道自己這是第一次來到這黑石村，老人肯定不會見過自己的。老人這樣罵人，肯定有着他自己的原因。這麼多年基層工作的經驗，他知道農民除非是逼急了，才會這樣當眾罵街，因為他們不知道該找誰去反映自己的問題。想到這裏陳正強轉過身來，他想仔細的看一下這個敢於當眾罵自己的老人。
陳正強仔細的看了一下身後的眾人，一個穿着老式綠軍裝的老頭，看着陳正強他們在那裏，伸出自己的手指着他們，大聲地在哪裏罵著：“看什麼看，小兔崽子，老子就是在這裏罵你們了！老子扛槍打下這新中國的時候，你個小兔崽子還不知道在那個旮旯窩裏窩着呢！老子罵你們這些貪官幾句，你敢把老子怎麼著？
怎麼了，就允許你們天天的到咱們村子裏面禍害咱們老百姓，還不允許老子罵你們幾句！你小子要是有本事，就把你爺爺我考起來！老子要是早知道最後是你們這幫兔崽子來禍害我們，老子當時就應該拿槍把你們的祖宗八輩給突突掉！”看見陳正強回頭看他，老人繃著高的更加高聲的罵起來。
陳正強看見老人的舉動，不僅更加仔細的打量起了這個敢於罵官的老人。他已經從老人的話里聽出來了，老人應當是一個老革命。從他那喊着烈烈罡氣的話語裏面，包含着對來到黑石村的幹部深深地失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老人，陳正強這才發現這位已經是滿頭白髮的老人，雖然身子骨和當地的農民一樣，都是比較的單薄。但是老人的精氣神，和當地的那些農民老漢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雖然老人的一身老式軍服，現在已經在大街上的商店裏面，再也找不見這種樣子的衣服了。但是老人的這身軍服，雖然漿洗的已經有點泛白了，而且在衣服上還有着幾塊補丁。但是老人的這身軍服卻是乾乾淨淨的穿在身上，風紀扣扣得嚴嚴實實，一身軍人的作風在老人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老人在哪裏跳着高的罵人的時候，雖然在哪裏努力的想要保持着身體的平衡，但是陳正強還是可以看見老人那略微有些彎曲的腰身。陳正強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了，老人一定是身上受過傷。要不然依照老人對於軍人風紀的保持，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
看到了這裏，陳正強知道老人絕不是無的放矢，像他們這類保持着革命理想的老軍人，如果不是對於一些事情深惡痛絕，絕對不會向著自己的上級領導發怒的。看老人的架勢，應該是領着每年的補助的，那麼老人罵街肯定是對什麼事情看不慣了。想到了這裏，他想着自己到清江縣這麼長的時間裏面，雖然通過一些途徑，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沒有人敢於這樣當著自己的面，罵著現在的幹部的。陳正強知道只要自己能夠放下身架，仔細的傾聽一下老人的心聲，今天在這裏絕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第一手資料。想到了這裏，陳正強開始向著老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