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山
時間久一些,雲溪也不僅在竹屋附近活動,偶爾跑遠一點,登登高,望望遠,順便打發一下不能玩手機看電視劇的無聊生活。
總是待在一處地方,就會想得越來越多,出來散散心也是好的。看看青山綠水,親近親近自然,心裏少了很多煩躁。
而且雲溪發現,自己的身體很是適應山裏的生活。不管是遇到了蛇獸該如何躲避,還是爬樹登山,都不在話下。這讓以往身體是亞健康的雲溪欣喜不已,一有時間就喜歡在山裏轉悠轉悠。
這天,雲溪逛累了,坐在一塊高高的岩石上望着遠方,想着以後若真是出去了,自己該如何面對外面的一切,又會遇見哪些人,發生哪些事……想着想着,聽着下面細細簌簌的,像是有什麼東西爬了上來,定睛一看竟然是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個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布衣,身形消瘦,但看不清楚臉,可能從山下爬上來有點兒累了,嘴裏一直不停地哈赤哈赤。他爬上來就坐在岩石下休息,沒有看到雲溪在上面。
雲溪好奇地往下望,結果一個不小心,把一塊不大不小的岩石碰了下去。
那個男人看到上面有石頭落下來,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躲到一邊。一抬頭,望見了雲溪,他靜靜地向上看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雲溪也看到了他的樣子,皮膚白凈,臉型消瘦,一雙眼睛雖不是特別明亮,但神情卻很堅毅。穿戴整齊,文質彬彬,瘦高的身形也使得衣服看上去很飄然,是個儒雅的男子。
“小姑娘,向你問個路。”那男人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沉穩有力,想不到是從那麼削瘦的身體裏發出的。
呵呵,“小”姑娘?這人長得一本正經,說話卻挺會哄人。雲溪心裏有些嘀咕,嘴上回道:“你要去哪兒?不過我對這兒也不是很熟。”
聽到雲溪的回答,那男人臉上的表情略微輕鬆了些,問道:“不知有一個住在竹屋的竹老,姑娘可認識?”
雲溪聽了沒有說話,她知道這貌似說的就是她師父,不斷閃回的記憶里的那個白髮老頭。但她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什麼來路,來幹什麼,所以就乾脆不回答。
那男人看雲溪沒有回答,以為他沒說清楚,繼續說道:“竹老一直住在深山裏,有兩個徒弟,大徒弟叫‘雲溪’,也是有名的占卜之人。”
雲溪聽完說道:“你是來卜卦的?”
男人聽完搖搖頭說:“沒有沒有,我來尋人。我接到朋友的信,得知他最近在竹屋居住,特來尋他。”
雲溪聽完,繼續問:“那朋友叫什麼名字?”
“范蠡,楚國人,剛來越國不久。”男人答道。
雲溪聽完,低頭思索了一下,又仔細看了看那男人,說道:“你可是文種?”
那男人聽完吃了一驚,又快速上下打量着雲溪,說道:“姑娘,你這是……”
雲溪不接他的茬,把胳膊伸直向左指去,一邊向左看一邊說:“你順着這條路一直走,看到那顆很高的樹了沒?到那裏後向左轉,翻過一個山頭,谷底就是了。”雲溪說完就從岩石後面下去,朝相反的方向走了。不等那男人反應過來,她已經消失在密林里。
雖然不確定那個男人是不是文種,但能看出來也是一個謹慎的人。摸不清他的底細,自己還是早早離開,不然深山密林,危機重重。好在自己在這一帶還是比較熟悉的,除了剛才指的那條路,還有很多路可以回到竹屋。她選了一條比剛才遠的路,一方面自己今天還沒逛夠,另一方面她想讓那個男人比自己早到竹屋,好看清楚他的來意隨機應變。
等雲溪到竹屋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遠遠地就看到那個男人已經到達了竹屋,站在湖邊和范蠡有說有笑,雲棋在一旁烤着一隻野雞,火光映着她那張溫和的微笑着的臉龐。
看到這一幕,雲溪停下了腳步,她突然開始貪戀起這樣的時光來,溫暖的,安全的,與世無爭的,像天上的雲一樣自由,像山裏的溪一樣歡快。而現在文種來了,是來請范蠡出山的,自己和范蠡結盟就要和他一起出去,山外面的世界讓人好奇,但也讓人害怕,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應對外面那春秋爭霸的風雲詭譎。
“師姐!”雲棋看到雲溪叫了一聲,她恍惚間回過神來繼續向前走,范蠡看到也轉過身來幾步走到她的面前。火光照着范蠡的臉,他的表情依舊平靜,但眼睛裏透着光彩,說道:“雲溪,文種來了。”
一句話就說明了一切。
雲溪沒有回答,點點頭,臉上微微一笑。
文種此時也走過來,看清雲溪的臉後有一些吃驚,但很快又變成了笑臉,拱手笑道:“雲溪姑娘果然是名不虛傳。”
雲溪還是微微一笑,直接問道:“你們打算何時啟程?”
