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潼關城頭的劍仙
潼關城外,滿清東路軍大營。
豫親王多鐸今天起的很早,多年的戎馬生涯讓他即使想睡個懶覺,到了晨起掌號的時候也會自然轉醒。
此次進取中原,朝堂內也不是風平浪靜的。兄長多爾袞雖然貴為攝政王,但是畢竟不是皇帝,不能隻手遮天。身邊還同為攝政王的濟爾哈朗。
雖然今年多爾袞趁着定鼎北京之際,將濟爾哈朗從攝政王改封為了輔政叔王,但始終都是身邊的肘腋之患。
多爾袞太需要戰場上的不斷勝利,來確定自己朝堂上的威望了。
去年入關之前,范文程給多爾袞制定的戰略規劃,最大膽的構想也不過是以黃河為界。
可即便如此,朝中也有不少的貝勒,額真都私下裏認為這個計劃實在是太過冒險。
中原花花世界錦繡江山的確不錯,可那終究不是滿人的久居之所。最穩妥的還是依照舊例,趁着明朝內亂之際,大肆掠搶一番,再撤回關外。
可是多爾袞的野心極大。他力排眾議,不但去年把都城從瀋陽遷到了北京。今年又制定了更為激進的戰略計劃。將大軍分為兩路。雙管齊下,要一舉定鼎中原。一役畢太宗皇帝當年的未就之功。
這兩路大軍的統帥都是多爾袞的親兄弟,西路軍的統帥是阿濟格,負責伐順。而東路軍的統帥是多鐸,負責伐明。
然而這個定鼎中原的計劃在中途出了岔子,最後就演變成了兩路伐順的局面。而多鐸眼前面對的就是號稱天下鎖鑰的堅城——潼關。
這潼關北臨黃河,下接秦嶺。如果在華夏大地畫一個十字的話,這潼關就正好是在這個十字的正中心位置。這把鎖解不開,這大清奪取天下的野心就完全都是空談。
多鐸帶着大軍和李自成在潼關之下血戰了十數天,可以說不分伯仲。正在多鐸發愁如何攻下潼關之際,北面卻傳來了好消息。
西路軍統帥阿濟格和吳三桂、尚可喜的大軍,已經到了陝西榆林一帶,兵鋒直指長安。
李自成如果還敢在潼關和自己糾纏,那麼等阿濟格的大軍一到,到時東西兩路大軍形成合圍之勢,大順國就有滅國的危險。
果然不出所料,李自成顧此失彼,不得已之下只好投子認負,連夜帶兵撤出潼關,返回了長安。
就在昨天晚上,潼關的守將馬世耀遞來了降書,說要今天早上開門獻城。
能兵不血刃的接手潼關,多鐸自然是極高興的。潼關距離長安只有幾百里的距離,兵馬旦夕可至。
自古以來從沒聽說過潼關失守,卻能守住長安的。看上來這奪取長安之功非自己莫屬了。
自己臨出北京之時,兄長多爾袞反覆囑咐:漢人人數眾多,十數倍於我大清。此次出兵務必恩威並施,不可一味貪殺。
所以多鐸今日準備給足馬世耀的面子,決定自己親率大軍接受馬世耀的獻城投降。
不過面子是面子,這偽朝流寇的伯爵和自己堂堂大清的親王自然是沒法比的。因此多鐸早晨故意拖沓了些時間,直到吃過了早飯,鼓響了三遍之後才不慌不忙的領軍出營。
雖說只是簡單的入城受降,但多鐸領軍多年,攻守之間頗有名將風範,行軍自是謹慎周全。自己這次帶着大隊人馬入城,可主營卻也沒有拆去,反而留下了一少部分看守。
這次出征,他身邊還有兩個幫手,分別是大清朝封的兩個八旗漢軍王爺:懷順王耿仲明和恭順王孔有德。
這次潼關大戰中,孔有德可謂出盡了風頭,其心腹家丁操着紅夷大炮輪番轟擊順營,所向披靡,實在是立下不少軍功。不愧經常私下裏自號為“烏真超哈之祖”(注1)
多鐸深知雨露均沾的道理。這次入城便沒有讓孔有德隨行。而是讓他率領本部人馬看守主營。自己則親率大軍和耿仲明一起進城受降。
...
