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來了個大單
許記家常菜檔口,許樂安費力的搬着一筐筐汽水,重重的汽水筐子與她瘦瘦的身體並不相稱。兒子果果被送去了幼兒園,小傑去買菜了,最近兩天生意忙,趁着這個時間把東西整理整理晚上也好營業。大排檔廚師的工資都在七八千以上,小傑只收六千一個月,她不好意思什麼事都指望人家。
回想起與小傑的初遇,那時候他還是十七歲的孩子。那天的雨很大,她突然感到肚子隱隱作痛,像是要生產的樣子,便收拾好東西準備去醫院。
路上行人沖沖,出租車上都打着有人的牌子。她在一個屋檐下焦急的等待,好不容易等來一輛空車,還被一對小情侶搶了先。她後退幾步又被一輛電瓶車剮蹭了一下,跌在地上的積水中。一股熱流從小腹流下,與地上的污水混在一起,她知道那是自己的羊水破了。
所有人都行色沖沖,沒有人管她。偶有一個停下來的,又擔心被碰瓷惹禍上身,她感到的絕望的時候,一個男孩將她抱起,發瘋似的往醫院跑。一兩公里的路程,男孩就這樣抱着她,到了醫院的時候男孩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手臂僵硬,三天都沒有直起來。
那個男孩就是孫小傑,一個剛從偏遠山區來Z市打工的男孩,剛出車站錢就被偷了。
後來的是就水到渠成,許樂安收留了孫小傑,姐弟倆帶着孩子也算相依為命。許樂安帶着孩子不方便出去做那種朝九晚五的工作,孫小傑做得一手好飯菜,許樂安便用為數不多的積蓄盤了個大排檔檔口。生意不好不壞,倒也過得去。
“老闆娘,你們這裏送盒飯不?”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對方穿着一條花褲衩,一件黃色的短袖,一臉的胡茬子,頭髮微微蓬亂。
“送啊?你要什麼價位的?送哪裏?”許樂安放下汽水筐,拿過菜單給男人選擇。
男人自稱姓徐是劇組的後勤,每天中午要訂六十份盒飯。在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幾種價位中,男人最終選了二十五的那種,三葷三素,說是先定一個月試試,還主動交了一千塊錢的定金。
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這不就是來了嗎?而且是好大的一塊餡餅。許樂安開心的收了錢,給男人開了個收據。
開心歸開心,許樂安還是有些疑惑,“方便問一下嗎,這裏這麼多檔口你們為什麼會選擇我家?”許樂安的前二十二年都用在學習上,孩子出生后除了照顧孩子,夜晚孩子睡着的時候翻看醫學典籍,做實驗研究,補論文答辯,申讀博士,剩下的時間便用來經營這個大排檔了。
她知道跟其他大排檔相比自家的的檔口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劇組為什麼會把這麼大的訂單給自己?
“誰讓老闆娘你長得漂亮,整個夜市就老闆娘你最好看了。”見慣了場面的徐姓男人打趣的說。許樂安確實長得不錯,雖然生過孩子,一般人的素顏看上去是沒有精氣神,她的素顏看上去是很清爽,人畜無害的樣子,生意軟軟的。一看就不太精明,很好欺負,不不,人很好。
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被男人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許樂安開心的接下了訂單,打電話給孫少傑告知個這個大訂單,孫少傑也開心了好久,這樣下去加工資有望啊!
