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東方俊逸訝然地望着對方。

“什麼公了私了?”

花枝招展的婦人搶在圓領汗衫之前說道:“公了就是打官司,私了就是你賠些錢,治好我爹的心臟病就算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大哥是漢**”

東方俊逸不怒反笑。

“你搞錯沒有,栽贓也不是這種栽法。病人是心臟病,又不是被撞傷。既然不是交通事故,交警又怎麼了?!”

那名婦人嚷嚷道:“怎麼不是交通事故!你開車驚嚇了我爹,導致他心臟病突發,這當然是交通事故!”

東方俊逸不由愣住了。那婦人說得好象是真的一樣。如果不是因為清楚地知道那名老人在他經過之前就躺在路邊,或許東方俊逸還會認可這種可能呢。

如果對方的態度好些,只是將這種懷疑說出來要求東方俊逸配合調查,他自然會同意。如果對方家庭條件不好,東方俊逸甚至願意提供所有的醫療費用。東方俊逸自知無法幫助所有人,不過如果眼前有“確實需要幫助”的人,而且東方俊逸也有幫助對方的能力,他也不會拒絕。可是對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一開口就質問公了私了,顯然是想勒索。

東方俊逸想了想,無所謂地一撇嘴。“還是公了為好。你們打電話報警吧。”

圓領汗衫大怒。“你搞錯沒有?!我大舅子是交警大隊副隊長,我別的眼光不敢說有多好,看車的眼光可不賴!你這輛是跑車吧。跑車一般都在三十萬以上,跑車稍稍刮花一點,修理費至少都是近千。隨便一個小修,沒有上萬絕對搞不定!有那麼多錢玩跑車,怎麼不肯花點小錢賠些醫藥費?你該不是想找麻煩吧!”

東方俊逸懶洋洋地一笑。“我有多少錢那是我的事。該我賠的我一分都不會少,不該我賠的,我一分也不會給。”

花枝招展的女人尖聲叫道:“你是第一天上路還是怎麼著?如果公事公辦,你那輛跑車肯定要作為物證扣押在交通大隊。作為物證扣押的肇事車輛到底要扣押多少天,不都是交通大隊說了算?你弄清楚了,我大哥可是漢口區交通大隊的副隊長!”

東方俊逸微微眯起眼睛,用以掩飾心中的怒氣。不知是沒有掩飾好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當那名花枝招展的女人的目光對上東方俊逸的視線時,竟然畏縮地退了一步。

這時候蕭遙好奇地跑到東方俊逸的身旁。

“喂,剛才我好象聽到他說一輛跑車至少是三十萬以上,真的嗎?”

蕭遙的聲音似乎有種能夠消融東方俊逸怒氣的作用,當東方俊逸側過頭望着她時,語氣竟然非常平靜。

“我也不清楚。好象有個牌子的跑車只二十多萬吧。”

“那,”蕭遙歪着頭想了想。“你這輛車多少錢?我還以為兩個座位的車會比較便宜呢。”

東方俊逸在蕭遙的耳邊輕輕說道:“連配件一起是三百九十二萬。”

“WOW!”

蕭遙用了一個外語單詞來表達她的驚訝,然後吐了吐舌頭。“你有這麼多錢?!”

大約是習慣成自然,東方俊逸想都沒想就開始誤導蕭遙。“那實際上是公司的車。不過,那輛車給你開還是沒問題的,因為我有使用權。”

蕭遙撅起嘴,小聲地嘟噥起來。“我還以為我是百萬富翁了呢。”

東方俊逸想了一會兒才弄明白蕭遙的邏輯:如果那輛車是東方俊逸的,那麼東方俊逸就是百萬富翁。而東方俊逸的便是蕭遙的,因而蕭遙便也是百萬富翁。

東方俊逸溺愛地颳了一下蕭遙小巧的鼻子,忍不住逗她。“羞不羞啊?就算車是我的,那你也只能算是百萬富翁的妹妹,怎麼會自己是百萬富翁呢?”

“切,”蕭遙理直氣壯地反駁:“你的就是我的,連你都是我的!”

