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奸佞侯爺(15)
不對,我要是陸時清就好了,不用畫就有一萬片金葉子,有錢真好啊!
“等等......紙!可以做摺紙玩具,疊個青蛙,還有紙飛機,他肯定沒有見過紙飛機!”
想到這一點,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於是出了門,直奔侯府。
幸好侯府如今上下倒是都認識了宋淮意,所以也沒有受到絲毫阻攔,很順利的便到了陸時清的書房。
甚至小廝還討好:“姑娘若是有什麼吩咐只管招呼。”
宋淮意點頭表示知曉,然後推門進去,衝著桌面的陸時清喊道:“陸時清!”
他正坐在書桌前看公文,聽見宋淮意叫他,才從堆積如山的信件公文中抬起頭,他眼裏佈滿了血絲,似乎昨日沒睡好。
聲音也有些倦怠:“你怎麼這麼早?”
宋淮意:“來看看你。”
陸時清輕笑:“你入侯府如入無人之地,以後再來看本侯可要收銀兩了。”
宋淮意看見了陸時清的微笑,懸着的心稍微放了一點下來。
宋淮意:“那我要辦個‘年卡’。”
陸時清:“年卡?是什麼?”凝眉看向宋淮意的手心:“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宋淮意手心一陣汗,不知道是不是該將這些東西送出去,但陸時清看見宋淮意躊躇的模樣,卻來了興緻,直接從書桌的那邊翻身過來,從宋淮意手中奪走了裝着小禮物的錦盒。
盒子一打開,裏面的千紙鶴,紙青蛙,紙飛機都露出來。
陸時清:“這是......小孩子玩的物件?”
宋淮意緊張道:“這是我,我折的。我想你今日可能心情不好,便想來找你一起玩。”
陸時清低下了眉,指尖掃過那些摺紙。宋淮意一時間不知道,是紙張更纖薄更鋒利,還是陸時清更脆弱,更銳利。
陸時清的聲音淡淡:“是彭劍他們又來找你救場?”
宋淮意忙擺手:“沒有,沒有。是我自己要來的。”
陸時清:“在你眼裏,本侯是個毫無自制力,會無端遷怒下人的人嗎?”
其實,宋淮意並不是介意他會發火。剋制,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難,非常痛苦的事情。
他的生辰是他一生的疤口,那傷疤里藏着一個永遠沒有被呵護長大的孩子。她曾聽吳師兄說過,陸時清的小時候其實很悲慘的,風光都是近幾年入了京城順襲父親的侯位才有的。
年幼因為母親地位不高,只是靠美色才懷上了他,還沒等孩子出生便被打發到鄉下去,等他出生后,母親又遷怒與他,於是將所有壓力都付諸與他的身上,到臨死前都沒有一句對陸時清的滿意。
所以他不喜歡過生辰,因為年幼時聽到過最多的便是母親惡狠狠的滿眼恨意對他喊:“你為何不能討他歡心!你就應該從出生那日就被人砍死!”
屬於普通孩童該得到的父母的愛與呵護,陸時清一絲一毫都不曾感受到,所以也怪不得他如今冷漠的性子。
宋淮意知道這些的時候,心疼的止不住掉淚,卻也沒有辦法。
所以現在反而宋淮意倒是希望他發火,暴怒。至少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而不是滿眼紅血絲的埋在公文里。
宋淮意:“這些摺紙不止能看,還能玩呢!我教你玩!”她沒有將心中所想說出來,而是從盒子裏拿出了一隻紙青蛙。
只要按住紙青蛙的屁股,青蛙就能跳出一小段距離,宋淮意示範給陸時清看,邊玩還邊配音。
“呱!呱!我跳的最遠!”然後又拿出一隻兔子:“還有這個,這個兔子可難折了,它也能跳。”
陸時清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宋淮意,無奈的笑:“宋淮意,你看起來好蠢。”
宋淮意:“這些東西很蠢,但很好玩,我小的時候,身邊師兄都比我大許多,沒有人陪我玩,我也沒有父母,很多時候需要,自己跟自己玩,自己哄自己。這些摺紙就是自己給自己的玩具。”
陸時清皺眉:“你到底要說什麼?”
宋淮意:“我知道你不愛過生辰。”
陸時清:“大家都知道我不過生辰,便當它沒有發生過就好。”
宋淮意:“但是......我總覺得你不是不在意生辰,你在逃避它。陸時清,我希望你不要再被生辰,不要再被童年的噩夢困住。”
宋淮意深吸了一口氣,將一個紙飛機放到他手裏:“我以前看過一句話,說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癒,但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既然無法選擇過去,不如正視它,修復它留下的傷痕。陸時清,不要被過去束縛,你以前說想讓我恣意,我也希望你能恣意,能自由。就像這隻紙飛機......飛到更遠的地方去。”
陸時清疑惑:“飛......雞?”