“徐老師,你怎麼跟這個檔口訂盒飯啊?”陪同來的一個小助手一臉不解,這完全不是徐老師的風格。
被稱為徐老師的男人笑了兩聲,劇組在這裏拍戲不過二十幾天,一個月後結賬,能找到人再說吧,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後勤,劇組吃盒飯就沒花過錢,以前那些快餐店老闆來要求,就隨便給他找個龍套角色或者群演的角色,盒飯錢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最終的是這個老闆娘看上去單純好欺,與其說她是個檔口大排檔老闆娘,不如說她更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白兔。這樣的人更好對付,肯定不好意思大吵大鬧。最後這筆錢還不是落在自己口袋。
劇組與大排檔也不過五六百米的距離,推着小推車也能去,小傑本來說去送的,但是突然扭傷了腳,只能許樂安自己去送了。
還未到正午,天氣已經很熱了,路邊樹叢中的知了叫個不停,熱浪鋪面而來而來。許樂安吃力的推着小推車,不一會兒就汗流浹背了。
血汗錢,血汗錢,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許樂安苦笑。從小在溫室里呵護長大的大小姐這幾年經受了不少風吹雨打,成長了一些。
不過這劇組來了對自己的生意是幫助了不少,等忙過這段時間大排檔就請個長期工,帶果果出去轉一轉。自己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出了好幾次國了。許樂安心裏盤算着。
“盒飯到了。”看到盒飯過來,徐姓男人招呼劇組的工作人員吃飯。討好的拿着兩份盒飯,一份遞給視察工作的大老闆唐少卿一份遞給導演。
第一次看見拍戲,許樂安有些好奇,真的很佩服演員,拍戲竟然可以不笑場。
她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現場,猛然發現一個似曾相似的身影。那個男人昨晚吃飯的“土豪壞男人”嗎?冤家路窄,昨天當著他的面說他是壞人。
許樂安吞咽了一下口水,暗暗叫苦,聽說他叫唐少卿,是個影視公司老闆。這劇組就是他公司的,真是冤家路窄,許樂安特意把帽檐壓低了,擔心被他發現不給自己盒飯錢。
一番思量,決定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此地不宜久留。
“站住。”唐少卿猛然喊了一聲,從她推着小車過來送盒飯開始,他已經認出她了,只是這個蠢女人不知道而已。
許樂安心裏暗叫不好,這“壞男人”不會是發現自己了吧?慘了慘了,盒飯錢泡湯了,還好今天是第一天送,虧得不多。
“幫我把瓶子扔了。”唐少卿遞給她一個喝剩的礦泉水瓶,看也沒看她一眼。
只是扔個垃圾而已,看來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許樂安鬆了口氣,低着頭接過礦泉水瓶,推着小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個女人是不是有多蠢?以為拍電視劇嗎,帽檐壓低一點兒就不認識她了嗎?別是生孩子生傻了吧?看來這孩子不能多生,影響智商。唐少卿感慨:誰要是做她的老公,連夜不得扛着飛機走。
這不是昨晚那個叫臨安的女孩嗎?怎麼垂頭喪氣的坐在這裏,不開心,是遇到啥事了?最近這附近來了很多人,人多眼雜,不會是遇上壞人錢包被偷了吧?