等多鐸統帥大軍磨磨蹭蹭的到了潼關城外時,太陽已經升的老高。早晨那些衣着怪異的人馬早已進入城中。
城外只留下了馬世耀和大順的一干官員。一個個的在城門口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覷。
這一大早晨,幾千來歷不明的人稀里糊塗的就進了潼關,而且上來就搶佔了城頭,府衙等關節要隘。偏偏任憑你怎麼問話也不回應。怎麼想着這事兒都裡外透着古怪。
多鐸也是離得老遠便看到了大開的城門和城門口猶疑張望的馬世耀等人,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這馬世耀好不懂事,怎麼說我也是親王之尊。如今給你好大面子親自前來受降。你要是懂點事情的也應該早早的跪在城門口。
像這樣在城門口心不在焉東張西望的,可真是一點尊卑禮節都不懂了。怪不得這幫子流寇成不了大事,窺一斑而知全豹耳。”
而與此同時,馬世耀自然也看到了多鐸的大軍。
在清軍正中的位置打出了三軍司命旗和主帥旗。旗子下面有一匹白馬。馬上的將軍一身石青色的親王盔甲,腰間一條金黃色的勒甲絛明晃晃的扎眼。頭上是一個金色的頭盔,高高的紅色盔櫻之下還盤着兩條金龍。
馬世耀知道旗下的必是多鐸無疑,慌忙帶着眾人跪倒。突然又想起城頭上的那群可疑之人,於是用手指了指城頭,又指了指多鐸。
離着老遠手中不斷比劃。意思是問多鐸這城上的一干人等是不是清軍這邊派來入城打前站的。
多鐸離得太遠,自然不知道馬世耀比劃什麼,只看馬世耀不斷用手指向城頭之上,於是也聚攏目力向城上觀看。
此時陽光正足,把潼關城東門的城牆照的一片金黃明亮。多鐸雖然離得尚遠,可是也能看到城頭上有一片似乎穿着花花綠綠的人群,不知道是幹什麼的。於是叫身邊的人也停下來觀看。
在他旁邊的懷順王耿仲明看了一陣,思索道:
“王爺,我看這是馬世耀的好意。估摸是他敬畏我軍天威,特地找來了潼關城內的鑼鼓班子和伶人歡迎我們入城,我以前在山東的時候就聽說了,這潼關城裏的鑼鼓班子可是遠近聞名的。”
多鐸不置可否,也沒太當一回事。心裏不斷想的卻都是下一步攻取長安的大事。這潼關其實只是個門戶,真正的重頭戲還是大順的國都長安。
儘管朝廷上下一致的口風都稱大順為流賊。但其實心底下,無論大清還是大明,都已經認可了大順是一方政權。若自己能搶在北面阿濟格的部隊之前,率先攻入長安,那就是滅國之功!
翻開史書,能完成滅國之功的武將,不說千年來屈指可數吧,至少也都名留青史。一想到自己馬上有可能比肩白起,王翦之功,多鐸的心早已經飛入了長安。
這奪取潼關和滅國之功比起來,也就是飯前的開胃小菜而已。至於什麼鑼鼓喧囂,簞食壺漿的表面文章完全是可有可無。等過幾天真正打下了長安,那才要真正大肆慶賀一番的。
不過既然是降將的一番好意,也沒什麼不好。將士們辛苦多日。這進城之際看看玩意兒雜耍,喧鬧一番,也能提振些士氣。自己作為主帥,欣然受之便好。
於是多鐸讓大軍壓住陣腳,自己領着耿仲明和幾百親衛催馬上前,準備去接收馬世耀的印信。
馬世耀見多鐸走得近了,心中更急。早晨的這些人來路不明,若是真出了差錯,自己的詐降大計可就要泡湯了。伸手指着城頭上的一干人等,遠遠的對着多鐸大喊:“王爺,你看這城上的是什麼人?”
多鐸和耿仲明驅馬往城門的方向而來。等離得近了,自然也聽到了馬世耀的喊聲。
耿仲明錯會了馬世耀的意思,還以為馬世耀在跟自己炫耀用戲班雜耍來犒賞大清三軍的手段。心中未免好笑,也對多鐸輕鬆道:“嗨...這馬世耀還賣起關子來了,讓屬下幫您看看啊...
耿仲明殷勤的催馬緊跑了兩步,手搭涼棚仔細向城上觀瞧,口中道:
“王爺您久居關外,可能對中原的風土人情,戲文扮相都不太了解。屬下跟您仔細說說...
