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貞觀六年
貞觀六年,四月。
長安城東,親仁坊,陳遠一身粗布麻衣,自WN縣衙走出。
打今兒起,他就是正兒八經的長安人了,他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
之後不久,他便來到東市。
“蒸餅,好吃的蒸餅!”
“湯餅,好吃的湯餅!”
“掌柜,羊肉怎麼賣?”
“新到的江南絲綢,瞧一瞧,看一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
場面十分熱鬧。
天下名都,巍巍長安,長安城,一百零八坊,正兒八經的商業CBD就倆,即東市,西市。
國人所謂買東西,賣東西,這東西二字,便由此而來。
他來此處,便是為了出手一些東西,換取銀錢。
“掌柜,收胡椒不?”
這是開啟金手指,獲得往返能力的第三天,一些基本的情況,陳遠已經摸熟了,是以,直接進了一家香料店。
這年頭,香料十分金貴,尤其來自異域番邦的胡椒,售價,達七八貫一斤。
七八貫,就是七八兩銀子,七八千文,但市面上,少有銀兩流通。
黃金也一樣,只有大宗採購才會使用。
而一文錢,以糧價作為衡量,大約相當於現代四到五塊錢。
即,一斤胡椒,價值三四萬塊錢。
而進價,沒記錯的話,才十八塊,超市買的。
老闆是個中年男人,跟影視劇里塑造出來的差不多,衣綢衫,戴冠帽,留着兩撇小鬍子,笑容滿面,彌勒佛一樣,相當富態。
聞言笑容可掬道:“自然是收的,郎君若是有,不防先拿出來容鄙人品鑒一番。”
郎君,就跟先生,大哥,差不多,是時下人們對成年男子的稱呼。
亦有公子,少爺之類,但是民間不常見。
此外,士農工商的層次劃分,使得哪怕是寒酸的農民,入商鋪,亦鮮少被怠慢忽視。
陳遠便從衣襟里摸出一包粗布包好的白鬍椒粒,讓掌柜看貨。
掌柜顯然是識貨的,看了看,又聞了聞,道:“品相甚好,碩大,圓潤,較之過往所見,大有不同,香味卻是略有不足,不那麼純正,未知郎君是否認同。”
陳遠微笑着點頭。
自然認同。
碩大,圓潤,那是有代價的,要是不施點肥,哪能長成那樣?
如此,香味不足,不夠純正,也在情理之中。
而事實上,這大約也是現代農業的通病,看似產量高,物資豐富,實際上,農藥,化肥,導致的問題頗多。
掌柜欣然:“如此,本店便也只能是按照正常的收購價,六百文一兩收,郎君若是願意,即刻便可過秤。”
收購價,自然是低於售價的。
六白文一兩也不低了,等於六貫一斤,差不多一斤兩萬多近三萬。
陳遠便笑道:“過秤吧,吾看店裏有沉香,等過完了秤,吾買點沉香。”
能兩邊穿梭,自然而然是要弄點東西回去發家致富的,畢竟他在現代的處境並不好,剛剛失業了,連房租都交不起,生活難以為繼。
至於弄點什麼,起初想法很多,從農副產品到古玩字畫,都有涉及。
相比之下,古玩字畫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實際上,不太容易。
比如瓷器,唐刑窯青瓷,上網搜出來的,頭條永遠是淘寶,幾百塊一件的,有的是。
而刑窯青瓷,在唐朝,卻十分珍貴,基本上不會流落民間。
字畫也差不多,閻立本的,傳世之作,淘寶上就幾十塊錢。
然後,虞世南的字,褚遂良的字,也差不多,別看拍賣會上連臨本都是天價,真要去賣,好像不容易。
況且,他也找不上這幫人。
一句話,人家都是當官的,不差這點錢。
所以,最終決定,木材。
什麼海南黃花梨啊,什麼小葉紫檀啊,還有金絲楠,沉香,等等,都可以。
這些東西貴,相對而言,出手也容易。
玉石也可以,但僅限於翡翠,因為唐朝的玉,和田玉也好,藍田玉也罷,都很貴。
可弄回來價值卻不高,因為只有翡翠值錢,大名鼎鼎的藍田玉,便是品相極好的芙蓉玉,亦不過幾千塊。
這樣一來,目標就明確了,就是沉香。
因為其它暫時都接觸不到,獨獨沉香,身為木材,又是香料,集市上很多地方都有賣。
價格還不是很貴,便如同曾經的海南黃花梨一般,當下,是可以當建材使用的。
掌柜拿出一桿精緻的小秤,一邊秤,一邊笑着說道:“買沉香,郎君算是來對地方了,小店的沉香,都是瓊州來的上等貨色,大到珠串鎮紙,小到粉末線香,應有盡有。”
話語間,胡椒也秤出來了。
本着誠信原則,掌柜讓陳遠看,結果陳遠也看不懂。
那就這樣吧,原本他也沒都拿,這裏,秤出來是五兩三錢,按照售價,是三貫零一百八十文。
然後,看沉香。
根據網上查到的資料,現代,本土自然生長的沉香幾乎絕種,只能從有限的史料上推斷,曾經本土沉香品質冠絕天下。
而今,市場上的沉香,多產自越南,汶萊,不然就是人工種植。
這有點像海南黃花梨。
而這店裏的沉香,皆來自時下的瓊州,即海南,屬上品中的上品,有“瓊脂”美譽,自古以來,便被文人墨客推舉為列國沉香之首。
也正因為產自本土,自然資源還豐富,所以,雖然也貴,但是,又沒那麼貴。
大多都賣不上胡椒的價。
如掌柜所言,店裏沉香製品頗多,鎮紙,珠串,粉末香,盤香,香囊,應有盡有。
線香盤香什麼的,暫時陳遠沒什麼興趣,他主要看比較大些的物件。
掌柜便直接從貨架上取下兩個楠木盒子。
便是這看着不起眼的盒子,蓋一開,便有一股涼意,帶着淡而清新的花香,撲面而來。
彷彿有清泉流淌,古琴叮咚,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禪意,亦油然而生,使得人心都跟着安靜,清涼。
細看,好像是同款,鎮紙,手串,皆烏黑沉凝,表面紋理清晰,油光可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