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追逐這世界，我追逐你背影 04 夢醒聖誕
這種不尷不尬的奇怪氛圍持續到了聖誕節那天，早有計劃的班主任老丁為了加深同學之間的情誼，除了準備好的表演零食大會，還有讓人緊張心跳的交換禮物環節。
在老丁的指揮下，大家效率極高地將桌椅圍成一圈，男生女生分開對半坐，把中間空出來當表演的舞台。
高垣和昨天說的一樣在大家面前耍了一套他自創的搞笑“武術”，把所有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許蓁蓁看着與她相隔甚遠還被一群男生圍着說說笑笑的林濼，她莫名覺得委屈。
等輪到她上場時，她神情淡然，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班上的歡笑聲也隨之驟然凝固。
這是她頭一次在大家面前獻唱，歌聲嘹亮動聽，一字一句也都似乎飽含着旁人難以體會的感情。
“......不能握的手/從此匿名的朋友/其實自己的感情我的執着依然執着/與你無關淚自行吸收......”
她時不時抬眸看向林濼，像是在用這樣的方式來訴說心裏話，可對方卻始終避開她的視線，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哽咽着唱完最後一句話，迅速回到座位上，假裝看抽屜找東西，剛一低下頭，眼淚就落了下來。她強行憋着欲繼續奪眶而出的淚珠，閉着眼深吸了幾口氣。
直到旁邊的女同學小聲詢問道：“許蓁蓁，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許蓁蓁抬手輕輕地按壓了幾下太陽穴才抬起頭笑着說：“沒事，就是頭有點疼。”
儘管還有不少同學在台上唱歌跳舞演小品繼續炒熱場子，但她仍覺得自己心裏堵得慌，無法真正的愉悅起來。
一輪又一輪的表演過後，終於到了萬眾期待的重頭戲——交換禮物。高垣將班上每個同學精心準備的禮物貼上了編號，然後再將寫了編號的紙條全部放進抽獎箱裏。
老丁抱着抽獎箱站在台上，眉目滿是笑意，“知道你們最期待玩抽獎，在開始之前，我要表揚一下高垣同學，如果沒有他自告奮勇的來做這個前期瑣碎的準備工作，我們也不能那麼快的進行下去。來，大家把熱烈的掌聲送給他！”
“哎呀，不用那麼客氣的，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啦。應該的應該的，低調低調。”高垣笑嘻嘻地站起來，很不要臉地抬起雙手做了幾下往下壓的動作，好像在示意大家差不多就行了一樣。
他坐下后就側過頭對身旁的林濼輕聲道：“兄弟，你欠我一次。”
說完的同時他瞄了一眼在他們正對面偏遠位置坐着一臉低落的許蓁蓁，作為她最熟悉的親人兼好友，不用猜都知道她最近深受林濼莫名其妙的態度影響。
高垣重新站起來走向講台開始抽獎，他的視線先在林濼的身上停留了兩秒鐘，又飄到許蓁蓁那邊，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肩負讓他們和好的重任真的好偉大。
他按座位順序來讓同學們上台抽紙條送禮物，一開始還是挺順利的，整個過程十分溫馨，不管是什麼禮物，每個拿到禮物的同學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一到許蓁蓁的時候，高垣卻突然深吸了一口氣，莫名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他趁對方毫無興緻與他鬥爭的機會，搶先開口：“我來幫你抽！”
說著他事先悄悄伸手到右邊口袋摸出一張被他事先藏好的紙條，將它緊緊攥在手心裏。
他見許蓁蓁並沒有任何想要反駁他的意思，他漸漸膽大起來，假裝往抽獎箱裏掏了一把，之後裝模作樣的大聲念出一直藏在手裏的那張白色紙條正中央的編號：“7號。”
他彎腰從地上把貼着數字“7”包裝精美的小禮盒遞給許蓁蓁，“真巧，也是七呢。”
許蓁蓁眨了眨眼睛，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這個禮物：“謝謝。”
她拿着禮物回到位置上，本來沒想過要拆開，但邊上坐的幾個女同學都把禮物拆開了，甚至還慫恿她一起拆，想要看看她抽到了什麼好東西。
許蓁蓁拗不過她們，只好在她們面前把禮物的包裝紙撕開，她慢悠悠地撕開粘着膠帶的位置，不想粗魯地破壞它，因為她覺得那張包裝紙清新淡雅還挺好看的。
包裝紙里靜靜的躺着一個看起來質感極好的黑色盒子，正中間有一個小小的燙金英文字母，她覺得很眼熟，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看見過。
她掀開蓋子都還沒看清，就聽見了旁邊女同學的驚呼聲。
盒子裏是一條白金項鏈，小巧精緻的鑰匙形狀，鑽石巧妙點綴鑰匙，散發璀璨亮眼光芒。
這條項鏈一看就價格不菲，誰又會在聖誕節準備如此昂貴的禮物呢？
許蓁蓁抱着一絲期望掃了林濼一眼，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不然她無法心安理得收下這份禮物。
