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保持思考,心懷熱愛
“開,不開?”路明非坐在natuzzi沙發上扳着手指頭。
“別想着問我,”快三十的尤奇貼在沙發上,但還是提了一句:“裝鴕鳥是阻止不了沙暴來臨的,你應該多思考,你不笨的。”
思考啊,思考。
單純從問題本身似乎就是一個選擇題,全憑自己的意願去決定一個人的去留。
但做出選擇的原因呢?
路明非閉上眼睛。
想到了剛剛老劉交代他的話,責罵他其實是關照他,要是按這個話,那我確實得感謝他。
但是,真的是這樣的嗎?
倒不如想想為什麼原先他不責備其他的“差生”。
他看了一眼,在那裏閉目養神的快要步入中年的男人。
假如一開始就有這種“爹”,老劉會這般關照他嗎?
似乎結果出來了。
路明非張口準備說出那個字,但看見那尤奇已經出現皺紋的臉。
不對,他讓我多思考。
路明非又低下頭思考。
多想。
昨天晚上他最後跟扯着我的臉說的是什麼?
“一開始,不懂沒關係,可以學習。”
剛才提問的時候,他又加了那一句:
“錯了,沒有懲罰,對了,也沒有獎勵。”
路明非認為自己找到了正確的答案,抬頭看着前方:“我不做出選擇。”
“你太聰明了,明非。”尤奇站起來,搖了搖頭,明明是肯定的話,看起來卻有些失望。
路明非的如泄氣般的萎了下去,低着頭。
他會因此也和我的父母一樣,離我而去嗎?這個孩子有些害怕的想到。
“明非,你很優秀,也很聰明,”尤奇走過來他身邊來,
“來,孩子,先抬頭。”
路明非沒有抬頭,尤奇也不介意的繼續說:
“你要明白,聰明是指什麼,表面意思是耳聰目明,實際上是指很會抓住機會,規避風險。”
路明非有些好奇的抬頭,這些話從來沒有人和他講過。
“對於生物而言,趨利避害已經是很不錯的能力了,對於普通人來說也差不多是這樣,”尤奇看着路明非是眼睛:“可你不同,對於你來說,未來你要面臨的暴風雨中,親眼看到的可能是幻象,聽到的可能並非真實。”
“聽着好像我不是普通人似的,對哦,我還真不是普通人,我是廢物。”路明非心裏誹謗着自己。
“其實我也不想讓你猜謎語,但是我不知道提前告訴你那些事情,對你到底是好還是壞,”尤奇喝了口茶提了提神,
“不過別擔心,到那個時候,你爹我會幫你的。”
尤奇看了看鐘,“快七點了,還有些事情要辦,先去你嬸嬸家吧。”
叫他要出門的時候,路明非跟過來叫住他,問:“問題還沒有處理呢。”
“嗯?你說你們那個班主任,我留他幹嘛啊?”尤奇才反應過來,隨即說道:
“對子罵父,是無禮,對父罵子呢?”
“是仇。”他認真的頓了頓。
“如果一個父親都不站在他孩子這邊,連父母都不能成為依靠,那這個孩子該有多麼的孤獨啊。”
聽到這話,路明非突然覺得眼角有些酸澀,努力撐着不哭。
“明非,哭是其實是有用的,我會聽到的,”尤奇又一次半蹲下來抱住他:“在你還有我可以依靠的時候,你可以軟弱,可以犯錯。”
“但只希望在我不能再幫到你的時候,你能真正的長大。”
路明非把頭埋在他的臂膀里,小聲的抽噎着。
“明非,現在明白愛是什麼了嗎?”
