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奸佞侯爺(40)
陸時清輕輕奪過果實將軍:“街邊隨便找兩個丑泥人就像代替本侯?”他用扇子輕敲了一記宋淮意的腦袋,牽着宋淮意到轎邊。
陸時清摺扇撩起轎簾:“來。”
宋淮意搭着他的手,輕輕跳了上去。
宋淮意:“你不是去林府了嗎?散的這麼早?”
陸時清勾唇一笑:“和林大人吃飯,當然不如和你在一起有趣。”
宋淮意揶揄:“人家林大人也不願意和你呆一起吧,他被你‘吃謀’得怎麼樣了?”
陸時清挑眉一笑:“他如何,我不知道。本侯的家眷倒是滿臉寫着開心。”
宋淮意:“家眷......什麼家眷?”
陸時清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從身後變出一張殷紅請柬夾在指尖,揚起請柬:“帖子上寫的。”
那玉扳指故意蓋住了請柬上的一列名謂,上頭題的該不會是......
宋淮意臉紅:“陸時清,這是什麼帖子?”
陸時清:“七夕舟會,這座城的七夕活動,每年都會延續兩天。”
將請柬舒展出一個角,不介懷的亮給宋淮意看,宋淮意臉上一陣灼灼。
陸時清挑眉一笑:“你再不下來,轎子可要打道回府了。”
舟會就設在這湖上的船上,不只一艘,是幾十艘。
偌大的銀鏈將船隻們圍扣成一個月牙形狀的陣仗,浮在湖心。它們如同清冷迢迢的銀河裏依次第開的月賬星房,陸時清牽着宋淮意步入主船。
舟會的戲台八腳,都挑起了明艷的燈籠,光影中站着幾位身段嬌俏的姑娘。
宋淮意好奇:“哇,她們的袖子好大啊,比我的裙擺還大。”
陸時清順着宋淮意的目光看去:“那是扶桑來的雜藝人。”
宋淮意恍然:“扶桑?”
宋淮意忍不住湊近看了看,發現姑娘們都戴着面紗。除了遠山黛眉之下一雙雙嫵靜的狐狸眼,其餘的容貌都看不太清。
“不知道等會表演的時候,她們會不會掀開面紗,讓我一睹美人之姿。”宋淮意笑的倒像是個貪圖美色的小公子。
陸時清搖扇:“你身邊坐着的,還抵不上幾個扶桑美人?”
沒想到千古難題“我孰與城北徐公美”被自己碰上了。
宋淮意忍笑:“嗯......侯爺在世潘安,毫不為過!”
陸時清笑着垂眸,忽然對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是湊過來賣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捧着籃子:“大人,買朵扶桑花送身邊的漂亮姐姐吧,她戴上,肯定人甜花美。”
陸時清眉峰一蹙,小姑娘剛還笑彎了的大眼睛,馬上就要擰出水來,忍着哭:“我......”
趁陸時清還沒有將小孩子徹底嚇哭,宋淮意搶先開了口,抵上一片金葉子:“這籃花,姐姐都要了!”
陸時清:“買這麼多做什麼?府里的玉簪都開好了,你要喜歡,改日差人給神侯府送去。”
想起鳳仙花染指甲一事,宋淮意瞬間起了玩心,采了剛買的一朵扶桑花藏在身後,故弄玄虛的湊近了陸時清:“大侯爺剛才不是說要與美人比美?”
陸時清輕笑:“嗯?”
宋淮意低笑一聲,飛快的把手裏的扶桑花簪上陸時清的鬢邊。赤如星火的花色,襯出得他眉目稠艷。她見好就收,想摘回小花,陸時清卻反手一滯,擒住了宋淮意的手腕,笑意更深:“這樣不夠。”
宋淮意:“還不夠?”
鬢邊忽然一暖,陸時清也給宋淮意簪了一朵扶桑小花。
此時戲台傳來一陣喧聲,扶桑巧女:“日出扶桑,嘩兮如華。我們扶桑人以絹為河,以扇作舟,寫懷歌互寫衷腸。扶桑巧女寫下的花箋,是送給有情人最好的祝福。”
宋淮意:“陸時清,我們也去試試?”
陸時清:“試花箋?”
宋淮意:“對啊!”
陸時清挑眉:“怎麼,你對現在的桃花不滿意?”
宋淮意笑着搖頭:“想討個七夕的彩頭嘛!聽說抽到金色的花箋,是大賞。”
陸時清遞過一沓金葉子:“拿去。”
宋淮意:“這麼多......我這個人運氣不是特別好的。”
陸時清搖扇:“本侯不就是你的運氣?”
宋淮意拿着陸時清給的金葉子,連抽了九十九支花箋,周圍一片驚艷羨聲,最後得的賞是一把扶桑五重花骨檜扇,墨色鮮麗。扇頭還寫着一句話。
宋淮意橫看豎看:“唔......一定是很好的七夕祝福,可惜我一個字也看不懂。”隨即想起身邊人來,於是揶揄:“陸時清!你既能看得懂秦文,是不是扶桑文也略通一二?”
陸時清皺眉:“給我看看。是一句扶桑曲子。”
宋淮意:“大侯爺翻譯一下?”
