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祂曾如少年
來人正是蘇白。
雖然不清楚為何凌霄放跑了天照，也不知凌霄為何突然便有了如此浩瀚的力量，但凌霄在手，他便依稀能感受到有一股來自於時光中的大法力加持於身，使得他的境界臨時漲了一大截。
他的境界不到，感知不到自己身上這股力量有多強，但他將之與七境的二師兄對比，甚至覺得這股力量，要比二師兄也強很多。
他雖然不能完全發揮出來，高屋建瓴之下，戰力亦是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三境是個特殊的境界，不入大乘終是庸人，大乘九妙奠定道基，大乘，是修為亦是戰力。
九妙一說，甚至在四境之後、六境、七境……都可用得上。
將四境之後的同境戰力劃分為一至九妙，便可直觀地描述一個天驕的戰力。
四境逍遙滄海法相九變，六境法身三轉，七境歸元九重天，這是修行的道理。
如今四妙的蘇白貿然接受七境的法力，同境戰力自然跌落。但即便是最弱的一妙七境，那也不是六境可以逆伐的。
六境到七境，那是天地之隔。
天照在徹底脫困之後，距離七境還是差了一絲，而蘇白卻有了歸元者的大法力。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擁有與天照一戰之力。
馬長老能感受到蘇白身上那比他還要強橫的氣息，也因此果斷選擇脫離戰場。
“後生可畏……”他點了點頭，提劍便走，“那便看你了，雖然不知你為何突然有如此戰力，但……這種手段必定會有時間限制，切記不要逞強，只要拖到玄門強者趕來便可。”
城中的封鎖破開了，即便是當時交戰正酣的馬長老也能發覺。
他還好奇，到底是哪個奇人能破開邪教的封鎖呢。
他不知道那是自家劍子造成的，更不知道那些試劍人與逃亡的人的心思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此番過後，他們川隱大概便要換劍子了。
也可能……從此沒了劍子？
馬長老不再多說，毫不知情地往城外去。
其實這一戰並不簡單。
並非是換個人來接受這股力量進行這一戰皆可。
馬長老之所以會說出“後生可畏”這句話，是因為就算能擁有七境的大法力，能不能與天照打也是問題。
拔劍不敵與不敢拔劍永遠是兩個概念。
在天照這種掌握與“心靈”有關權柄的古神面前，一代天驕也有可能失去戰意。
戰，敢不敢，戰，能否勝。
敗即亡。
更何況，天照又不是真的不到七境，其巔峰時期足足有着不朽的修為，站在了三界的巔峰。
只可惜成也古神，敗也古神，一身力量來自於天地法則，自身沒有完全掌控自己的大道，一旦自身虛弱，若想恢復，那便需要漫長的時間。
這是古仙能征服神魔的關鍵。
天照就是這樣的狀態，強自然強於所有六境，憑藉虛弱到六境的修為甚至可戰七境，但也就到此為止。
要是換其他任意一個不朽擁有六境的修為，憑藉著對大道法則的領悟，打一般的七境是綽綽有餘。
“所以啊，你也並非不可戰勝啊……”
短短的時間內，已經完整的天照形體又發生了變化。
祂從一個龐然大物縮小成了一個人形。
黑氣收縮到了極致，反而閃耀出了複雜的光芒，彷彿經歷了千變萬化。
蘇白眯起了眼，因為這樣的光芒，讓他想起了七色海。
願望權柄的執掌者，天照古神，祂自己便見識了太多的人心。
祂的願界裏，存在着無數沉寂的靈魂。
最終，天照化為了一個活靈活現的人，身穿白衣，器宇不凡，外表看上去與一個正常人沒有任何不同。
蘇白愕然。
因為天照的樣子，與他印象里的那位天界大將軍有着太大的相似之處。
唯一的區別便是，天照雖有着人間巔峰的力量，可眉宇間竟然隱隱透露出一絲稚嫩。
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凌霄劍似乎也感知到了什麼，微微劍鳴。