“臨安,你怎麼了?”許樂安好心上前詢問。
韓臨安抬頭看了一眼許樂安,眼皮耷拉下去,沒有一絲精氣神。
“心情不好,吃點東西就會好的,我讓小傑給你炒幾個好吃的菜。”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出事,許樂安連哄帶騙把她帶到大排檔。
一瓶冰鎮啤酒下肚,許樂安也算是知道到事情的原委,她的偶像,就是在拍戲這部劇的男主角,竟然明裡暗裏暗示他去開房,還暗示她送禮物。好幾個粉絲團的女孩都被他睡過,家庭條件好的女粉絲還給他買衣服,買名表。
這個安少寧好像最近很火,那個詞怎麼說來着,頂流,不是聽說他風評很好,演技也很好嗎?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娛樂圈的水果然很深,知人知面不知心。許樂安搖頭惋惜。
“樂安姐,你不知道,他在電視裏的形象是多高大,比上海東方明珠還高,你說他怎麼能是個‘人渣’。”韓臨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不管面前的許樂安已經換成了后廚的孫少傑,抱着就是一通大哭,幾個月的心血餵了狗,青春啊,“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韓臨安邊罵邊將鼻涕眼淚擦在孫小傑的圍裙上。
“哎呀,你別哭了,你看你把鼻涕和眼淚都擦在我衣服上,等會做菜,客人會嫌棄的。”孫少傑滿是嫌棄,費力的想擺脫韓臨安的鉗制,奈何韓臨安死抓着不放。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臉上的妝都哭花了,像一隻花臉貓。
韓臨安竟然跟一個小廚子在一起?還喝了酒?抱在一起了?唐少卿的頭都大了,這要是被大哥知道又用被叨半天了。騙也好,綁也好,還是趕緊把這個小禍害送學校去,免得在外面惹出什麼事端,剛解決一個安少寧,又來了個小廚子。
傷心欲絕的韓臨安根本不知道安少寧突然見她,跟她說那番話,是得了她二叔唐少卿的授意。
唐少卿剛進夜市就看到抱在一起糾纏的韓臨安和孫小傑,上前一把將他們拉開,順勢一腳將可憐的小廚子踹在地上。
剛要發作,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記耳光。
“對,對不起啊。”許樂安連忙道歉有些慌亂,驚恐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手,小臉上寫滿了委屈。彷彿她才是被打的那個。
周圍的人都呆愣在原地,兩個保鏢大氣都不敢出,這個女人太大膽了,竟然敢老虎臉上甩巴掌。
“你瘋了嗎?”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敢打自己的耳光,將韓臨安推給身後的保鏢,用力抓住許樂安的手腕,面色沉下去,眼神陰鷙,怒聲問道,“哪只手打的?”
許樂安感受到他的力道,手腕疼的厲害,他好像把對她的憤怒都集中在手上,許樂安感覺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
“你放開我姐。”孫小傑爬起來想幫許樂安,在這個城市樂安姐就是他唯一的親人,即便工資低於市場價他也死心塌地的跟着她,打他可以,誰敢動他安姐試試。
“放手,你弄疼我了。”誰不護犢子,孫小傑就像他親弟弟一樣,看着自家的小孩挨打難道不幫忙,她只是情急之下回了一個耳光而已,這唐少卿看上去高高大大的,還想欺負女人。
可能是圍觀的人較多,也可能是發覺自己確實過於用力了,唐少卿鬆開手,指着孫小傑放話道,“下次別讓我看見你。”轉頭瞥了一眼許樂安,壓着脾氣,“許小姐是吧,我們來日方長!”
沒有戲可看,圍觀的人紛紛散去,許氏家常菜檔口也只剩下目瞪口呆,一臉茫然的許樂安和孫小傑了。
看着許樂安被勒紅的手腕,孫小傑擔憂的問道,“姐,你沒事吧?”
“沒事,你沒傷到哪裏吧?”剛才那一腳踹的挺狠的,許樂安擔心他受傷,想着給他檢查。
“我沒事,好着呢!我可是小夥子!”孫小傑拍拍自己的胸脯笑着說,“再說男人身上帶點傷才像男子漢不是!”
唐少卿那一腳確實踹得有點狠,這會兒自己還感到疼痛。他招誰惹誰了,是那個女孩子非要抱着他,他已經用力推開了。孫小傑還是委屈起來。
希望以後不要再看見這個唐少卿了,從明天開始送盒飯就叫個跑腿去吧,這樣應該就不會見到他了,那個他當然是指唐少卿。連續兩天碰到他,每次都搞的自家檔口人滿為患,這是想讓她上熱搜嗎?
待人群散去,張大嬸又湊過來:“小許,跟你說的事考慮的咋樣啊?”
“什麼事啊?”許樂安顯然已經忘記了。
“相親啊……”張大嬸的志向除了賣螺螄粉,就是撮合天下所有單身男女,合不合適不重要。
許樂安:“……”
小劇場
姨媽:小唐被打的感覺如何?
男主:要不是你挨一下試試?
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