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沉溺

第十章、沉溺

第十章、沉溺

都說夢境是人潛意識的投影,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都是對自我的一種保護,夢境有的時候很美,有的時候卻很苦,沉溺在美夢中的我們,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卻醒不過來,或者說不願醒來。

現在的趙文婷就是這樣,她深深的沉溺在自己構建的美夢當中,在那裏,沒有生死的界限,整個宇宙只剩下爸爸,媽媽和自己。

而此時的趙文婷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無條件深愛着她的人,她的爺爺趙慶坐在她的病床旁,苦苦的守了好幾天。

趙慶的一生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守業的艱辛一點也不比創業少,他的一生都為了守護這個家族而奮鬥。

沒想到在確定了接班人之後,卻遭遇了這樣的重創。對他來說,不僅失去了深愛的大兒子,連下一代他屬意的繼承人趙文婷也一蹶不振,他必須找出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將其徹底除掉,以絕後患。重新為趙文婷樹立威信,而這些事必須在他活着的時候解決掉。

此時,趙慶的律師余彩琪,輕聲敲了敲門,側身進來,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趙文婷,對趙慶說:“董事長,大家都到了,正在等您呢。”

趙慶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離開了病房,趙文婷感到周圍沒有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剛想活動一下僵硬的手腳,病房的門又被悄悄的打開了,趙文婷馬上又開始裝睡。

來人躡手躡腳的靠近趙文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一陣衣物的摩擦聲后,來人悄悄的從白大褂里拿出一支針管,哆哆嗦嗦的往輸液器的小瓶子裏面推。

閉着眼睛的趙文婷想了很多種可能,卻在聞到熟悉的香水味后笑了笑,然後轉過頭對着他說:“好歹你也是個學醫的,加個液體手都抖成這樣,以後要是用手術刀,患者得被你扎死吧。”

趙哲熙的大兒子趙俊博,被裝睡的趙文婷嚇了一跳,哇的一聲叫了出來,手忙腳亂之間把趙文婷的輸液器拉倒在地。

那一瞬間,趙文婷僵硬的左手敏銳的感覺到了針頭抽走的觸感,在一種彷彿被抽走了靈魂的痛感之後,鮮紅的血液一點點的浸出,把她手上的膠布都染紅了。

聽到動靜的李雲哲連忙跑了進來,沒顧得上詢問什麼,一套行雲流水動作就把趙俊博死死的擒拿住。趙俊博則是被凶神惡煞的李文哲嚇哭了,梨花帶雨的坐在地上耍賴。

趙文婷靜靜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越流越多,也不去按壓一下,李雲哲看到后氣不打一處來,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用大拇指緊緊的按住了出血點,趙文婷痛的驚呼了一聲,抬起頭死死的瞪着他。

李雲哲沒有和她對峙,而是轉向了坐在地上,正哭的我見猶憐的趙俊博:“你是誰?誰讓你來的。”

趙俊博哽咽着說不出話,趙文婷替他解釋道:“這是我表哥,趙俊博,6年沒見了,要不是你一直用同一款香水,我還真認不出你來呢。”

趙俊博低着頭,一面委屈的說:“你突然醒來嚇死我了。”

李雲哲疑惑的看著錶兄妹倆之間的對話,彷彿互換了性別和年紀似的,看情況沒有那麼緊張,李雲哲順勢坐在了趙文婷的病床上,趙文婷瞪了他一眼,李雲哲則提了提他們倆握緊的手,把整個手臂還是僵硬的趙文婷疼的齜牙咧嘴。

趙文婷只好轉過頭,看着那位坐在地上的大少爺,一陣無語:“親,你是來殺我的好嗎?為什麼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一樣,快點起來,也不怕丟人。”

趙俊博哼了一聲,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委屈的辯解到:“我可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是,只是……”

“磨嘰死了,你準備給我打什麼?氯化鉀?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應該是青霉素,你知道我對青霉素過敏嚴重,一會就能休克,心臟驟停。然後明天頭條就是《趙家傳統——手足相殘》”

趙俊博並沒有聽出她的話中帶話,傻傻的說:“那才不是咱們家的傳統呢,你忘了咱們家的祖訓是:冶病不唯親,救人不唯利。”

趙文婷滿臉無奈的看着自己的傻表哥,惋惜的搖了搖頭。趙俊博看到她熟悉的表情后,深怕被揍,坦白到:“是我爸讓我來攔住你,不讓你去董事會搗亂,根據這麼多年的經驗,我實在想不到控制住你的方法,所以就想讓你多睡一會,別去搗亂。”

趙文婷聽到“董事會”后激動的向他沖了過去,卻被李雲哲牽制着動不了身,趙俊博嚇得後退了好幾步,霸氣的喊出了一句:“我絕對不能讓你打斷董事會”就連跑帶顛的出了病房,把門反鎖住,坐在了門口,用身體堵住了門。

