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敏感的林楓
伏小九跟着二人有些誠恐誠惶的上了落袈山，一路上話明顯減少了，倒是林楓，依舊旁若無人的吹牛打屁，這種景象落在伏小九的眼裏，又覺得此人不同一般。魔法師雖然不是最為尊師重道的，但不管如何，在老師的面前總會是有些拘謹的，而現在這位可是一點也沒看到有絲毫拘謹的樣子。
扎娜竟然不在家，老魔法師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青石上，看到三個人來了也沒有絲毫驚訝，彷彿是早就算到了這一點。當然，如果說老魔法師正在冥想，所以通過精神力外放看到了三人也說得過去，但自然系的魔法師在白天通常是不會冥想的，即使要冥想，也會去屋子裏，外面的環境並不適合冥想。
“老師。”林楓還沒有任何錶示，老里昂已經誠恐誠惶的小跑着到了老魔法師的跟前，十分恭敬的叫道。
“你……唉。”老魔法師看着老里昂，然後嘆了口氣，彷彿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樣子。
“老師。”林楓也小跑着上前，到了老魔法師的面前恭敬的站好。
“你！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並不是你的老師，我只是代為教導而已。”老魔法師有點吃驚。
“看您說的。您雖然不是我名義上的老師，但您是我心裏的老師啊。您那麼細心細緻的教導我，如果不叫您一聲老師，我會覺得我很沒心沒肺的。”林楓笑嘻嘻的說。
老魔法師無奈的搖搖頭：“你先到一邊去。”林楓應了一聲，轉個彎站到了老魔法師的身後。
“里昂。”老魔法師叫了一聲，老里昂則是老實的回答：“老師。”
老魔法師嘆口氣：“林楓說的時候我都有些不相信，沒想到你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
“老師。”老里昂十分拘謹。
“你上山一趟，一定也累了。來，坐下吧。”老魔法師招呼着讓老里昂在近前的一塊小青石上坐下來，又對着久未出聲的伏小九說：“你呢？你是誰？”
“呃……我……我姓伏，我叫伏小九……不不，我叫伏特加，我是落袈山伏家的，我排行第九，大家都叫我小九。”伏小九十分拘謹，受到家庭以及整個兒社會的熏陶，伏小九本人對魔法師大人十分恭敬，並且現在是對着傳說以久的山上的老魔法師，那份拘謹就更別提了。
“哦，聽說過，我剛來落袈山的時候，你的父親還曾來拜會過我一次。你父親他現在還好嗎？”
“呃……他，還好。”
“呵呵，不用太拘束了，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吧。”老魔法師笑了笑說。
“我……我……我想拜您為老師。”伏小九磕巴了半天，最後一句倒說得很清楚。
“嗯……”老魔法師沉吟了一下，這才說道：“可能你還不知道吧，自從來到落袈山開始，我已經不再收學生了。因為我年紀太大了，有些事無法做到最好，於是我乾脆不做了。”
“呃。”伏小九有些吃驚。老魔法師不再收學生了，他當然知道，他原來報着必定成功的信念來到落袈山的，但在路上這信念就被林楓給擊碎了，現在他也是本着盡人事聽天命的想法，但實際聽到了老魔法師親口說出這句話，他心裏還是很有些失望。
“你回去吧。山下也有許多魔法師，他們也都很會教學生，比我教得好。佛依格現在只有一個學生，我覺得你不妨去他那裏看一下。”老魔法師和善的說。
“哦。”伏小九答應了一聲，想了想，這就轉身準備往外走。
“喂！”林楓叫了一聲，伏小九疑惑的回過頭來看着他。不過此時不獨是伏小九，連帶老里昂與老魔法師本人，都在疑惑的看着他。
“你就這麼放棄啦？”林楓對着伏小九說。
“還能怎麼樣？”伏小九繼續疑惑。
“哦，沒什麼，呵呵。我看你來的時候志氣還挺大的，說什麼一定要老魔法師收你做學生，呵呵，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放棄了。”林楓笑一笑，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感覺上伏小九雖然有他哥的影子，不過他跟伏之明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屬於那種林楓並不怎麼討厭的類型。
伏小九聽到這話呆了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再轉身向著老魔法師奔過來，兩步到了近前，伏小九行了一個巨大的九十度角的躬身禮：“老魔法師先生，請您收下我這個學生吧。”
“……”老魔法師無語的搖搖頭，然後微笑着說：“我是真的已經很久不收學生了，你不必聽林楓胡說，這和放不放棄沒有關係的。”
伏小九站起身來，撓撓頭，好像對這種有點高深的話題弄不明白。不算放棄？好吧。伏小九‘哦’了一聲，轉過身往外走。
