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特調局(3)
“爸,爸!……女兒來晚了,女兒不孝,女兒不孝啊!”
哭成淚人的陳繪伏在陳老先生遺照前,抽抽搭搭幾近虛脫。
“陳女士,很抱歉,請您……節哀順變。”
轉臉看見姜恂,焦愁的年輕探員總算鬆了口氣,趕忙迎上去,一臉難色向他請示說:
“姜探長,家屬現情緒不太穩定,您看要不……”
姜恂側目掃了眼這個三十來歲,黑短髮,打扮中規中矩的女人,而後吩咐說:
“讓她過來,我有話要問。”
他聲色果決,全無一絲猶豫,似乎除了真相,餘下的一切在他這裏都沒有特權。
對姜探長的處事風格尚不太了解,這位剛來報道的年輕探員顯然愣了下,而後畢恭畢敬點頭說:
“哦,好……好的。”
.
哭得眼妝花了一臉,陳繪到衛生間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容,十分鐘過後才一臉憔悴地走了出來,剛出來就見姜恂站在門側,面無表情地說:
“陳女士,你現在可以回答問題了嗎?”
他這話說得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不過陳繪也沒心思計較,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姜恂:“你們家的房門,一直都是這樣設計的嗎?”
他之前以為只有浴室門下沒有縫隙,後來發現這棟別墅里每扇門都無一例外。
“是啊,有……有什麼問題嗎?”陳繪抓着袖子,略顯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應該也大致了解你父親的死因吧,”姜恂說:
“門底保留縫隙本來就是為了安全考慮,而你家這種,明顯經私人改造過的房門結構,很不合理,如果不是這種密封的設計造成積水,陳先生大概也不會溺亡。”
聽他說完,陳繪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白了。
看她這反應,姜恂倏然明白,死者的致死原因主要是房門反常的設計,而這顯然跟陳繪有關係。
正這時,空氣中傳來幾道緊促的腳步聲,姜恂循聲望去,見一個梳着油頭的中年男人從門口氣沖沖走過來,語氣不善道:
“陳繪,你終於回來了啊!”
他三兩步走到陳繪跟前,伸手指着她鼻子說:
“是你吧,是你故意的吧!”
“陳傑,你瘋了!你胡說什麼!”
兩人這時相對而立,各自都帶着火氣,細看便會發覺二人的面貌有些神似,因為他們本就是姐弟。
陳正安的妻子五年前死於肺癌,他便與兒子陳傑,女兒陳繪一起生活,不過這兩姐弟成年之後關係一直不太好,偏偏又住在一起,於是三天兩頭髮生爭執,爭的無非就是家產問題。
陳正安早年是業界頗有名氣的商業大亨,一直堅信買房是最明智的投資方式,所以他斥巨資買下這棟別墅,又在外地投資了不少房地產,另外在各大銀行也有金額不菲的存款,遺產想必相當豐厚。
“還裝,我呸!”
陳傑一臉輕蔑,顯然對她嗤之以鼻,“我看就是你害了爸爸!”
“陳傑,你人可以瘋,話不能亂講!”陳繪情緒激動道:
“什麼就是我,我之前明明都不在這座城市,知道消息剛剛才馬不停蹄趕過來!”
“哼,”陳傑語氣依舊咄咄逼人道:“那也可能是你暗中指使,雇的殺手組織!”
兩人眼看要吵起來,夏銘盛突然插了句嘴問:
“陳先生,你先冷靜些,還有你為什麼一口咬定是你姐害了你父親?”
“難道不是嗎?”他一臉篤定盯着陳繪說:
“當初不就是你一哭二鬧三上吊,咱爸為了哄你,非把家裏的門全都弄成沒底縫的,而且我都說了這樣不安全,不安全!他也不聽,現在出事了吧,
我就不懂了,你搞這個到底是想幹什麼?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我看你……我看你是早有預謀吧?”
早有預謀倒也不至於。
“是你刻意要求的?為什麼?”
姜恂轉臉質問陳繪,見她耷拉腦袋摳着指甲下的倒刺,扭捏半晌只吐了一句:
“我……我不方便說。”
“什麼不方便說,我看你是心虛吧!”陳傑立馬見縫插針。
“我沒有,真的不是我!”
“如果你自己都不坦白,那麼沒人能替你說清。”姜恂肅然道:
“現在不說,你是打算進審訊室,被嚴刑逼供了再說?”
“不,不是,我……我說,”陳繪咬着下唇,掙扎了良久才艱難地道:
“因為我……我害怕。”
“害怕?”陳傑冷嗤了聲,“你怕什麼?怕門底下那條縫?陳繪你騙鬼呢你!”
“我沒撒謊,我真的沒撒謊!”