她鼓起勇氣站起身，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道：“請問...請問這份編號是七號的禮物是誰送的？”
片刻的寂靜，並沒有人承認。
她滿眼期許的看着林濼，怎知對方竟然都沒有抬眼看她一下，她懸着的心剎那間跌入深不見底的谷底，一陣涼意瞬間侵襲全身。
高垣死死盯着林濼，見他真的絲毫沒有要認的意思，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是我送的啦，幹嘛一定要說破，這多不驚喜啊。”
許蓁蓁還是不死心，繼續追問：“真的是你送的？”
高垣生怕許蓁蓁繼續懷疑，就抬高聲調說道：“對啊，怎麼？不相信我？是嫌棄我送的禮物嗎？”
“才不是，我只是很意外你居然會買這麼貴重的項鏈來當聖誕節的禮物。”許蓁蓁有些失落地垂眸看着那條項鏈，莫名覺得它閃爍的光芒格外刺眼，閃得她雙目逐漸泛紅。
被她這麼一說，高垣心裏就有些不爽快了，他輕哼一聲：“你什麼意思啊，我就是想對同班同學好一點不行嗎？”
許蓁蓁懶得和他爭，直接別過頭敷衍他：“行行行。你小子私房錢還挺多啊，讓你破費了，謝謝你啦。”
這個小插曲完全沒有打擾到大家的興緻，就在他們還沉浸在交換禮物的興奮中時，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懷裏抱着禮物從前門走了進來。
施玥就像來送禮的聖誕老人似的身着一件紅色的連衣裙，臉上還化了淡妝，微卷的頭髮上繫着一個紅色的蝴蝶結。
自從她決定出國讀書不來學校之後，整個人的狀態活力滿分，樣子也更加靚麗了。
她俏皮的笑着和同學們打了招呼，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某個位置：“林濼，你跟我出來一下唄。”
話音一落，同學們立即發出連綿不斷的起鬨聲。
許蓁蓁看着林濼跟着施玥走出教室，她便從後門溜了出去想着自己一個人透口氣，竟迎面碰上笑臉盈盈的顧辰宇。
他明明就是特意來找許蓁蓁的，看她臉色不太對，便像恰巧偶遇一般和她打招呼：“哎喲，那麼巧，去哪呢？”
許蓁蓁瞥了一眼顧辰宇，怕他又想找她說教，“幹嘛？”
“你這什麼表情？”顧辰宇抬起拿着禮物的那隻手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順勢把禮物塞進她懷裏，“喏，這是昨天平安夜蘋果的回禮。”
“哇，居然還有回禮，好感動。那我就不客氣啦，謝謝呀。”許蓁蓁觀察着這不大不小的禮物盒，心裏盤算着如果是比較貴的話，要不要補一份禮物送他。
顧辰宇一看她輕皺眉頭就猜到她又想給他搞事了，便出聲打斷她的想法：“其實我來找你還有一件事跟你說的。”
“什麼？”
顧辰宇對上許蓁蓁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忽然有些不忍，但還是很直接的說道：“我申請了英國的伯克貝克學院，不出意外我之後就會出國了。”
許蓁蓁愣了一下，儘管情緒不佳，仍扯着一絲笑容來恭喜他：“就知道你會成功的，不愧是學霸，恭喜你啊。”
顧辰宇有些看不慣她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樣子，故意說：“你現在這麼難過的表情，我能理解成是你捨不得我嗎？”
許蓁蓁被他這難得不要臉的話逗笑，輕捶了一下他的手臂，感慨道：“我發現身邊的朋友都和高一的時候不一樣了，像最弔兒郎當的高垣都找到目標變成了體育生，唐甜又是小有名氣的網漫家，現在連你也快要出國了......我們真的長大了嗎？但為什麼我還在原地踏步呢？”
果然能讓她難過的還是只有他。
聽到她提到身邊的朋友，就唯獨少了林濼，顧辰宇便很肯定他們在鬧彆扭。
她一副可憐兮兮像被拋棄的樣子讓他有些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低聲安撫：“不用着急，你也在按照着自己的步伐節奏在長大呀。”
顧辰宇的手才剛放下，高垣大大咧咧的聲音就在許蓁蓁的身後響起。
“許蓁蓁！”
她回過身瞧見林濼和高垣並排向他們倆走來，一個面無表情，一個一臉八卦。
高垣一把將許蓁蓁從顧辰宇的身邊拉遠，明明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卻用老父親般語重心長的語氣對她說：“你們在這拉拉扯扯做什麼呢？還守不守婦道了？”
許蓁蓁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下林濼的眼色，發現他依然保持着那張不表露分毫情緒的撲克臉，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好像周遭不管發生什麼都與他無關。
在這一刻，她覺得一切好似都打回了原形。
曾經林濼對她的“偏愛”全然是她自作多情，是曇花一現的一場夢。
夢碎了，散落一地碎片，零散的難以拼湊。
不小心觸碰一片就被割得遍體鱗傷，很痛，卻怎麼都喊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