您看到那城頭中間站着的兩個人沒有,那個寬袍大袖,背後插着雙劍的,我看應該扮的是呂祖。就是畫本里說的戲白牡丹,飛劍斬黃龍的那個。
您再看旁邊那個一身綠袍騎紅馬的,扮的應該是關公。您仔細看他的那口大刀,那刀叫青龍偃月刀,別名冷艷鋸。傳說足足有八十二斤重”
耿仲明說的兩個人的是在城頭正中的位置。那道士打扮的那人頭上戴了一個紫色的束髮金冠,天藍色道袍翩翩若仙。和常見的道袍大不相同。
道士身後背了一黑一白兩柄長劍。兩手負於身後,雙目如電,寬大的道袍隨風獵獵作響,好一幅神仙姿態。
他的旁邊是一個騎着紅馬的綠袍大將,細眉長目,髯長二尺,面若重棗。坐在馬上穩如泰山一般,正微合二目,捻着長須向城下觀望。
多鐸自詡博聞廣記,胸中兵法韜略多半來自三國演義。對《三國演義》這部兵書自然是看過多遍的。
而且他生平有兩大愛好,一個是女色,再一個就是中原的說書唱戲。在所有八旗的王爺中,只有多鐸在家中同時養了幾個戲班子。
當年皇太極還在位的時候,就因此訓斥過多鐸,說他:“披優人之衣,學傅粉之態,以為戲樂,禮部親王固當如是乎?”。
說的就是多鐸沒事在家就擦胭塗粉,穿上戲裝跟伶人們唱上一段,實在沒有親王的樣子。
不過話分兩頭,雖然皇太極和自己的兄長多爾袞都不太待見自己這說書聽戲的愛好,可是即便是在整個的旗人圈子裏。如果只論起梨園技藝的話,多鐸不自誇的說,他還真沒服氣過誰。
單單這關公的扮相,自己就已經在家中不知道玩過幾百回了。
要說起穿衣扮相、舉止神態,和別人比也就罷了,若和他豫親王相比,現在城牆上的那位也不過徒有其表而已。
如今耿仲明刻意討好自己,居然還跟自己介紹的這些淺顯玩意,可以說實在是班門弄斧,可笑至極了。
只不過自己身為三軍統帥,總不好屈尊和耿仲明聊閑天,說自己沒事在家的時候,就好票個戲子玩什麼的。而且自己早已技藝精深,生旦雙絕吧!
所以此時多鐸只是板著臉,一聲不發,望着城上的關老爺,心中想的是:
“這關老爺的扮相也還過得去。只是這豬狗一般的人見了本王不說趕緊跪拜,居然還大模大樣的跨馬立於城頭之上。以上視下,沒有半點尊卑。如此目無君上。一會進了城非得砍他的腦袋不可”。
滿洲位於苦寒之地,其先祖努爾哈赤曾拜在明朝大將李成梁的門下,自稱奴兒。所以女真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卻最是自卑。
皇太極當年甚至為此,將國號都從后金改為了大清。總是擔心別人叫他蠻夷,對這個尊卑禮節最是看重。此時多鐸嘴上雖然不說,心中卻是動了殺機。
耿仲明猶自不覺多鐸的不喜,依舊介紹道:
“王爺請看,關老爺胯下的馬叫赤兔胭脂獸,三國中早有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記載。這赤兔馬渾身血紅,想要找到一匹這樣的馬可不容易,我估計八成這馬是染了色的。
不過即便如此,想來這角兒也是用了心的。您看這城牆又高又陡,能牽馬上城已屬不易。如今跨坐在馬上,連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一會下城時恐怕還得從馬道上倒退着下去,也難為這些伶人了...嘖嘖,扮相真的用心......”。
正當耿仲明滔滔不絕時,城樓上那個道士打扮的人將右手高高舉起,手心向內,緩緩的將拇指,食指,無名指,小指依次合攏。單單隻留下中指朝外,高高的昂起。
耿仲明看的真切,卻不明白這道士的手勢是何意思,又不願停了話頭,只得強加解釋道:
“屬下歸於我聖朝多年,對家鄉的禮節也生疏了許多。我猜這可能是關中鄉下的什麼禮節手勢吧。屬下實在孤陋寡聞,這個手勢也是第一次看到。
不過據屬下想,這一指擎天,余指盡皆俯首。大概是祝賀王爺一馬當先,獨佔鰲頭之意吧...
那道士豎了半天中指,見城下沒什麼反應。乾脆收回中指,又把小指頭伸了出來,衝著多鐸的方向勾了勾。其輕蔑之意溢於言表。
耿仲明這時候也察覺出了城頭上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對。心中懊惱自己多話,但是想閉嘴已是晚了。
多鐸卻早已看出城上的不對勁。伸手止住了前進的隊伍,勒住韁繩,抬頭向城頭上定睛查看。
那城頭上的道士見多鐸等人不往前走了,不由輕蔑的一笑。隨即從背後拔出寶劍,一腳踏在垛口上,腳下一縱,竟然從城牆上一躍而出。
在空中道士身形眼看力竭之時,左腳背猛的踩向右腳背,身子如陀螺般在空中轉了幾圈。寬大的道袍兜滿了風,真有如大鵬一般。劍尖方向直指多鐸。
旁邊的綠袍大將也不甘示弱,兩腳猛的一夾馬腹,那赤兔馬嘶鳴一聲,也向城下縱去。
城下的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由齊聲驚呼,要知道這潼關城可不是一般的城牆可比。這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關隘,歷經翻修,城門處的城牆足足能有七、八丈高。莫說是人,即便是一隻狸貓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跌死了。
城門口的馬世耀也是大吃一驚,他就在城門口的不遠處,離得最近不過,看得也更清楚明白。
馬世耀的匪號叫飛天鷂子,當年在江湖上混過飯吃。穿房躍脊功夫最是了得。普通的民房只要能扒住一個房檐就能飛身而上。
今天見到那神仙般的道士從城頭上一躍而下不由得大吃了一驚,暗想敢從這麼高的城牆上躍下,這可就不是普通的江湖輕身功夫了。
聽說青城山有劍仙能御劍飛行,我向來是不大信的。難道今天開了眼界,有青城山的劍仙助我殺虜?