一直以來蕭遙就有這樣的觀點:東方俊逸的就是她的,她的也就是東方俊逸的。東方俊逸不知道蕭遙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觀點,不過,他倒也並不反對這種觀點——除了移交阿獃和阿傻的所有權時曾經有所猶豫之外。

沒想到,蕭遙的觀點竟然進一步升級了!她居然發表了奴隸主宣言?!

東方俊逸愣愣地看着蕭遙,想要分辨出蕭遙剛才的那句話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蕭遙顯然很快就明白了東方俊逸為什麼會出現那副類似白痴的表情。

於是,蕭遙的臉上再次浮現了類似上次“書房事件”的表情。她垂下眼瞼,長睫毛急速地顫動着。與此同時,蕭遙用她那潔白的牙齒輕輕咬住下唇,雙頰上的燙熱,東方俊逸不必緊貼都能夠感受得到。她的身子甚至微微發抖,看起來就好象再也沒有勇氣向東方俊逸看一眼似的。

這種絕世美女楚楚可憐的模樣,自然最容易激起男性的憐愛之情。當然,也很容易讓男性想入非非……

“喂,你們還蠻清閑呢。還有空嘰嘰歪歪聊天!”圓領汗衫猛地推了東方俊逸一把。由於東方俊逸剛才正沉浸在那種異樣的情緒之中,竟然沒有察覺圓領汗衫推他的動作,因而被推得幾乎一個踉蹌。

“告訴你,最好老老實實賠償些醫藥費了事。要不然,老子喊幾個兄弟過來,叫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那個衣着樸素的婦女拉住圓領汗衫的胳膊。“大哥馬上就會過來了,你等他來處理吧。你別衝動。”

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把扯住那個試圖勸說圓領汗衫冷靜的的女人。

“老么,你別管!這種又有錢又吝嗇的傢伙,不吃點苦頭怎麼肯老老實實把錢交出來?”

在花枝招展的女人暗示性的語言的蠱惑下,圓領汗衫愈發囂張。他指着東方俊逸破口大罵起來。

東方俊逸後悔今天出門時沒看黃曆,居然一連兩次被人指着鼻子罵。不過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因為在他看來,世上最噁心的事莫過於兩個男人在大街上相互大罵了。東方俊逸持有這種觀**倒不是歧視素質低的人,他只是覺得罵街是潑婦的專利。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在於他們解決衝突的方式絕對不能用舌頭。要麼,讓他人仲裁(旁人、警察或是法院),要麼,就直接使用肢體語言!

當圓領汗衫持續不絕地大罵的時候,蕭遙因為“奴隸主宣言”而產生的羞色漸漸褪去。過了一會兒,蕭遙那竭力裝着成熟,但卻又有着明顯稚氣的臉上,現出了驚訝的神色。

“原來男人也可以這樣罵街的。”

蕭遙輕聲的自言自語被圓領汗衫聽到了,他頓時勃然大怒。或許是東方俊逸一直被他罵卻沒有反應,因而圓領汗衫認為這個男人比較懦弱。又因為東方俊逸好歹有一米八,肌肉看起來又挺結實,因而圓領汗衫毫不猶豫地將攻擊目標選為了蕭遙。

圓領汗衫揮起手準備扇蕭遙,半途卻被東方俊逸緊緊抓住。圓領汗衫想要擺脫東方俊逸的鉗制,然而他的感覺卻是:自己的右手似乎真的被一具鐵鉗鉗住了一般。圓領汗衫聲厲色莠的喊道:“你想死是怎麼著?你放手,快放手!再不放手,老子對你不客氣了!等老子兄弟來了……”

東方俊逸甩開圓領汗衫的手,鄙夷地吐出兩個字。

“禽獸。”

東方俊逸這麼說倒不是出於憤怒因而辱罵對方,他確實認為圓領汗衫是畜生。打女人自然是所有男人鄙視的行為,但打蕭遙則不能僅僅用無恥來形容了,那簡直就不是人!對此,東方俊逸有着他自認為完善的邏輯:一、蕭遙是絕色美女;二、男人都會憐香惜玉;三、人類公認的絕色美女未必能夠符合動物的審美觀(例如將美女放在雄獅的面前,獅子只會將之視為食物而不會有別的什麼想法)。所以,能夠忍心對蕭遙動手的絕對不是人。

圓領汗衫被東方俊逸放開后又驚又怒,他的臉漲得通紅。

“你……你有種再說一遍!”