陸時清煞有介事:“河豚變作公子身,燈夜樂遊船。”
宋淮意好奇:“唉?扶桑也有河豚嗎?”
陸時清不置可否的望着宋淮意,一臉頑笑。
......“陸時清!!”宋淮意氣鼓鼓的衝著他喊。
岸上燈影雖歇,但扶桑巧女的笙歌,還縈繞在耳,船簾忽然被掀開,門口站着一臉黑線的彭劍。
“侯爺,給姑娘準備的花......”
陸時清皺眉:“嗯?”
彭劍:“昨夜風雨大作,玉簪折了大半。掌柜本想去別處尋,但是上好的玉簪都被送入宮裏做香料了。”
陸時清皺眉:“掌柜人呢?”
彭劍:“他跪在外面給侯爺謝罪。”
眼看陸時清眉色馬上要由溫轉慍,宋淮意忙叫住彭劍:“能不能請掌柜先回去,把剩的玉簪花都取來?”
陸時清只是微微挑眉,沒有阻攔。
彭劍:“好,屬下這就讓他帶人去取。”
陸時清挑眉:“你要做什麼?”
宋淮意神秘:“花堪折時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彭劍很快捧回了一包袱的玉簪花,雪蕊粉瓣,紛繁交錯。
宋淮意把多餘的殘葉碎瓣一一撇去,只留了完整的花倒進盛扶桑酒的白瓷盞。玉著一搗,玉簪馥郁綿長的香氣就在夜色中漸次盪開。
陸時清循着香氣,朝着宋淮意靠過來:“這香氣,抵得過京城所有的花開。”
宋淮意眨眼:“但放眼京城,敢喝它的人,是否有侯爺呢?”
陸時清:“喝?”
宋淮意:“哈哈,這事我和師兄學的冷釀酒!把它們釀在扶桑酒里兩個時辰,就可以拂花快飲了!”
附近輕笑:“你們神侯府怎麼什麼都教?”
宋淮意眨眼:“侯爺且等着吧。”
將陸時清送出廂房,繼續鑽研調酒,突然瞥見先前得的扶桑香料包袱,心神一動。
兩個時辰后。
宋淮意掀開杯盞,酒里沁透着玉簪的幽幽冷香。一朵朵細巧精緻的花,浮在酒上,片若飛雪。給陸時清斟了一杯,和他靠在船舷慢飲。
聽水聲漣漣,不知今夕何夕。
宋淮意的腦子被醉意搖的明晃晃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有一席鎏金紅毯迷住了宋淮意。紅毯上撒滿了玉簪,銀杯,金箔......一派奢華。
“陸時清......你在哪......”
陸時清也帶着醉意:“今宵......來幸金池宿,排比椒房得暖無?”
這個聲音很近,宋淮意騰得垂下眼眸,原以為手中握着的是玉簪花,沒想到變成了一截烏軟盈亮,好像頭髮的東西。
陸時清正躺在宋淮意的襦裙上,抬頭望着她。
宋淮意臉紅,下意識的搡了他一把,準備起身。
陸時清卻拉住宋淮意:“別走。”持着醉意本就站不穩,手又被陸時清緊緊拽着,一陣天旋地轉,宋淮意摔了下去......
垂下的簾籠被足尖一帶,飄然落在了宋淮意和陸時清的身上,織成了一張明亮又粲然的網。溫柔濃烈的氣息緊了過來,陸時清的鼻尖距宋淮意只有半寸。
陸時清:“都說不要走,怎麼不乖?”隨即惡作劇的揉亂了宋淮意的發。
宋淮意忽然發現他的指節上盈盈發亮,好像也沾着一朵玉簪?伸手就想取。
陸時清低低一笑,帶着致命誘惑:“你......在做什麼?”
宋淮意:“摘花!釀酒!”
陸時清:“這樣與我玩,豈不危險。”
宋淮意茫然看着他:“危......險?那——”她突然一下子環住陸時清的腰際,歪着頭對他的耳朵說話:“侯爺不是說,像現在這樣抱緊,就不會有危險?”
陸時清眼中似有火光,聲音暗啞:“是么?”猛然起身,將宋淮意橫抱在懷。
墨色的發瞬間傾在手懷,黑者愈黑而白者愈白,說不出的親昵和柔軟。
簾籠下,彷彿落了一場綿長的玉簪花雨。陸時清摘了手上那顆盈盈發光的東西,將它順着宋淮意的指尖輕輕壓了下去。
陸時清:“這玉簪花應該完好無損。宋淮意滿意了?”
宋淮意努力看清:“......唔。”臉紅:“這不是花......是你的玉扳指啊......”
宋淮意醒了幾分,想要摘下,陸時清卻拉過宋淮意的手緊緊裹在掌心,輕笑:“剛不是說,要拿去釀酒嗎?”
宋淮意臉紅的望向滿地的玉簪碎花:“有那些,就夠了。”
夜色正從小窗欺壓上來,將兩人剪裁成一片片朦朦的柔影,貼在簾籠上。
陸時清輕笑:“可少了你的天真自在下酒,今夜的玉簪怎麼會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