還沒等馬世耀細往下想,只見那道士在空中轉了幾圈后再也轉不下去,一頭栽了去了。
旁邊的綠袍大將更慘,前面的馬蹄剛越過了城頭,後面的馬蹄卻直接拌在了垛口之上,一個倒栽蔥,大頭朝下連人帶馬跌下城去。
就聽到撲通、撲通接連的兩聲悶響,城下揚起了大片煙塵。塵埃中,那兩人一馬關節錯位,奇怪的扭成一團,顯然是被這一下摔得骨斷筋折,身子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多鐸和耿仲明見城上的這一幕也面面相覷。不知道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難道是城裏有人不想投降我大清,於是在城頭上來上一個跳城死諫嗎?不過死諫的話直接跳城也就好了,幹嘛要扮成這般伶人的模樣......
正當多鐸和耿仲明胡思亂想之際,城樓上紅光一閃,接着傳來一個巨大的爆炸聲,潼關城東門的整個城樓子都被隨之而來的氣浪掀上了天。這聲巨響聲勢驚人,連城下的地皮都跟着震了三震。
緊接着又是轟的一聲悶響。那是爆炸過後,附近的城牆禁受不住,也跟着塌了下來,城頭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無處躲藏,一起跟着塌掉的城牆跌落到了塵埃之中。
多鐸和耿仲明久經戰陣,立刻知道這是大炮裏面的藥石填塞的太多,繼而炸膛的聲音。
二人順着聲音看去,果然城頭上被掀去一角,濃煙火光處滿地的屍體,城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這炸了膛的大炮所傷。
“這哪裏是什麼死諫,分明就是城內有埋伏!惡賊想在城頭髮炮暗算本王!”多鐸和耿仲明這時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
多鐸身邊左右的親兵也急了,不管有用沒用,豎起盾牌擋在多鐸的身前。擁着他就往陣后跑。城上雖然一個大炮炸了膛,但說不準還有其他的大炮。
這炮石無眼,若傷了多鐸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要知道清軍的軍法最嚴,如果主子死了,這一干侍衛全部都得跟着殉葬。
多鐸十四歲起就跟着皇太極南征北戰,衝鋒在前的時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自然不會被一個炸了膛的大炮嚇倒。雖然調轉馬頭跟着親兵向陣後撤退,口中卻吩咐道:“不要管我,速速搶了城門!”
多鐸被這炸了膛的大炮嚇一跳的同時,卻也看得明白。這城牆雖然塌了,可是垮塌下來的瓦礫磚石卻只堵住了半個城門。
這潼關城又高又堅。如果守軍真的一心死守,雖然破城不是問題,但卻不知道要填去多少女真好男兒的性命。
如今城門洞開,旁邊的城牆又塌成了一個斜坡,正是奪城的大好機會。於是不顧自己安危,趕忙下令速搶城門。
只是多鐸忘了,此番自己是來受降的,大部隊都壓在了后陣。跟隨在身邊的只有懷順王耿仲明和幾百親衛而已。其他將官不夠資格,並沒有跟隨左右。
耿仲明聽到多鐸的軍令,也不由一愣。
“啊,奪門?這個事,不是.....我......我是大清朝的王爺誒~!”
(注1;烏真超哈,滿語。烏真就是重,烏真超哈就是重武器部隊,火炮部隊的意思。是八旗漢軍的初期形態。
真正的烏真超哈之祖其實是佟養性。據說它在1631年在海岸邊揀了個殘炮。以此為基板,鑄造了四十門炮。並成立了烏真超哈。
不過佟養性在兩年後,也就是1633年就死了。而這一年正好是孔有德降清。
孔有德當時帶來了一整套真正先進的鑄炮工藝和匠人。其工藝和最終成品是佟養性所鑄大炮所不能比擬的。為後來奪取中原奠定了攻城技術基礎。
而孔有德其實直到崇德七年入旗時,才和孔志祥合疏,請奏將所部隸屬於烏真超哈。
文中孔有德是他自認為功勞超越佟養性,所以私下裏自稱自己為烏真超哈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