見陳繪這時候臉色顯然有異,悚懼的神態不像是裝出來的,姜恂心覺她很可能是曾經經歷過什麼恐怖的事,由此產生了心理陰影,於是告誡道:
“要不要說,你自己決定。”
話音落下,陳繪卻像是陷入了極端痛苦的回憶,她眼裏的光彩逐漸流逝,目光渙散起來,眼睛已然沒了聚焦,
“那裏,那裏……”
她像個獃滯的傀儡,只有嘴唇在不斷張合,泛白的兩瓣薄唇間發出驚悚的聲音,
“門縫下面,有……有眼睛!”
“哎我去,神經病吧你!”
盯着眼前的女人,陳傑一臉鄙夷道:“行了,我看你也別在這兒裝瘋賣傻了!”
說著就要去扯她衣服,不料陳繪臉色大變,突然蹲下身,兩手抱着耳朵拚命搖頭,看着活像中了邪一般。
接着她又撕心裂肺尖叫起來,凄厲的叫聲經久回蕩在這棟五百平米的三層別墅里,聽得眾人皆是一懼。
“什麼意思,這房子鬧鬼?”
夏銘盛一臉詫異,轉頭看了眼姜恂,見後者面色鐵青說:
“先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
到醫院的時候陳繪已經神志不清了,夏銘盛一路帶她到進了心理諮詢室,出來的時候簡直身心俱疲,他整理了下被扯得亂糟糟的襯衫衣領,甚至忍不住跟眼前的姜恂吐槽,
“好傢夥,這大姐又打又咬,跟我要非禮她似的!”
姜恂表示禮貌地側目略略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瞧着遠處坐在休息區的陳傑,邁步朝他走了過去,
“陳先生,”他站在男人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
“你知道陳繪都經歷過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這我哪兒知道啊。”
陳傑攤了下手,表明自己跟這個親姐姐私底下真的沒什麼交情。
他想了想,又補充說:“我只知道,就……有段時間,她就跟神經病似的,精神狀態特別不正常,成天盯着那門縫說什麼‘眼睛!有眼睛!’,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門縫底下看到了啥,我也看了,什麼都沒有啊!”
聽陳傑說完,姜恂淡淡點了下頭,想來從這個男人身上應該也挖掘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眼下只能等陳繪恢復清醒,再想辦法問出實情。
他沉了口氣轉過身,眼眸微垂,暗暗思忖,
眼睛,人的眼睛?
這個陳繪一直提及的“眼睛”,到底是什麼?
他抬頭看了眼被晚風吹起的窗帘,才發覺窗外夜色已經很深了……
.
——眼前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特別調查局了!
沒在深山老林,也沒在繁華的商業區,而是修建在郊區一處半開發的地段,周圍環境十分幽靜。
眼前的OSI辦公大樓,跟普通寫字樓沒什麼兩樣,只是多了一道看上去十分堅固的鐵門環繞整棟樓房,上面詭異的浮雕看着倒是有點兒恐怖古宅那味兒了。
薛然氣喘吁吁扶着一旁的樹榦,良久才緩回口氣來,只覺卡片上的地址分明清清楚楚寫着哪條巷子左拐,哪個路口右拐,她愣是兜了一個小時的圈子,才找到目的地,
這個特調局總部,莫名給人一種既真實又彷彿並不存在的虛幻感。
“呼——”
薛然沉了口氣,左手捏着右手,一臉焦灼站在那扇漆黑的鐵門前,嘴裏一遍遍默念着昨晚上打的草稿,
“不好意思探長,由於我是個口不擇言的中二青年,神劇看多了老是喜歡胡思亂想,胡說八道,所以才……”
她眉頭一皺又自我否定,
哎,不行不行,這種渾水摸魚的說辭那個人多半是不會相信的!
想起那位探長昨天看着她的眼神,薛然忽然有些生怯,心下尋思着要不她還是回去多打打草稿擇日再來,又或者把時間往後拖一拖,拖久了對方說不定就忘記了?
正想着,抬頭看見寫字樓里有人走出來,薛然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不料後跟突然踩上什麼腳崴了下,繼而失去重心往後側栽去,
接着便覺大半個後背又撞上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硌得她骨頭生疼,薛然怔愣地抬頭一望,看清身後那人的臉,心頭頓時一“咯噔”,
沒想到自己踩了一腳又撞上的,居然就是那個讓她光是想想就心頭髮瘮的“探長”!
開局自爆,正中敵人下懷!
姜恂還平視着前方,緩了一秒才垂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見他眼角微垂,密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抹濃重陰影,盯着她的眼神淡漠得讓人頓生寒意,薛然心覺,他一定是習慣了以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人。
“對不起!”
薛然挪開腳,又連忙從他身前彈開,“剛沒注意到……”
“沒事。”
姜恂拍了拍壓皺的西裝外套,被她冒犯了也依舊面不改色,抬腳走過她身側,命令的口氣說: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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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虛構,半年前的存稿了,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頭禿.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