東方俊逸欣然接受了圓領汗衫的邀請。

“禽獸!”

再次見過朱自誠后,東方俊逸曾經去殆拳道館學習過一段時間。殆拳道的動作比較簡單,如果身體柔韌性好,領悟性高,很容易學會那些基本動作。而東方俊逸的柔韌性和領悟性都出奇的高,只不過學了一周之後,那家殆拳道館的首席教練就打不過他了。所以,東方俊逸已經重新恢復了打架的信心。他覺得如果再和朱自誠打一架,誰勝誰負就很難說了。

東方俊逸之所以會放開圓領汗衫,只是為了下面的行動做鋪墊。他冷漠地望着圓領汗衫,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之色。

“你只敢打女人,不是禽獸是什麼?”

雖然知道東方俊逸的力氣大,但是圓領汗衫再怎麼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挑釁和污辱,於是揮拳向東方俊逸的臉部擊去。

與青蘋果酒吧的那幕情節略有不同的是,東方俊逸用左手緊緊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在對方作出反應之前,東方俊逸已經將憤怒化為力量,重重地擊在對方的小腹上。僅此一擊,對方就完全喪失了戰鬥力。不過,東方俊逸會選擇難度高得多的抓住對方手腕這一動作,而不是選擇相對容易的將之格開,正是為了接下來的行動。

東方俊逸一個勾拳擊中對方的臉,將他正準備蜷縮起來的身子打得重新伸展開,接着又狠狠一腳將他踹到幾米遠的地方。一連串暴風驟雨式的兇狠打擊在瞬間完成,距離稍遠的人甚至無法看清東方俊逸到底做了哪些動作。

東方俊逸笑了笑。因為他知道,有時候笑容比猙獰的表情更可怕。為了避免麻煩,東方俊逸需要對方清楚地了解到他並不好惹。

“你們都看見了。剛才這傢伙想要打我,我只是自衛而已。”

除了圓領汗衫似有若無的呻吟聲之外,壓抑的沉寂持續了好幾秒鐘。突然之間,那位花枝招展的女人爆發出如同世界末日降臨一般的恐怖哀號,然後連滾帶爬跑到圓領汗衫的旁邊,開始了她“說唱”的表演。

東方俊逸皺了皺眉,心想:恐怕說唱巨星們看到她的表演也會自嘆不如吧。雖然花枝招展的女人大多數時候“說唱”得都比較慢,不過快的時候,那種語速頻率卻也不遜於經過嚴格訓練的說唱歌星。而且,她語速很快的時候雖然某些詞語會含糊不清,但是有些詞語卻相當清晰。這時候東方俊逸的心裏不由產生了一個古怪的**頭:或許每個會這樣“說唱”的女人都有着成為說唱歌星的潛力?

在蕭遙的眼中,此刻映在東方俊逸臉上的陽光,簡直帶有一種神聖的光彩。小妹妹自然都對大哥哥有一份崇敬的心情,更何況蕭遙對東方俊逸那種特殊的感情呢?所以,蕭遙望着東方俊逸的眼光充滿了崇拜。

察覺到蕭遙表情的變化,東方俊逸大樂。

因為他以為蕭遙崇拜自己后便會對他溫柔一些。不過他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在沒有改掉自少女時代形成的錯誤習慣之前,或者說蕭遙沒有找到正確的情感表達方式之前,蕭遙越喜歡他、愛他、崇拜他,東方俊逸所遭受的“折磨”便會越大。

正在竊喜之際,接到報案的交警已經到了。

帶隊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交警。東方俊逸從他的臉部特徵猜測,他可能就是病人家屬口中的副隊長大哥。

副隊長望了眼正在哭嚎的妹妹和越來越大聲呻吟的妹夫,衝著東方俊逸冷冷問道:“怎麼回事?”