看到他一整套行雲流水的技術,李雲哲也不禁感嘆道:“你表哥真是個人才呀。”趙文婷沒心情和他鬥嘴,用勁甩開了他的手,直接跑到了門口想要開門,趙俊博卻在外面大聲喊:“對不起呀,婷婷,爸爸說了4點之前你都不能出來。”

來不及感嘆趙俊博的毫無長進,無論趙文婷怎麼軟磨硬泡,趙俊博都紋絲不動的坐在門口,半天弄不開門,趙文婷氣的想罵人,突然想起了悠閑的坐在病床上的李雲哲,她跑了過去直接朝着李雲哲命令到:“把門打開。”

李雲哲指了指自己,裝傻的搖了搖頭說:“我可打不過你表哥”。趙文婷被最近李雲哲無賴一樣的態度快搞瘋了,她裝作氣急了的樣子,突然的揮動手臂,眼看她的手馬上就要打到李雲哲的臉上,他卻一動也不動的讓她打,眼神直直看着她,沒有一絲的躲閃和猶豫。果不其然的,趙文婷的手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此時,她的手離李雲哲的臉只有一點點的距離,從遠處看更像是愛人之間的撫摸。李雲哲視線向右看了一眼,趙文婷急忙收回了手,氣憤的問到:“你是不是傻,為什麼不躲,你就這麼自信我不會真的打上去?”

李雲哲卻笑着說:“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是不會隨便打人的,就算你再怎麼討厭一個人都不會,更何況是知道目前唯一知道你的秘密,並願意幫你保守秘密的人。”

趙文婷聽了之後又陷入了深思,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十分需要這個男人,不僅因為他知道爸媽沒死的秘密,還為了今後的戰爭,趙文婷需要一個能夠為自己所用的人,而李雲哲的能力,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但是他該如何將如何將這個男人為自己所用,18歲的趙文婷並不清楚答案。她只是好奇:“我真的很奇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的站隊究竟是什麼?在這種時候摻和進我家的事情來,你到底想從趙家得到些什麼?”

李雲哲想了想,若無其事的回答:“我沒有你們那麼多的想法,我的目的只是完成工作,誰給我工資我就聽誰的,不問緣由只是執行命令。”

趙文婷嘲笑到:“說到底也就是為錢而活,如果我給你錢呢,你會為我工作嗎?或者說,需要多少錢你才能成為我的人?”

李雲哲的目光暗淡了下來,臉色也有些陰沉,冷冰冰的說:“小丫頭,不要以為光靠嘴硬就真的能變得很厲害。至少在成年之前,你所擁有的東西就只有你自己。想要和我談條件,你要有資本,我可不想和一個一無所有的丫頭片子談合作,還是說,你願意用你唯一擁有的東西做交換?”

趙文婷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堅定的眼神有些動搖和躲閃,李雲哲輕輕的抓住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直視,繼續說:“以後在說話做事前先想清楚自己面對的是誰,不要任誰都挑釁,照你現在的脾氣,惹錯了人,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他們可沒有我這麼好的耐性陪你胡鬧。”

李雲哲的話提醒了趙文婷,她清醒的認識到了一個恐怖事實:一直以來,在這些所謂的大人面前,自己的胡鬧是多麼的不值一提,她的心裏很委屈,但是卻沒有辦法表現出來,她只能暗暗下定決心,絕對要讓那些小瞧自己的人好看。

李雲哲見趙文婷半天沒有反應,以為是自己說的有點重,輕咳了一聲,安慰似的說:“其實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畢竟你這麼小就經歷了這些事情,我給你的建議還是回美國繼續深造。之後又欲蓋彌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勵:“等你自己強大起來,就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就在李雲哲喋喋不休的說著大道理的時候,趙文婷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能感覺到,他的建議是真心為自己着想,趙文婷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處境,自然的把他的好意當做了一種同情,真心的說了聲謝謝,再次示意他打開門,李雲哲卻搖了搖頭。

趙文婷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然後突然閃身,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

兩層樓的高度,對一個剛從病床上爬起來的人來說還是很勉強的,幸虧趙文婷下落的過程中,樹枝減緩了一部分的速度,最後她才能安然無恙的落地。

身上很痛,但是趙文婷堅持着沒有喊出聲,落地后自己檢查了一下,除了身上臉上有一些划傷,右腳腕崴到之外,沒有什麼大問題,她連忙一瘸一拐的向會議室跑去。

而此時的李雲哲卻傻傻的站在窗口,捂着自己的胸口,剛才趙文婷的一跳,讓他的心像停止了一般咯噔一下,被什麼東西拽的生疼。此時的他終於認識到自己竟然對這個可憐的,的乳臭未乾小丫頭心動了。

趙文婷頭也不回的朝會議室走去,倔強的她知道,自己沒有談判的能力和資本,所以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自己。

等她到達會議室的時候,大家正在討論趙文婷的問題,這是一場非公開的董事會,絕大多數都是趙家的旁系,討論起趙文婷的事情來,就像討論自家孩子一樣自然,在門口聽了一陣后,這種命運掌握在他人手裏的感覺,讓趙文婷很不舒服。

她砰的一聲打開了門,一瘸一拐的走進去,向各位親戚們一一問好,還看到了好幾年沒見的小姑趙慧娟,她在心裏想:連趙慧娟也來了,看來這次的董事會是動真格的了。

趙慶見到趙文婷,無奈的嘆了口氣,讓她找地方坐下,繼續開始討論趙文婷的事情。

突然門又一次被打開了,李雲哲着急的沖了進來,看到完好無損的趙文婷后才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連忙道歉然後退了出去。

趙慶把李雲哲對趙文婷着急的表情看在眼裏,又朝着趙哲熙問:“他是你的人?”

