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伽藍院
大雪在下,積攢的黑雲怒放出億萬朵雪花。
金陵城中白茫茫一片,鵝毛大雪飄然而落。
林閑躺在小院溫暖的床鋪上,瞥着不遠處的曼妙身影在填木柴。
鼻尖縈繞少女的清香。
蘇淺淺將火爐往林閑身邊挪挪,秀眉微皺:“你這人也真是的,明明不會喝酒還要喝那麼多。”
林閑睡得很暖,這才是穿越者該有的境遇嘛!
雪花飄飄,天地素裹,到了晚上,白雪又想成簇圖的螢火,照亮整片天地。
蘇淺淺的秀眉更皺,女不留男過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還怎麼嫁人。
“喂!”蘇淺淺手上拿着一根歪七扭八的樹枝,去捅林閑的胳膊。
林閑緊閉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蘇淺淺捅的更大力些:“喂!”
林閑仍然沒有醒來,眼皮有細微的抽動。
蘇淺淺見林閑還不醒,動手去拽林閑的衣袖:“起來,你快起來。”
咚!
蘇淺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真的拽動林閑,將林閑從床上拽下來。
林閑先是哎呦一聲,然後眯眼坐起來:“我這是怎麼了?”
蘇淺淺手中握緊樹枝:“你喝多了,該回了!”
林閑望着外面的夜色,臉上大驚失色:“遭了,現在是什麼時辰?再不回府就要出大事了!”
蘇淺淺目光搖擺不定的盯着林閑,一對纖秀手指握住木棍的一頭,將木棍的分叉處對準林閑:“二更天!”
林閑聽說二更天,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完了,已經宵禁,我現在出去怕是會被兵馬司的人抓走。”
蘇淺淺的小臉皺成苦瓜樣:“那你也不能待在這。”
林閑噶住了,眼看蘇淺淺就要哭出來。
“我不管,你走呀,走呀!”
“明日還要人家怎麼見人!”
淚水在蘇淺淺眼眶中大專,哭紅的荔枝大眼令人心疼。
林閑也沒想到蘇淺淺的反應如此大,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可以給你銀子,就借宿一晚。”
蘇淺淺手中的木棍掉落,抬起手背去抹眼淚:“不成,給多少銀子都要走,吭。”
女子名節比性命還要重要。
蘇淺淺哭紅了眼,走向銅鏡處:“如果你不走,我就自裁。”
蘇淺淺已是拿起銅鏡處的剪刀,對準自己的心口。
林閑打趣道:“你敢自裁,我也自裁。到明日有人發現房中有一對男女躺着,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麼。”
蘇淺淺聽了林閑話,雙手握住剪刀,向自己的心口扎去。
林閑沒想到蘇淺淺真的敢扎,三步並作兩步,握住蘇淺淺的手腕。
蘇淺淺被林閑握住手腕,反應更加激動:“登徒子!”
林閑強硬的將剪刀奪過來,胡謅道:“這間院子大有來歷,就算有人看見我從這間院子走出去,也不會說什麼。”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林閑哼了一段旋律,唱給蘇淺淺聽。
蘇淺淺聽到林閑的這段旋律,同樣愣了愣神:“什麼意思?”
林閑一本正經道:“嘖嘖嘖,你住在這樣一個神聖的地方,竟然不知道這個院子的來頭。”
“我剛才哼的這首歌,便是如此。曾經有一個男人成了大將軍,他與一位女子互相愛慕。”
“那位女子就住在這間院子裏。”
“將軍出征去打仗,對女子說,打仗回來就娶她。女子便在這間院子裏等呀等,到了死都沒能等到將軍。”
蘇淺淺自幼便在花舫長大,對於男女之間的愛情故事很是嚮往,夾着哭腔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林閑點頭如搗蒜:“自然是真的,這間院子厲害着呢,有名伽藍院!從這間院子裏走出的男女,不僅不會遭受白眼,還會得到別人的敬重。”
“而且……。”
林閑說了而且二字便不再往下說。
“而且什麼?”蘇淺淺的眼眶還紅着,有些想知道後續的事。
林閑望着外面的大雪:“沒什麼,應該不會的。”
蘇淺淺更想知道了:“到底是什麼,你快說呀!你如果不說,就算這間院子叫什麼伽藍院,我也不會留你。”
林閑眼中閃過笑意:“既然你這麼說,我還是告訴你吧。”
“因為伽藍院的主人最終沒有等到她要等的人,所以在這間院子中留下了祝福。凡是因這間院子走到一起的男女,都會因此結緣。”
林閑沒臉紅。
“啊?”蘇淺淺有些拘謹起來:“是真的嗎?”
林閑重重點頭:“書上是這麼說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閑說了這話,坐在火爐邊添柴,不去看蘇淺淺。
蘇淺淺眼眶慢慢不紅了,臉蛋開始發紅,望着火爐搖曳的火苗,在思量葉君豪說的話。
兩個人都陷入安靜的氣氛中,誰也不先說話,唯有乾燥的木炭,時而炸出火星。
林閑眼角的餘光在瞥着蘇淺淺,發現對方雙腿並在一起,左手摳右手的小指,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閑一臉笑意,很少有如此輕鬆的時候。
也是這時候,他覺得大明還挺好,一句話一個故事就能闖進姑娘的心房。
林閑拿木棍去捅火爐里的木炭:“你睡吧,不會有事的,我守着你。”
“明日過了宵禁就走,不會有人看到。”
蘇淺淺嚶嚀一聲嗯,掀開被褥,穿着衣服和鞋躺下去,臉蛋還在發熱。
“你剛剛哼的那首曲子是關於伽藍院的嗎?”
蘇淺淺小手扒着被褥邊,雙目漏在外面,似是一個招手的貓咪。
林閑嘿嘿笑道:“是的,專門為伽藍院填的詞,譜的曲。”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如你默認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歌詞優美又凄涼,蘇淺淺的眼眶再次紅了,心情隨着林閑哼出的詞曲,沉浸在伽藍寺的故事中。
藏在被褥里的蘇淺淺,像偷吃的貓,掀開一條縫去瞧林閑。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盤踞着老樹根,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