“那個混蛋想要打我妹妹,被我制止了。後來他又想打我,我被迫進行自衛。然後就成這樣了。不信你問她。”

東方俊逸覺得那個樸實的女人應該不會說謊,因而用眼神示意副隊長詢問那名衣着比較樸素的女人。

在副隊長的注視下,那女人怯生生地說:“大哥,我勸過二姐夫,要他等你過來處理。可是他不聽……”

副隊長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對方。“別說不相關的事。他說的是不是事實?”

女人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出了事實。“是的,是姐夫先動手的。”

這時那名正跪坐在地上進行說唱表演的婦人即興改變了歌詞。大意是她受了欺負,活不下去了,求大哥為她作主什麼的。

副隊長瞪了那邊一眼,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你二姐給我打電話說的交通事故是什麼意思?”

“我們接到電話趕到醫院才知道爹的心臟病又犯了。爹那時候已經醒來,對二姐說感覺好多了,不必通知你趕過來。接着我們聽護士說是一個年青人將爹送過來的,而且人還沒走。所以我和二姐、二姐夫就過來找他。後來二姐夫問他這件事是私了還是公了,而二姐說爹犯心臟病可能是因為受他的驚嚇……我也沒想到後來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副隊長重重地呼了口氣,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575M上的CD還沒關,所以副隊長很輕易地明白了那就是東方俊逸的車。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那輛575M,嘆口氣,對東方俊逸揮揮手。

“你們可以走了。”

“走?”東方俊逸輕輕一笑,絲毫沒有離去的打算。

按制度這位副隊長本該對此事進行迴避的,可是他卻毫不顧忌地介入。而且,由於“恨”烏及屋的緣故,最初東方俊逸對副隊長的感覺非常糟糕。然而隨着事情的發展,東方俊逸對副隊長的感覺倒是改變了不少。至少,這位副隊長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

只是,就這麼結束此事,東方俊逸卻心有不甘。

以前東方俊逸在電視和報刊上見過類似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他自己身上。東方俊逸並非聖賢,不憤怒那是假的。

好人好事不受褒揚倒也罷了,憑什麼受這種傷害?!普通人受到這樣的傷害后,可能只是再也不敢做好事。但是東方俊逸覺得自己有能力使這種事得到別外一種結果。

“我做好事救了你們家老爺子,可是你妹夫和妹妹卻想恩將仇報。”東方俊逸認真地看着副隊長。“這件事還沒處理,我怎麼能走呢?”

副隊長有些老羞成怒,因而聲量也不由放大。

“什麼怎麼處理!他們只不過懷疑親人入院與車禍有關,難道懷疑也不行?”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佔了多大的理。我爹為什麼會犯心臟病?沒準是因為你在路上亂按喇叭,或者是你的車速超過了限制嚇着我爹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東方俊逸被這位交通大隊的副隊長噎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不過,這反而激起了他的倔性。575M經過事故地點之前那位老人就躺在地上,東方俊逸知道自己是無辜的。最重要的是,即便官司打輸了,東方俊逸也有辦法為自己贏得“公正”!

“好哇,那就立案調查唄!”

副隊長深吸一口氣,強壓自己的怒氣。“好吧,就算是立案調查,就算他們預備詐騙,可是對於預備犯,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更何況詐騙公私財物數額較大的,才會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或者單處罰金。他們向你詐騙多少財物?”

東方俊逸愣住了。事實上,由於東方俊逸拒絕私了,所以對方根本就沒有提出私了的數額。也就是說,東方俊逸指控對方的詐騙罪行似乎不可能成立。而且,即便對方提出了較大的私了數額,法院也未必能夠判處他們詐騙罪成立。因為,這種民事糾紛是很難分清對方是否有犯罪意圖的。

可是,那兩個傢伙確實不是好人!這種能夠導致社會道德下降的惡劣行為,難道就這麼算了?!

東方俊逸皺着眉,一字一句地說道:“中國人的公共道德心,都是被你妹妹和妹夫那種混蛋給破壞的。這樣的人渣,天不罰,我來罰!”