趙哲熙回答到:“他是新合作的安保公司的負責人,最近我讓他負責婷婷的安全。”趙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問道:“就是他把婷婷從墓地帶回來的?”趙哲熙點了點頭。

趙慶在心中想:這個年輕人在婷婷被送進急診室的時候,一直焦急的等在外面,按照他的閱歷和道行,早就看出來李雲哲對婷婷有意思,但是就這樣把婷婷的命交到一個陌生人手中,趙慶還是有所顧慮的。

此時,一向對趙家繼承人問題沒有任何意見的趙慧娟突然說話了:“我覺得應該讓婷婷回美國繼續學業,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不能這樣毀掉孩子的前程,尤其咱們家婷婷考上了哈佛醫學院,等她學成歸來,醫院上上下下的人也不會對她進入董事會指手畫腳了。”

說著她轉向了趙文婷的方向,柔聲勸解到:“婷婷,聽小姑的話,你的路還很長,不要放棄自己努力的成果,一定要回去上學,知道嗎?”

趙文婷沒有聽到之前趙哲熙提出的,讓趙文婷留在本地上大學的話,正一頭霧水的看着大家,而在座的這些遠房親戚們則各有各的看法,有的說:“作為未來的接班人,一個女孩子,父母都不在了,還讓她去那麼遠的地方學習,有些於心不忍,應該留在趙慶的身邊好好照顧。”

還有的說:“一定要繼續學業,等她學成歸來能帶領醫院走向國際化。”

大家都對趙哲熙的兩個兒子漠不關心,一個暈血,一個身體羸弱,趙文婷這一代有希望的繼承人只有這個失去父母的女孩。

就在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趙慶發話了:“婷婷的事情,也要聽她自己的意見,她馬上就18歲了,已經不是孩子,前兩天她在明信告別會上說的事情我已經着手去調查了,發現事實真的如這個孩子所說,可見她那不是胡鬧,是為自己爸爸伸冤呢。作為明信的父親我一直很慚愧,他當年受的委屈,我竟毫不知情,我對不起他,決不能再對不起我唯一的孫女。”

說著他看向一直低着頭的趙文婷:“婷婷,你的未來你自己決定,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爺爺都支持你,不要怕,只要這個家爺爺做主一天,就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趙文婷被爺爺的肺腑之言感動了,她對之前甚至懷疑爺爺和爸爸媽媽事故有關的想法很是愧疚,正當她準備和爺爺道歉的時候,餘光掃到了趙哲熙,就在那一瞬間,趙文婷彷彿在趙哲熙的臉上看到了一個掙扎着的怪物,在人形和怪物之間轉換,他的眉頭深深的蹙起,目光像淬了毒一樣的恐怖。

就在幾秒之間,趙哲熙注意到了趙文婷的目光,瞬間變了臉,溫和的對趙文婷笑着,一如之前對趙明信和所有人的笑臉一樣。他的瞬變使趙文婷感到恐懼,她看了一眼深愛的爺爺,心裏像下定決心似的站起來,大聲的回答:

“我不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我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你們誰都不能替代他們的位置,就算是爺爺也不行,你不僅對不起我爸爸,你還對不起我媽媽和我,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們。”

為了說完這段話,趙文婷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大腿,抑制住眼淚,不去看爺爺絕望的眼神,抬起頭毅然決然的說:“我要回美國繼續學業,還有13天我就18歲了,我現在的監護人是二叔,請你向在場的所有人保證,在我成年之前不會拿走我父母的股份。”

趙哲熙突然被點到,他猶猶豫豫,模模糊糊的回答了:“那是當然。”

趙文婷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張保證書,上面寫着:在趙文婷成年之前不會對她親生父母留給她的遺產進行任何干涉,並在她18歲后立即解除父女關係。

趙文婷在眾人面前逼趙哲熙簽下了這份協議,最後對爺爺說:“我的學費和生活費您會負責的吧。”見到趙慶點頭,趙文婷拿着保證書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辦公室。

待她走後,大家一片嘩然,都對這個恐怖的丫頭刮目相看,一個還不到18歲的女孩子怎麼會計算的這麼透徹,實在是太恐怖了,而此時趙哲熙的目光又一次變得深邃,他終於下定決心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不再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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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何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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