宋淮意握住了陸時清的手,用力的在紙飛機上哈了一口氣,然後將它飛了出去,那紙飛機輕若蟬翼,但宋淮意知道它能夠憑風飛萬里。
陸時清看着那紙飛機從窗口飄飄忽忽的飛出去了好遠,竟也被逗笑了:“這小東西,居然能飛那麼遠。”
宋淮意:“因為它身上沒有任何負重啊。”
陸時清定定的望着宋淮意,然後將他的額頭抵到了宋淮意的額頭上,他似是吹了不少冷風,額角有些涼,讓宋淮意想起了盛着糖水冰的青瓷碗壁。
陸時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答應你,我會努力去正視它,放下它。”
宋淮意:“那拉個勾?”
陸時清:“我答應你的事,決不食言。”
宋淮意愣了片刻,他望着宋淮意的眼睛,又加了一句:“宋淮意,謝謝你。”
宋淮意臉紅:“不用謝!神通侯府的門票再給我打個折好了。”
陸時清聽了宋淮意的玩笑話,朗聲下了起來,然後用他的頭狠狠撞了一下宋淮意的腦門,撞得宋淮意腦子裏都是糖水冰撞到瓷碗的哐當聲響,又熱鬧又涼快。
“呀!好疼!”
陸時清:“這麼疼,那本侯該賠禮道歉,走,本侯帶你去吃飯。”
宋淮意笑着:“那我一定吃夠本!”
陸時清笑意盈然:“便是你吃上一輩子,我神通侯府也供得起。”
彭劍在身後默默看着本來侯爺冷死人的氣氛在碰見宋淮意姑娘后一下子就轉變了這麼多,心頭嘖嘖稱奇,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經過這一次,宋淮意不敢保證陸時清會放下心結,但起碼也要比往年過生辰要平緩一些,至少不會在這幾天中把自己折磨的夠嗆,上次滿眼血絲的樣子,宋淮意真的很心疼。
陸時清生辰當日,宋淮意剛準備出門,就遠遠的看見了彭劍來尋她,似乎十分焦急:“宋淮意姑娘!宋淮意姑娘!”
宋淮意:“怎麼了?怎麼這麼慌張?”
彭劍:“侯爺......侯爺在家中大發雷霆,誰也勸不住,我想來想去,也只有姑娘您能跟侯爺說上一句了。”
宋淮意:“陸時清雖然有點喜怒無常,但也不會無緣無故發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彭劍:“唉,今天不是侯爺的生辰嗎?侯爺一向厭惡這個日子,所以府里的老人對此事都絕口不提。但府里最近新來了個丫鬟,不知道從哪聽說了今天是侯爺的生辰,大概是為了邀功,就自作主張煮了一碗長壽麵端給侯爺。侯爺......生氣極了,打算將那丫鬟發賣了。姑娘您也知道,這世道,被發賣的丫鬟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這丫鬟跟我也算是遠方的親戚,我也不能見死不救,所以......”
彭劍話還沒有說完,有些試探的看向宋淮意,宋淮意想到那丫鬟被發賣流離的場景,有些不忍:“我跟你去吧,為了一碗長壽麵,實在不值得。”
彭劍:“多謝!多謝姑娘!我第一次見到姑娘就知道姑娘肯定是菩薩心腸!”
宋淮意無奈搖搖頭:你第一次見我分明是想砍我來着。
跟着彭劍趕緊趕到侯府,剛站到門口就聽到陸時清帶着寒意的聲音:“還不帶走?”
丫鬟哭的梨花帶雨:“侯爺......侯爺......奴婢知錯了......求你饒了奴婢吧。”
后腹內,傭人正在打掃打碎的面碗,陸時清緊鎖着眉頭,那名喚作青竹的丫鬟已經哭的不成人形。
人說龍有逆鱗,觸之必怒,這碗長壽麵大概就是陸時清的逆鱗了吧,宋淮意小心翼翼的喊了他一聲:“陸時清。”
陸時清皺眉:“彭劍,我讓你去辦事,你倒跑去搬救兵?好啊,倒是會自作主張了。”
彭劍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屬下......屬下......”
宋淮意:“不關彭劍的事,是我自己路過的。”
聞言彭劍感激的看了宋淮意一眼,陸時清的眉頭也稍稍柔和了一點:“今天心情不好,不能陪你出去玩,這件事,你也別管。”
宋淮意:“這碗面是不是特別難吃?”
陸時清:“我沒吃。”
宋淮意:“聞到味道就知道肯定不好吃了!”
陸時清:“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