副隊長似乎真的火了,他大吼道:“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是。我是看在朱公子的面子上才不和你計較,你也別得寸進尺!”

朱公子?什麼朱公子?東方俊逸對副隊長的話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

正在這時,附近傳來拍巴掌的聲音。

“天不罰,我來罰……好,好極!此話當浮三大白。”

也許是太專心與副隊長爭論的緣故,東方俊逸居然沒有看見朱自誠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朱自誠走到副隊長和東方俊逸的中間,衝著副隊長溫和地一笑。

“老顧,你既然願意給我面子,幹嘛不爽快些多給我一點面子?”

這時東方俊逸總算明白那位姓顧的副隊長所謂的朱公子就是朱自誠。不過一惑剛解,一惑又生。

東方俊逸愣愣地看着顧隊長,說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麼知道我認識朱自誠?”

或許是為了向部下炫耀自己的先見之明,因而顧隊長雖然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向東方俊逸解釋了其中的緣由。

“這種炫眼的高級跑車去註冊牌照,交通大隊的人一般都會特別注意。得知這輛跑車是以老龔靚湯館名義註冊的,而且前段時間靚湯館停業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大家都知道老龔靚湯館背後有朱公子撐腰。”

東方俊逸哦了一聲,對朱自誠說道:“朱自誠,可真巧啊。”

蕭遙象小學生一樣舉起右手。“是我打電話喊自誠哥過來的。剛才我看見那些人想要勒索,想起自誠哥最擅長處理這種事,所以就打電話了。”

自誠哥?這麼親熱!

東方俊逸心裏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有沒有辦法使朱自誠永遠不能走近離蕭遙五十米的距離之內呢?好象西方國家的法律有類似的判罰……

東方俊逸嘆口氣。可惜中國似乎沒有這樣的法律。

朱自誠對顧隊長說道:“老顧,你知道我這個人的口碑向來不錯。不佔理的事我是不會做的,可是如果有理,我卻不會有太多的顧忌。”

顧隊長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看了看妹妹和妹夫,沒有說話。從剛才顧隊長問話后的表現看,或許他也是有着正義感交警吧。不過,那兩個人畢竟是他的妹妹和妹夫。

朱自誠也不說話,只是極有耐心地看着對方。東方俊逸注意到,此刻朱自誠的目光極其懾人,顧隊長居然不敢與他對視。

看到時機成熟,朱自誠森然說道:“這位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此事我管定了!”

東方俊逸再次迷惑起來:朱自誠怎麼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去了?他幹嘛對自己這麼友善?

不過,要是真的能夠得到朱自誠的友誼確實不錯呢。

東方俊逸心目的桃花源,除了物質富裕之外,更重要的卻是讓桃花源里生活的每個人都能夠擁有良好的精神狀態。顯然,當前中國人的道德現狀絕對無法令他滿意。

或許有人會說,中國人之所以總是象打仗一樣去搶汽車上的座位,即便看見老弱病孕的時候也絕不起身,是因為物資太過貧泛所造成的。可是大家應該注意一個細節,發達國家與中國高速公路堵車時有一個不同的現象。發達國家的高速公路堵車時,那條緊急通道還是暢通的。可是中國卻不同,如果堵車,必然是緊急通道也堵得死死的。那些將汽車開上緊急通道的人,難道都是窮人?也就是說,物資的豐富程度與人們的道德水準並沒有必然的聯繫。

如今在汽車上讓座的人,90%以上都是學生,成年人讓座的例子太過罕見。從這種簡單的社會現象可以看出,中國社會的平均道德素質着實不算優秀。

另外,東方俊逸持這種觀點也有理論上的依據。那場舉世震驚的浩劫不僅對中國的經濟造成了嚴重的破壞,還對中國人的文化素質和道德素質造成了極為可怕的破壞。

百家爭鳴正歡的時候,政府突然開始了反右運動,於是政府的公信力……

每個單位有右派的名額。湊不足數,那麼單位的領導就得拿自己頂缸。誰會喜歡當右派呢?這種情況就象是將幾個人流放於沒有任何食物的荒島一般。想要多生存一段時間,如果我不吃你,你就會吃我。於是同事之間的信任感……

