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特調局(5)
“所以……沒有鬼?”
“當然沒有。”
聞言夏銘盛不免有些震驚,見姜恂仍舊神色如常問道:
“所以陳繪看到的‘眼睛’,就是那個偷窺的男人?”
唐英點點頭。
正這時,一陣吵鬧聲從病房傳來,裏面的人似乎發生了口角。
夏銘盛立馬說:“我過去看看!”
姜恂轉頭剛要跟上,卻聽身後的唐英忽然道:
“姜探長,”說著便不疾不徐取下了鼻樑上的眼鏡。
脫去“心理諮詢師”這則標籤,唐英其實是個容貌和身材都相當好的女人,她這會兒摘下眼鏡,眼角的傾斜越加明顯,卻又憑空多了幾分狐媚的味道,
“姜探長,你真不打算來我這兒看看嗎?”她笑盈盈地看着他,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心理問題,尤其是你們這種特殊職業的人。”
“不必了。”姜恂想也不想果決道。
“不想諮詢心理問題,單純聊天也可以。”
“不……”
他話音未落,對方就搖搖頭說:
“姜探長,你有時候真的很沒情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將來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見他臉色稍微僵了下,唐英又笑道:
“好了不開玩笑了,這案子你調查得怎麼樣了,有思路了嗎?”
“嗯。”姜恂淡淡應了聲,他確實已經大致猜到這起案件的來龍去脈。
“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一句,”唐英卻說:
“陳繪的確是患有恐懼症,但她的應激反應未免有些太過激烈,這讓我有種感覺,她的病,恐怕不僅僅只是恐懼症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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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繪你這個白眼狼!爸這些年對你這麼好,你居然恩將仇報迫害他!像你這種毒婦,就該給關進監獄,好好學學怎麼做人!”
“你!你少在這兒血口噴人!”
看着眼前吹鬍子瞪眼的男人,陳繪氣得要從病床上跳下來。
夏銘盛推門走進,委實被病房裏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震了下,他剛要上前勸說,就聽陳傑篤定說:
“還不承認?!上次在公司,我親眼看見你在爸的辦公室,說你要跟姐夫離婚,可是爸沒同意啊!
你們大吵了一架,爸還說你要是敢離,他就跟你斷絕父女關係!肯定,肯定就是因為這個,你才一氣之下謀害了他!”
聞言陳繪明顯怔愣了下,陳傑接着又說:
“哼!告訴你陳繪,我還知道,你口口聲聲說什麼感情不和,婚後生活不幸福,那都是騙人的!分明是你不守婦道,背着姐夫出軌了!”
陳繪終於表情大變,臉色頓時又青又紅。
“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
陳傑憤憤道,轉頭一眼看見夏銘盛,於是指着陳繪鼻子跟他說:
“長官,殺人兇手就是她!像她這種出軌的女人,嘴裏沒一句實話!”
難道……是激情殺人嗎?
憶起剛才唐英提到的陳繪過去的遭遇,夏銘盛不由暗想:
又會不會陳繪其實是痛恨她父親的呢?本來積怨已深,這次的衝突讓她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這才設法謀殺了陳正安?
他皺了下眉,謹慎地道:
“一碼歸一碼,出軌跟殺人怎麼能一概而論?”
指控被前人駁回,陳傑氣憤地哼哼了幾聲。
陳繪抿着唇,下意識攥緊面前的被單,沒想到自己那麼處心積慮藏着的秘密居然就這麼被對方捅了出來,這讓她的心態稍微有些崩塌,
不過現如今再深究對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已經不重要了,她唯一清楚的是,陳傑絕不會罷休,他一定會抓着這點大做文章。
從慌亂的情緒中冷靜下來,陳繪這時候頭腦異常清晰,她沒多解釋自己的事,反而指控對方說:
“明明是你吧,陳傑!”她目色發狠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廣告公司經營不善面臨破產,現在急需資金填補缺口,分明你才更有動機和條件,這會兒還賊喊捉賊往我身上潑髒水!”
“你放屁!我陳傑就是再缺錢,也絕對不會幹出謀殺親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爭吵起來,似乎都對對方就是兇手這一點深信不疑。
夏銘盛站在中間一臉難色,只覺姐弟二人看起來倒都是言之鑿鑿,有理有據,他一時不知道誰的話更可信,轉臉見姜恂正一面將手機揣進兜里,一面不疾不徐走進來,於是上前低聲詢問:
“探長,您說……這兇手到底是誰啊?是這兩人中的一個嗎?”
姜恂還未置可否,夏銘盛又問:
“我看目前為止似乎陳繪的嫌隙似乎更大,是她嗎?”