“明天。”范蠡的話不多,但清晰有力。
雲溪聽后若有所思,范蠡和文種站在旁邊也各懷心事。
“雞烤好了,大家快來吃吧!”雲棋清脆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來。三個人齊刷刷看向雲棋,笑着地走到了火堆旁。
深夜,雲溪坐在湖邊的石頭上看着月亮,皓月當空,沒有繁星閃爍,夜清清靜靜。雲棋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生怕打擾師姐欣賞這月色。
雲溪低聲喚道:“雲棋啊!”雲棋停了一下腳步,又立刻笑着快步走過來,說道:“師姐,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雲溪沒有回頭,低頭看湖裏月的倒影,說:“怎麼了?”
雲棋繼續說道:“師姐啊,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回來,我得留在這裏等他,不然他老人家不知道我們去了哪裏,就找不到我們啦!”
雲溪聽了,扭過頭來看着雲棋,是啊,自己怎麼忘了那個白鬍子老頭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但是雲棋一定跟他感情很深吧。她問雲棋:“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孤單害怕嗎?”
雲棋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說道:“師姐不用擔心我,我從小習武練劍,能保護好自己。山裡這麼多吃的,更不會餓着我啦!”
雲溪還是有些不放心,看着雲棋,沒有說話。
雲棋繼續說:“等我覺得悶了,就去找你啊,找到范先生不就找到你了。”
雲溪點了點頭,想這樣也好,自己出去了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等安頓好了再接雲棋也不遲。
雲棋看雲溪點了頭,說了一句想睡覺就趕快離開了,時間長了她怕自己露出戀戀不捨的神情來,不想讓師姐難過。
雲棋走後,又一陣腳步傳過來,雲溪回頭一看是文種,便從石頭上站起身來。
文種說道:“這兒的月色可真美!”
雲溪可沒心情欣賞月色,也沒有說話。
文種有點尷尬,咳了一聲繼續說:“姑娘怎麼還不睡啊?”
雲溪不自覺輕嘆一聲,說道:“不知道外面是個怎樣的世界?”
文種聽了笑道:“姑娘不必擔心,此次少伯兄出山自會受到重用,姑娘跟隨少伯,一定無憂。”
雲溪微微一笑,說道:“不患無位,患所以立。”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湖邊,留下了正在思索的文種和那一湖的月色。
第二天的離別並沒有很傷感,雲棋不想讓師姐擔心,故作歡喜,雲溪因為更多考慮着未來的事,簡單道別後就出發了。
雲溪女扮男裝,三個人輕裝上陣,不到一天就走出了群山,來到一個有些熙攘的小城裏。
好久沒有見到這麼多人了,雲溪的心情莫名好起來。
雖然人有時候需要安靜,但畢竟也是群居動物啊,現在看到這熱鬧的街市,每一眼都覺得新奇。
看到一面鏡子才發現自己的容貌比想像中稚嫩,不到二十歲的樣子,以前在水裏看得不仔細。噢,難怪文種叫自己小姑娘,雲溪臉上洋溢起歡快的表情,在一條不長的街上竄來竄去,好奇得看着每一個攤位。
范蠡和文種先是相視一笑,等再看向她時,她已經在一個攤位上停下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