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春閃着不一樣的光

九十年代的農村，物質條件相較於現在各方面都比較落後，那時候我們那個小山村裡電力資源不是那麼充足，日常斷電對於我們這個小山村的老百姓來說那是習以為常的事，有電視的人家也為數不多，那時候的電視機也都是黑白的，不過對於那時候的我們來說，童年的生活倒是豐富多彩！

白天大人們各自忙着自家田裏的農活，到了晚上吃完晚飯之後大多數的村民走出家門，同聚於村裏的納涼處閑聊，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地兒就是我們村裏的信息情報擴散中心，我們放學之後課外作業也不多，在沒有電視看的年代，飯後對於農村的孩子們來說倒也是美好的歡愉時刻。

有些小朋友聚在一起玩些遊戲，有些小朋友則安靜的坐在大人身旁聽着大人們講着似懂非懂的話語，對於大人們的世界充滿好奇奈何又有些聽不太懂。

我們姐妹幾個最喜歡的還是飯後去爺爺家，那時候農村各村鎮時常會放露天電影，每次聽到哪裏有放電影的消息，奶奶就會帶着我們三個穿過農田走着夜路去別的村莊看電影，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自帶凳子，黑燈瞎火的從我們村趕到隔壁村，爸媽也從來不會對此表示反對，可能我們不在家他們還能清凈些，何樂而不為呢？

電影對於那時候年紀尚小的我還說還是有些高深看不太懂，我最喜歡的還是我們一起圍坐在爺爺家的院子裏聽爺爺給我們講他年輕時候聽到或者見到過的神奇故事。

像什麼一群豺狼圍攻一頭野牛啊！農活不忙的時候他帶着大伯他們去淘金啊！

爺爺講故事繪聲繪色，有很多關於爸爸年輕時候的事爺爺也說了不少，不過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在爺爺的記憶里關於爸爸的高考。

讀小學的我們課後作業不像現在的孩子們那麼多，也沒有什麼各種輔導班要上，我們都是在田野間肆意玩耍長大的，有一天很莫名的，我們三姐妹放學之後一起坐在爺爺家的院子裏正寫着作業，爺爺搬出他自己做的竹躺椅坐到我們身邊，拿着他的捲煙（農村那時候爺爺輩的老煙民流行手工捲煙）看着我們三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想起了些什麼早年的往事很是欣慰感慨的看着我們點點頭笑着說道:

“你們姐妹幾個這麼會讀書倒是真的很不錯，在農村只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這是唯一的初入，女孩子就更要多讀點書，你家又全是女孩子（爺爺一直有重男輕女的老思想，也不知道那天這麼感慨到底是怎麼了？）你們家條件又不好又只有女孩，以後撐起這個家還得靠你們姐妹三個，只有多讀書考出去才能不跟你們爸爸一樣一輩子種田，以後才能嫁個好人家。我記得你爸那時候讀書一直都很不錯，如果不是身體的原因，他也不會沒考上大學留在家裏種地辛苦一輩子。你爸參加高考之前可是通過了軍校的各項體檢的，而且還是特別嚴格的空軍的招生體檢呢！當時就等着考試通過他就能去軍校讀書了，那時候讀軍校都不用錢，我還以為你爸會是我們家的第一個大學生呢！可惜了呀！當年你爸考最後一門的時候突然頭痛病犯了，這是他打小落下的毛病，你們不知道，頭痛是真的讓人難以忍受的。當時你爸頭痛病剛犯他還能忍着硬抗着繼續答題，到最後實在是受不了沒辦法了，你爸他只好停下筆算了一下分大概能夠上大學就整個人趴在桌上等着老師來收考試卷。最後分數一出來，一查才知道就比當年軍校的入取分數線少兩分，你們說你爸可惜不可惜？所以呀！不管你們長大以後能考上什麼大學？以後會做什麼工作？一定要記住，身體不能出問題，可千萬別像你爸年輕的時候那樣身體那麼差，在考試的時候掉鏈子。”我不清楚那時姐姐們聽到爺爺跟我們說的那番話心裏作何感想？

我只知道自己當時聽到爸爸差點考上軍校特別震驚，長這麼大從來就沒聽說過我的父親，一個嚴厲不苟言笑不善言辭表達的我們家的一家之主，在他的青年時代曾經那麼優秀。

仔細想想在七十年代的青年能上高中就可以稱得上是高材生了，沒想到爸爸竟然差一點點就考上了大學，這跟我皮膚黝黑一天到晚就知道埋頭在田間地頭忙碌的父親當真是搭不上邊。

多年之後我們跟父母平日裏的相處方式發生極大改變之後，一家人再在飯後聚在一起閑聊的時候，想起這事我特別驕傲又滿是崇拜的看着爸爸笑着問道:

“爸爸，以前聽爺爺說你當年差點考上軍校了呀？怎麼從小到大都沒怎麼聽你說起過呢？那時候怎麼會想到要去考軍校呢？是只差一點點就考上了嗎？真的好可惜呀！”爸爸看着我有些疑惑的說道:

“爺爺以前還跟你們說過這事呢？這事都過去多少年了，都是老黃曆了！”媽媽一旁笑着打趣爸爸說道:

“喲！還是高材生呢！沒考上就是沒考上咯！還說什麼差一點考上了，你爸也就是故意拿這事來給她們幾個逗樂，還要有意抬高一下你的能力，沒考上就要認命！”見媽媽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我立馬將爺爺當年說過的那些話簡單的複述了一遍，媽媽聽完之後哈哈大笑說道:

“我就知道你爺爺是拿瞎話來哄你們玩，聽你爺爺跟你們吹牛，吹牛也不打下草稿，你們也不想想你爸當年考試的情況你爺爺他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你們當時怎麼不問問他，你爸當年考試的時候是不是把他變小了放在口袋裏給帶去考場了？不然他從哪裏知道的那麼清楚？還什麼考試到一半算一下分數夠了就停筆不考了，你爸要是這麼能算這麼厲害，他怎麼還在村裡種地呢？你爺爺可真行，這事也能編的這麼有鼻子有眼就好像他在現場看到了一樣！”爸爸哈哈一笑說道:

“爺爺跟你們說的情況不全對，有些是真實的有些可能是他自己想的。有一點爺爺沒說錯，我那時候確實是通過了空軍的招生體檢，因為那時候我們家窮，我知道上軍校是不用學費的，所以我就決定考軍校，考試的時候也確實是很突然的頭痛病犯了，最後實在是沒精力再繼續做題所以沒考上。不過我當年差的分數可不止兩分，足足差了五分，當時也沒有像你爺爺說的那麼神奇，什麼一算分數夠了就停筆了，我當時可是一門心思想考上軍校的，我哪兒有那麼厲害能知道軍校招生的分數線是多少？高考的時候我在考場上那是頭痛的實在沒辦法了，痛的我根本不能集中精力做題，這才不得不放下筆不再繼續考試了，爺爺說的有些誇張了！”我聽完之後替爸爸無比惋惜又無限遐想的看着爸爸說道:

“爸，如果當年你沒有突然頭痛犯病考上了軍校，那我們一家人現在的生活可能就大不一樣了呢！”媽媽聞言好笑的看着我說道:

“老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年你爸考上了，說不定你就不是他的女兒了，還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一個你呢！有些事都是早已命中注定好的，如論怎麼樣都改變不了，你爸這輩子說不定就是離不開這一畝三分地！”我好笑的撓撓頭看着媽媽說道:

“媽，這可說不定哦！你怎麼知道爸爸考上了軍校我就不可能是爸爸的女兒了呢？很多事都是說不清楚的呢！”爸爸笑着說道:

“有些事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命中就是會遇到你媽媽就是會生下你們三個呢！這都是過去多少年的事了，現在再說這事也沒什麼意義了！不說了！”我看着老房子的牆上貼滿了的姐姐們的獎狀，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爸媽有些難受的說道:

“媽，我爸那時候在那個年代是高中畢業，算得上是高材生了，姐姐她們從小就特別會讀書（我的兩位姐姐在學校里得三好學生就跟比賽一樣），那是不是你在學校讀書的時候也很厲害呀？怎麼就我一個人拖全家的後腿，拉低家裏的智商呢？”爸爸見我這麼愁眉苦臉卻淡笑不語，媽媽見爸爸看着她淺笑很是不服輸的開口說道:

“那我肯定也不會太差呀！不然你爸怎麼能看得上我呢？我那時候是沒書讀，當時你外婆特彆強硬要我這個最小的女兒退學回家帶你們的倆個年歲太小的舅舅，我那時候都讀到初一了，你外婆說女孩子讀到初中就可以了，還是你小姨那時候好，她讀完了高中。要是讓我一直讀，說不定我能比你爸還考的更好呢！”爸爸看着媽媽故作驚訝的笑着說道:

“哦？看來是我記錯了呀！我一直以為你只讀了小學呢！原來你的學歷是小學畢業之後還上了一年初一才沒書讀的呀！也不知道當年是誰跟我說的，我都記差了記成了你是讀了小學一年級你媽媽看你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就讓你回家帶弟弟了呢！這麼多年我說怎麼感覺哪兒不對勁呢！原來是我搞錯了呀！”媽媽一臉不爽的瞪着爸爸說道:

“你以為你高中畢業是個高材生就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跟我一樣在家裏種地。”媽媽忽而神色一變笑着說道:

“怎麼了？今天才發現自己搞錯了很後悔是不是？告訴你，晚了！就許你高中畢業就不許我小學畢業了！什麼人呀你！老三讀書沒老大老二厲害肯定是你將你不愛讀書的基因遺傳給她了，不然怎麼她們姐妹三個就她讀書沒姐姐們那麼厲害呢！你要負全部責任！”沒想到最後媽媽話鋒一轉落到了我的身上，合著爸爸媽媽所有的優點都避開了我，缺點都齊齊找上了我，姐姐她們看着我欲哭無淚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而我只能默默的自我安慰，家裏有倆個這麼優秀的姐姐，作為她們的妹妹我真的太難了，老三不好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