林楓無語了，老里昂和老魔法師也都有些無奈的笑着搖搖頭。伏小九是很明顯的在老魔法師大人面前壓力巨大，發揮很不正常，不過也可以從中看出此人很天真，還沒有學到跟他大哥一樣油滑世故。
伏小九下山後又去找了佛依格，佛依格倒是無可無不可，畢竟伏家在落袈山也不是無名之輩，收他家一個人做學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資質上的問題那倒都不算問題了。佛依格收了這個學生，倒也沒用多少心，因為伏小九在學習魔法的過程當中，忽然對另外的東西產生的興趣。當然，這如果講起來算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在這裏就不多敘述了。
看着伏小九走了，老魔法師轉頭對林楓說：“林楓，扎娜去東邊放羊了，如果你覺得悶，可以去那邊找她。”
“啊？悶？哦。”林楓眼色如何厲害，立刻看出了老魔法師是想讓他走開。他這邊轉身就要走，沒想到老魔法師又叫住了他：“扎娜最近一直在念叨你，所以我覺得……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跟她聊聊。”
老魔法師期盼的目光印在林楓的心上，他對此有點兒看得不太清楚。
對於世事，林楓向來都是很容易就往壞的方面去想的，不過一直以來，老里昂和老魔法師都沒有給過他這個機會。對於林楓，他們心中都是抱有着一種小心，在得知他的身世時，不管老里昂還是老達明，對他都抱着一種類似於同情和愛護的心態。
這樣一個少年，他看起來是如此的歡樂，但他心中實在是有着無以復加的憂愁，這一點，其實在他的言行中並不容易看出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兩個老傢伙都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深藏的情緒。林楓因為著身份的問題，特長就是察言觀色，很善於揣摩別人的想法，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永遠都在想着別人的想法，卻很少想到他自己。
對於一個從小就是乞丐，不知道父母姓氏的少年來說，這世上的一切，其實都是帶着一種冷漠的色彩的，在別人眼裏很正常的東西，他卻可能辨別不出來那事物的本事面目。親情，溫暖，對於他來說都是些虛無飄渺的東西，他渴望，但他從不奢望；他嚮往，但同時又會有一種恐懼。
老里昂和老達明其實並不能完全明白他的這種痛苦，不過至少以他們的閱歷，他們總能明白這是一個在困境中長大的少年，因為卻少溫情，他內心封閉，對於外界充滿着警惕。所以對於林楓，兩個都是很有着悲天憫人的情懷的魔法師，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用溫情感化他這一條方法。
在剛剛的對話中，老達明是覺得林楓在他們面已經很放得開了，於是放鬆了自己心中的警戒線，隨口支使林楓去找扎娜。不過隨後他發現林楓的神色不太對，那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表明了他內心深處的不甘。老達明研究觀心術已久，立刻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又加以解釋，努力讓林楓放輕鬆。
………………
東邊的山坡，扎娜在放羊，秋天的草其實已經不再茂盛了，不過落袈山這麼大，總有一兩點奇特一點的地方，比如現在這處，草長得還相當不錯。
不過這也只是時間問題了，再過一段時間，這裏的草也要完全變黃了，不過這個問題扎娜倒也不會擔心。
現在的她，依舊是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沒有人在的地方，她的衣袖挽起，手裏握着一把小鐮刀，割一會兒草，就把草收進身邊的一個大布袋裏，有時會望望天空，沉默是她此時唯一的聲音。
然而在某一刻，她抬起了頭，望着一個方向，那個方向，傳來撲踏撲踏的腳步聲。扎娜站起身來，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本不該有人來的，這是誰呢？
那個人個子不高，但走路很快，而且看樣子很不注意形象，他跑起來的樣子很好笑，兩隻手舉的高高的，一邊隨着跑步的動作而左搖右擺，看到他這個樣子，扎娜忽然就想到了那個從不注意形象的傢伙。
“哈！哈！哈！”那人一邊跑一邊大聲喘着氣，看到了扎娜，於是大聲的喊着：“扎娜！扎娜！”
“噗！”扎娜忍不住就笑了，笑意從她臉上開始，像是一朵花一樣的綻放，空氣中都瀰漫那種開心的味道，連正在吃草的羊兒，也停下了動作，駐足看向遠方那個沒有形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