鼓勵革命小將造自己家人的反,鼓勵相互揭發,鼓勵親人與反動派脫離關係。於是父母子女之間,夫妻之間,本該天然存在的人倫親情……

無論是從事實還是理論看,東方俊逸都有理由對國人的整體道德水平持謹慎懷疑態度。他聽說過一個寓言。

古時候有一個王國,王國里所有的人都喝同一口井裏水。突然有一天,凡是喝過那口井裏的水的人都瘋掉了。到了最後,整個王國除了國王之外,每個人都喝過那口井裏的水。國王保持着清醒,寧願承受極度的乾渴也不喝那口井裏的水。他想要依靠自己的清醒拯救王國里其他的人。可是後來國王知道那些喝過井水的人都認為自己瘋了,並且密謀推翻他。於是國王只得喝下井水。於是舉國歡騰:人們都為國王恢復了正常而歡呼。

除了能夠令清醒的人痛苦之外,“舉世皆濁唯我獨醒”是絲毫沒有用處的。所以,東方俊逸才會希望家族能夠派遣大批人才前往經濟開發區。在一個小範圍內素質高的人多一些,小範圍里的整體道德素質就更容易提高一些。

現在看來,僅僅有足夠的金錢和家族派遣的人才還是不夠的。比如說顧隊長的妹妹和妹夫的所做所為,足以導致部分本質善良的人從此不敢再做好事。可是按法律,圓領汗衫和花枝招展卻不必受懲罰。這種惡劣行徑不受懲罰,則會導致更多善良的人不敢做好事。

東方俊逸意識到,想要建立真正的桃花源,除了足夠的金錢以及家族的人才外,至少還需要某種特殊的力量來保證公正。

想到這裏,東方俊逸暫時忘了蕭遙那聲“自誠哥”給他帶來的不快,望向朱自誠的目光不由熱切了許多。

顧副隊長指揮下屬扶着妹夫離開了,他走的時候一言不發,沒有對朱自誠的話作出任何反應。朱自誠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嘴角卻流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意。他向身後的穿着黑西裝的壯漢耳語了一陣,然後回過頭。正準備和東方俊逸攀談的朱自誠被東方俊逸熾熱的目光嚇了一跳。

東方俊逸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外泄得太明顯,因而稍稍收斂。

“朱哥,我們能不能私下談件事。”

朱自誠聽到這句話后眼角跳了一下,他很誠懇地向東方俊逸解釋道:“老弟,你剛才也聽見了,是你妹妹給我打電話……我剛才正好在附近,所以就趕過來了。”

東方俊逸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夠用,因為他不明白朱自誠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混黑道的人思維都是這麼具有跳躍性?要不然,就是朱自誠有些神經質?如果朱自誠真的有點神經質,那麼與他合作顯然不會是正確的選擇。

東方俊逸順着朱自誠的話說道:“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謝。你有事能夠想到找我,那是看得起我這個‘朋友’……”

東方俊逸注意到,當朱自誠說出朋友這個詞時有些遲疑,而且表情也有點古怪。

看到東方俊逸並沒有任何反對或是不豫,朱自誠繼續說道:“……既然你將我看作朋友,那麼我有話就直說了。以前的事是我不對。”

看得出來,朱自誠並不習慣向別人承認錯誤,此時他的表情頗有些不自然。

“以後你對我有什麼想法,直接對我說就行了……打電話或是當面談都行,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

東方俊逸下意識地答應后,朱自誠又和他客氣了幾句,然後便率着一群黑西服離開了。

望着朱自誠的背影,東方俊逸突然覺得朱自誠的話有些奇怪。

以前的事?難道是指青蘋果酒吧的事?

以後對他有想法就直接對他說又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以前對他有過什麼想法而又沒有直接對他說……可是自己沒因為青蘋果酒吧的事找他麻煩啊?

看來,這個朱自誠果真有些神神道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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