“不是。”
夏銘盛眼皮跳了下,只覺對方回答得果決,看樣子已經成竹在胸了。
他還尋思着兇手不是陳繪難道是陳傑?就見姜恂面不改色向前邁了一步說:
“這是醫院,兩位先冷靜一點。”
他語出似乎有股震懾的力量,聲色淡然卻似有千鈞之力,還臉紅耳赤爭執不休的兩個人聞聲倏然都閉了嘴。
“長官,”陳傑一臉熱切貼過來,抬頭看着面前的姜恂,“你們這也查了這麼久,摸排工作啥的應該都整得差不多了吧?”
他用手指着陳繪,“長官你就說說,殺人的是不是這毒婦!”
姜恂沒低眸看他,不緊不慢說:
“陳小姐有不在場證明,且經過核實排除了雇兇殺人的嫌疑,她不是兇手。”
聞言陳繪一下來了底氣,惡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說:
“別人探長都說了,兇手不是我,是你!陳傑,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說!”
然而陳傑第一反應是,“長官你收她錢了?”
姜恂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完全相信這人下一秒就能說出“我能給你更多”這句話來。
見他沒搭理自己,陳傑一下急出口音來,“長官你說你長得漂漂亮亮兒的心腸咋這麼黑呢?你怎麼能幫着兇手說瞎話呢?”
一旁夏銘盛也是滿臉困惑,耐不住性子問:“探長,這到底……”
不待他說完,姜恂一臉雲淡風輕地道:“根本沒有兇手,陳先生是意外死亡。”
——“不可能!”
“怎麼可能!”
姐弟二人幾乎異口同聲,陳繪有些氣憤地說:
“絕對不可能!我爸爸他每天堅持晨練,身體很強壯,他不是那種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遇到突髮狀況也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自救能力,你憑什麼說這只是場意外?你們斷案也不能這麼敷衍了事吧!”
姜恂也懶得跟這個情緒激動的女人掰扯,語氣淡漠地說:
“法醫那邊對屍體的鑒定結果為——脊髓液蛋白質含量過高,這意味着死者生前患有顱內感染或者神經炎症。
經過調查發現,陳先生長期服用阿昔洛韋,布洛芬,甲潑尼龍等藥物,說明他很可能患有腦炎,”
姜恂目色凜然盯着陳繪,問:
“是這樣的嗎?”
“是……是。”看着他的眼睛,陳繪不禁愣了下。
事實證明,死人總是比活人要真誠。
姜恂說:“復盤當時的場景,應該是陳先生洗澡時不幸腦炎發作,跌倒在浴室,而擦拭身體的毛巾又不巧正好堵住了通水口,更不巧的是,由於房門不合常理的構造,從而造成了浴室大量積水。
當時陳先生處在半昏迷的狀態,沒有力氣呼救,於是積水逐漸漫過口鼻,他就這樣躺在水裏,直至溺亡。”
姜恂總結說:“所以導致陳先生死亡的直接原因的確是溺水窒息,但根本原因,卻是腦炎突發。”
“這……這不可能的吧,”陳傑一臉震驚,又遙頭道:
“不,說不定我爸他就是被人謀殺的呢!”
“長官你們再好好查查,”他側目看了眼陳繪,目色兇狠說:
“我絕對不相信這個女人是清白的,她心裏一定有鬼!”
“你以為我就不懷疑你嗎?”陳繪也捏着拳頭說:
“我看分明是你惡人先告狀!以前就三天兩頭跟爸爸借錢,這次說不定就是因為借錢的事對爸爸痛下殺手!”
“我呸!”陳傑手指比劃着道:
“什麼‘意外死亡’,我絕對不相信這個說法!”
陳繪:“我申請重新立案調查!”
“我也……”
“夠了!”姜恂終於忍耐不住,聲色含怒道:“作為死者親屬,你們不在第一時間提供重要信息,反而相互推諉,這種行為根本就是在混淆視聽。
我看你們不是對調查結果存疑,而是從一開始就抱着僥倖心理,是不是覺得,只要對方被判定為兇手,就能獨吞死者全部遺產?”
他本來省的點破,然而兩人這種荒誕無聊的行為著實觸到了他的底線。
姜恂看着眼前的人,聲色嚴厲說:
“不論你們接不接受,相信與否,這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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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告破,未曾想糾結了幾晚上的案子,原來只是各種因緣巧合湊在一塊兒的意外死亡,不免讓人有種白忙活的感覺,
姜恂百無聊賴倚着欄杆,遙望着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巒,倏然聽夏銘盛嘆了口氣,
“沒想到陳老先生的死,居然只是場意外,這一切居然都是巧合!”
有時候,機緣巧合往往比蓄謀已久更加離奇曲折。
不止如此,有的謎題,看起來撲朔迷離,答案其實很簡單,反倒是表相平平無奇的,實則藏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忽然想到什麼,姜恂眼睫微微動了動,很快他又將注意力拉回,
只是有件事他還不明白,唐英的那句提醒似乎頗有深意,為什麼說陳繪的病另有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