而天照那空靈縹緲的聲音也於此時響起。
“這是……他的劍？”
“你是天照？”
天照似乎一點兒也不着急，眼珠轉了轉，像是在回憶什麼。
只見祂慢慢地說道：“天照？哥哥曾說過，我要成為天照，我應該叫做天照的。”
“那已經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事了。”
“那時，他說我應該成為人間的太陽。”
“哥哥幫了我很多，在神魔橫行的那段歲月里，我一直是跟着他的，他很強，他還幫我變強。我沒見過他的樣子，但我知道他比所有神魔都要強。”
像是為了表達清楚，天照又補充說道：“便是我現在這副樣子的原本主人，也不一定有他強。”
蘇白皺眉，因為他根本無法理解這位古神的思考問題的方式。
說到哪裏去了？
天照又說道：“我一直很聽哥哥的話的，那個時間段，我幫了好多的後天生靈，實現了很多很多的願望，自己能適應的大道修為也越來越強。”
“哥哥說這顆古星一定會越來越好。”
“我那時是堅定不移的。”
“後來，我見證了仙人的崛起，也見證了神魔的沒落，見證了……嗯……頭頂那方世界的無盡的戰火，被巨頭囚禁，被抽離大道，被放逐，被利用……”
天照的語氣愈發低沉。
“我不傻，身為天生地養的願望之神，我是可以洞悉人心的。”
“我意識到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完美的真實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
“你身為人族應當明白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慾望，就會有陰暗。”
“我要創造一個只有光明的理想世界，那就必然不能是真實界。”..
“所以我創造了願界。”
“你看，這個世界很繁華，很美好，美好到沒有人想要去成為壞人，這個世界也很大，大到沒有邊際，每個人都可以大展身手。”
天照那如同羊脂玉一般的手指輕輕一點，便有無窮無盡的景象浮現於虛空之中。
三千世界，眾生浮屠。
一個個古星在星空之中緩緩旋轉，散發著神秘的光輝。那裏有着無數的生靈，他們都有着無憂無慮的生活。
歡聲、笑聲，罵聲都是笑罵。
虛空之中，似乎一下子沸反盈天了。
這便是天照的願界。
天照在笑。
蘇白能看出祂是真心的，從這方面來看，這位古神與那位幽初聖子有着太大的相似。
但他同時毛骨悚然。
他認為天照的改變並非自然而然發生的。
他從心裏便覺得這不正常。
蘇白知道，這片天地間一直有一種詭異的東西，那就是“玄蒼”。
無形無質，卻又影響“心靈”，引導生靈不知不覺走上一條另外的道路，最終又歸於“天道無情”之性。
若不是天池無數次強調了玄蒼存在的確定性，而他又在雲墓中見過的話，他也會懷疑這種詭異是否存在。
曾經的天照很正常，如今的天照也還算正常。從剛開始的那個為眾生送願的天照變為如今想要沉淪三界的天照，這個轉變貌似也是很合理的。
祂想要構建一個理想中的世界。
然而，蘇白確信這其中有玄蒼的手腳。
玄蒼不像是生靈，但卻比任何一個生靈都要可怕。
你認為的那些所有命運中的巧合，也許不過是“玄蒼”所營造的“必然”。
天照不認為自己被動了手腳，旁人也看不出來什麼，因為這條路是祂自己走的。
天照對着蘇白伸出了一隻手。
“我之所以和你說這麼多，是因為我能感受到，在我見過的人族之中，你算得上好人。”
“那麼，你想要再次封印我么？”
蘇白打起精神，正色道：“如果可以，我想讓你永寂。”
天照愕然，“你應當知曉，不朽神魔是不死不滅的吧？”
蘇白誠懇地說道：“所以說……是如果，我的意思是，你雖然跟我說了這麼多話，我也聽了這麼久了，但你……”
“千萬不要留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