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講武德
杜淮山雙手僵在半空。
暗紅色的瞳孔一縮,果斷抓起身旁的馬步槍,扭腰轉體,跪姿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霎時,灌叢被一隻腐爛的手爪剝開,一隻看起來像垃圾堆里破爛大頭娃娃般的怪物擠了出來,渾身都是幽綠色的爛肉。
巨大的腦袋,將整個身子撐起兩米多高,一對兒網球大小的黑眼睛轉了幾圈,最終鎖定了水窪。
伴隨着嬰兒般的笑聲,怪物的頜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開合角度張開,拉得嘴角、臉皮綳裂,露出裏面長滿蛆蟲的咬肌,以及焦黃油膩的牙齒!
笑你媽!
砰!
未等怪物笑完,杜淮山就扣動了扳機,槍口仍舊對準怪物軀幹。
他的槍法沒受過系統性訓練,很差,只能通過瞄大面積來提升精準度。
彈頭擦着大頭怪物的腰部掠過,飆出幾道黑血,但很快,那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復原。
“哇……”
與四角怪物一樣,這傢伙無知無覺,臉上還帶着怪笑,像是一隻發現了骨頭的野狗,跌跌撞撞,飛速朝着杜淮山奔來。
危險逼近,杜淮山不躲不閃,只是快速拉轉槍栓。
銅彈殼清脆拋出,下一枚子彈入膛,扳機勾動,又是一槍。
十幾米的距離,子彈精準地打在了大頭怪物的大腿上,噗呲爆出一大團血肉,本就頭重腳輕的它,一頭摔了下去。
比四角怪物要弱很多!
“鏘!”
二話不說,杜淮山丟槍拔刀,大步流星,雙手攥緊軍刀橫立胸前,如騎士衝鋒,憤然刺去!
經歷過第一場生死戰鬥,他悟出兩個道理:
一,新身體基礎力量太弱,即使經過一輪怪物強化,劈砍威力仍舊不大,倒不如多用刺擊,吃力少,配合全身甲胄重量加成,殺傷力更強;
二,四角怪物對戰時頭部插着軍刀,證明這幫傢伙跟喪屍不同,是不怕砍頭的。
心臟!
自己是刺中心臟,才成功殺掉四角怪物!
可是。
正當杜淮山持軍刀衝刺的過程中,血色瞳孔忽地放大,瞳仁里,除了那隻倒地的大頭怪物,竟又映射出新的一隻!
又來一個!
他想要停腳,可全甲衝刺的慣性力量太大,一個收不住,摔倒得就是他。
於是,在兩隻大頭怪物的眼裏,杜淮山如汽車拐彎掉頭一樣,刺着軍刀,硬生生跑了一條一元二次函數曲線,又原方向逃回水窪邊,還順手撿起馬步槍,腳底抹油,直接全速開溜。
怪物也他媽不講武德!
林子裏,杜淮山啐罵一嘴,儘力狂奔,全然不管身後“嗒嗒嗒”追擊的震動聲。
一打二逃跑,不寒磣!
別看江城體院是國內武術專業頂尖大學,當初散打老師教他們實戰的第一課:
就是逃跑!
千萬別迷信什麼“我要打十個”,“空手奪白刃”之類鬼話,老師在課堂上實際演示過。
只要是身體素質相差不大的情況下。
一人硬抗你一拳或一腳,只要不暈,上去就抱住你,另一人再過來補拳,那麼基本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別想着靠走位躲,你能走位,人家也能。
空手奪刀更是危險異常。
歹徒可以失誤無數次,而你失誤一次,就直接村口吃席吧!
眼下這種情況。
杜淮山應對一隻大頭怪物都是勉強,更別說兩隻一起上了,跑才是最優解。
只是他穿着全套甲胄,帶着兩把軍刀和一桿馬步槍,一下午丁點兒食物未進,就喝了口水,始終提不快速度。
綜合考量后,他還是不願棄甲,畢竟這是他目前與怪物近戰廝殺的唯一資本。
得想辦法往植被狹窄的地方走!
回頭看到兩隻大頭怪物被灌叢差點兒絆倒的樣子,杜淮山腦子裏很快有了主意,他停下來放了一槍,拖住了其中一隻,然後按照記憶,往之前走過的一片密林跑去。
剛改道沒幾步,側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踏。
他娘的!
不會又來一群四角怪物吧?
杜淮山心涼了大半截。
已經準備忍痛變身,拚死一搏。
電光火石間,鐺鐺鐺,樹林內爆發出數道彩光。
一根銀線突然飆射而至,命中了其中一隻追來的大頭怪物後腦,透過反射,好像是一根鋼絲繩。
頌,類似髮膠氣罐噴射的聲音響起。
他親眼看見一道人影,竟在半空中跟隨鋼絲索飛速襲來,此人身披亮面紅繩鎧,赤角銀甲盔,仿若古代金戈鐵馬的戰神將軍,背後的白色披風在空中烈烈翩舞,上面赫然印着一龍一虎,繞縈一枚金盾!
待至大頭怪物上方兩米。
“蒼啷啷”一聲長嘯,人影從後背擎出一柄大苗刀,亮閃閃的刀光在密林中畫過一道白虹,風捲殘雲般順劈而下,噗呲。
杜淮山無法想像這一刀的力量有多大,他的瞳孔中,只映着那怪物黑影被一分為二,濃血如噴泉般,四飛衝天。
同時間。
砰!噠噠噠!
各種槍聲從後方接踵而至,上百發子彈組成一小張火力網,將另一隻大頭籠罩殆盡。
饒是怪物有變態級的自愈能力,仍舊被打得全身都是血窟窿,一頭栽在了地上。
剛癒合起身。
頌頌!又是兩聲噴氣。
兩名身着布面甲的士兵隨鋼絲索而來,紛紛拔出腰間的軍刀,帶着滾滾烈風斬落而下,頓時,黑血四濺,再看那怪物,赫然已被分成了四節!
后趕來的人,則掏出一個紅盒子,開始收集怪物冒血光的心臟。
披鎧男子浴血而出。
手腕一轉,刀身翻了半圈兒,膿血順着刃鋒被甩得一乾二淨。
“第一騎兵旅,偵查團二排排長:常隨安,小兄弟是……”
收刀回鞘,常隨安挎拎機槍,肩頂一枚黃底紅杠星章,邁着缽大的鐵靴冉冉走來,看起來有三十餘歲,聲音低沉,且中氣十足。
是軍隊!
秉着言多必失的想法,杜淮山只開口說了自己的名字:“杜淮山。”
“你不是新屯城駐兵?”
杜淮山搖了搖頭。
聽對方沒報部隊番號,常隨安便明白了,看着眼前挎着兩把軍刀,手持步槍,身穿甲胄的少年,倒是覺得有趣。
“其他人呢?”
“我們這一車隊,都死了。”
聽到末尾三個字,偵查二排全員表情,有的神情暗淡,有的愴然。
還有些人……
也許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殘酷,他們的情緒,已經泛起不了什麼波瀾了,只能選擇沉默。
終究是晚了一步。
“呋!”
常隨安猛地一拉響哨,脖上青筋爆起,充滿滄桑感和硝煙感的臉逐漸冷峻,彷彿一頭被觸怒的野獸:
“襲擊你們隊伍的妖鬼,災禍何級,現在何處?”
“那隻……已經被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