路明非搖了搖頭,把鼻涕眼淚在尤奇身上擦了擦:“我不知道。”
“哈哈哈,好,真好,”尤奇大笑,拍了拍他的後腦勺:“慢慢來吧,不用着急,就是這樣。”
“臭小子,別用我衣服擦鼻涕了,走吧,這次得真的成你爹了。”尤奇整理了一下情緒,站起來,像門口走去。
回頭卻發現路明非扯着他的衣服,尤奇搖了搖頭,笑了笑,伸出大手:“來,抓住我的手。”
少年和中年男人一同手牽手向前走去。
……
“什麼,你們要帶走路明非?”一個中年婦女連菜刀都沒有放下,從廚房裏衝出來,對着客廳大聲叫道。
“我在和尤總談正事呢,別打岔。”路明非的叔叔大手一揮。
“你懂什麼!”嬸嬸急了,如果沒有路明非父母那筆錢,他們的生活就會倒退回原來的樣子,路鳴澤的貴族學校,補習班的學費,家裏的房貸,車貸,想到這裏,她急得哇哇大叫:“不行!絕對不行!”
“你,”叔叔起身拉走着嬸嬸,轉頭低腰:“不好意思,尤總,讓您見笑了。”
尤奇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叔叔鬆了口氣,他附到嬸嬸的耳邊,“你先過來,聽我說。”
說完硬拉着嬸嬸到房間裏。
“你知道那是誰嗎?”
“他是誰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嬸嬸眼皮都沒有抬,擺着一張臭臉直接說道。
叔叔見完全陷入自己情緒的嬸嬸,氣的直接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這是幹啥啊。”嬸嬸嚇了一跳。
“我真的服了,且不說他是麟城的同事,托他帶一下明非,我們就沒有什麼拒絕的權利。”
叔叔吸了口氣“你自己想想你平常對明非是怎麼樣的。”
“你不也一樣嗎?”
“我他媽平常吃包煙的錢都快給我掐死了,一個月藏兩百快的加班費我給他用個五十,你讓我能怎麼辦?!”叔叔向後退兩步。
他掏了掏口袋,卻發現沒有煙:“算了,不說這個了。”
“那個人,是世界第十強企業的實際控股人,也曾經是麟城的同事,還有麟城的信件,”叔叔捏了捏手心,“他今天完全不用來這裏和我們交談,就可以把路明非帶走,我們並沒有選擇,選擇的權利不屬於我們。”
“不是還有法律嗎?”嬸嬸突然說道。
“他是我們的兒子嗎,我們只是代養,他只是寄宿在這裏,法律上沒有強制寄宿的說法。
而且,就算我們是監護人,我們也沒有很好的履行監護人的義務,按路明非這個年齡也要考慮他自己的意願。”叔叔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
嬸嬸沉默了。
叔叔準備拉着她準備出去道歉,這個時候她蹦出一句話:
“這些話不是你自己想的吧,應該是那個人剛才和你說的吧。或許我對不起那孩子,但我還是要確認一下,總歸是要對薇姐有個交代的。”
……
“就這樣吧,所有的貸款抹除,再加上一百萬,這樣路明非和你們就沒有什麼關係了。”尤奇最後拍板。
幾個人都很高興。
叔叔嬸嬸兩個人賠笑着送他離開,看着他上車后。
叔叔望着笑得合不攏嘴的嬸嬸突然有些乏了,他明明是連續加班一個月都抗的住的男人,平日裏吃最多的苦,也能自娛自樂。
為什麼呢。
或許是某些支撐他的東西斷掉了吧。
……
車上,尤奇掏出一個巧克力遞給窗邊靠着的男孩。
路明非拆開吃了一口,“太甜了吧。”
他有些牙疼的繼續說:“你的口味真的獨特。”
尤奇靠在駕駛座上,悠悠的吃着甜的掉牙齒的巧克力,“烈度,不止是口味,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人要有樣東西時刻珍視,一旦失去,就像抽去了所有的骨頭一樣,再也爬不起來了。”
“保持思考,心懷熱愛。”
面前這個明明只有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給明非的感覺像是,雖然他歷經兩世滄桑,內心仍舊如少年般火熱。
“我要是能像他這樣就好了。”少年心想。
“謝謝你,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