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世間最好的分別,莫過於明天見。 第六章 林星辰棄父取義
那天過後,陳茂林去找了公安局局長林陽,說是敘敘舊,其實際是以私人的關係讓穆青山在裏面多待一陣子。
奈何二人的談話被林陽的兒子林星辰聽見了,林星辰一聽到穆青山的名字,就想到那天他去投案自首的事情,於是他把自己老子和陳茂林的談話錄了下來。
之後,又去林陽的辦公室里做了一個虛假的紅頭文件準備去放穆青山。
“來人,把門給我打開。”林星辰站在關押穆青山的門外大聲的說。
“很抱歉林少爺,局長剛剛打電話過來說這位犯人要嚴加看管,不得任何人接近。”
“我也不行嗎?”
林星辰提起兇狠的表情,嚇的看守的人立馬變了臉色。
“不行,林少爺……”
看守的人顫顫巍巍的。
林星辰一把揪着他的肩膀,紅頭文件甩在他的眼前,“你看這個行不行啊!”
“行行行……”
看守人點頭哈腰的打開門。
穆青山亂糟糟的坐在地上,靠着牆,頭髮鬍子一把長,嘴裏含着一根長長的稻草,旁邊放着一個缺了一角的碗和幾個發霉的饅頭。
“穆青山……”林星辰喊了一聲。
穆青山好像明天見,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
林星辰過去,捋了捋他的頭髮。穆青山微微抬頭看着他,眼睛裏佈滿血絲,像是要燃燒一樣。
“對不起兄弟,我來晚了……”
林星辰把他扛了出去,開車走後看守人馬上打電話給林陽。
林星辰把他帶到他家,讓下人給他洗了個澡,鬍子頭髮打理了一下,換上乾淨的衣服,正趕上林陽氣沖沖的回來。
“老爺子,你這時候回來幹嘛?”
“敢做紅頭文件,我再不回來恐怕你要逆天了!”
林星辰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你至於生那麼大氣嗎?”
“混賬!”
林陽一耳光打在他的臉上,嘴角流血,下人過來勸也沒有勸住。
“來人,給我把這個逆子關起來!”
“又是這套,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到底你的兒子還是你養的狗啊!”
林陽父子倆吵的不可開交,穆青山迷迷糊糊的恢復了意識,聽到爭吵聲下樓來,林陽看到后更來氣,“好啊!你還敢把重犯弄到家裏來……”
“重犯?請問他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你——”
林陽啞口無言。
“今天要麼放他走,要麼我們一起上法庭。”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別以為你和陳茂林乾的勾當沒人知道。攤牌吧,你們談話我有視頻,真憑實據。”
“你敢跟要挾我?!”
“不,這只是給自己留一條求生之路。”
林陽一看急了,讓手下把他們兩個都抓了起來。
“哈哈哈……林陽你以為我傻呀!你覺得你把我們抓起來有用嗎?二十四小時內我們走不出這個屋子視頻就自動發佈到網上,到時候你林陽——晚州市市公安局局長和晚州學院院長一起火遍大江南北,做一對網紅CP,哈哈哈……”
林星辰把二十多年壓在心裏的氣全爆發了出來,像瘋了一樣。
林星辰快三十歲了,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父親的“淫威”之下,父親對他要求極其嚴格,不許他與其他人來往,他也因此沒有什麼朋友,穆青山算是第一個。
“二十多年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經過你的批准,我交個朋友你說會影響我的學業,我跟異性來往你說紅顏禍水……每天打交道的除了堆成山的作業試卷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我很聽話,獲得了很多榮譽,準確來說那是你的榮耀吧!我本以為,我只要乖乖聽話,長大后就可以逃脫你的牢籠,可是現在我已經快三十歲了,活的還不如一條狗自由。”
林星辰無限的發泄着自己二十多年來的憋屈,像個孩子一樣。
“讓他們走。”
林陽讓手下放開他們。
林星辰扶着穆青山就走,走到門口時,林陽說:“走了就別回來。”
“二十年前你就該這樣說了。”
這世間最複雜的情感,不過是對父母的愛恨交織。
“對不起辰哥,我連累你了。”
“不關你的事,我被他關了二十多年,也該出來了。”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天地之大,應該會有我的容身之所吧。”
“我帶你去我那裏吧!你可以安心的住下來,然後再做打算。”
穆青山看他這樣子,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也不知道如何幫他,他把他帶到城苑去。
林星辰推開門便說:“真是夠大夠亮夠寬敞夠氣派啊。”
“行了吧,瞧你那樣,以後你慢慢享受,只是沒有傭人服侍你哈。”
“切,不需要。”
“行了,你就在這住着吧!我想回學校一趟。”
“嗯,去吧。”
穆青山剛走到門口,林陽又叫住他。
“怎麼了?”
“吶。”林陽把車鑰匙扔給他,“開我的車去,裝個比。”
穆青山扭過頭,接着鑰匙,笑了笑,說道:“OJK,呵呵。”
晚州學院。
穆青山到學校門口還有十多米遠的時候,便一直按喇叭“嘀嘀嘀……”的,嚇的打瞌睡的保安大叔一下子跳了起來,馬上按下遙控開門。
“叔叔好!”穆青山到進去時伸出頭來跟保安打招呼。
“你好。”
看見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聲音,保安大叔慌忙帶上老花鏡,“穆青山?!怎……怎麼是你?”
保安大叔見了他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穆青山像一個病號一樣,最不想看見他,十次被扣工資九次因為穆青山。
“拜拜!”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穆青山頭也不回的開車走遠。
保安大叔想着玩完了,要是被陳茂林知道,他的工資又泡湯了。
“我太難了!穆青山,我的祖宗,你放過我吧!”保安大叔無奈的祈求道。
穆青山本來想打個電話給於歲晚告訴她他已經出來了,但是又想給她個驚喜,他猜她一定會在泠月亭那裏,於是他直奔泠月亭去。
果然,大老遠地他便看見於歲晚隻身一人坐在亭子下,歪歪扭扭的練習着穆青山教她的“歲晚青山路,白首期同歸”這兩句詩,那也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冬天黑的很快,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路上的人打着傘來來往往。昏黃的燈光照在她寂寞的臉顏上,顯得格外悲傷。
穆青山見她瘦了許多,心裏莫名的心疼。
他調整了一下心緒,隨手在亭子走廊的另一頭柱子邊摘了一朵梅花,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哈嘍,這位美麗的女士。”
穆青山咬着玫瑰花從她側邊調戲道。
聽到熟悉的聲音,於歲晚扭過頭,很激動的喊了一聲:“阿城……”
她衝上去,本應該緊緊擁抱,可是她沒有,尺度掌握在不能說很想對方。
穆青山看着她那似哭未哭的表情,揉了揉她的頭髮,把她梳得整整齊齊的空氣劉海揉的亂糟糟的,“想幹嘛啊?臭丫頭,是不是又想哭鼻子?”
於歲晚摸了摸鼻子,酸酸的,“才沒有呢!”
他們就這樣望着對方,眼睛彷彿在說話。
穆青山看了看石桌上的筆和紙,問道:“你在這裏練字呢?”
“沒有,我在畫烏龜。”於歲晚辯解道。
“在畫你自己呀!我看看……”
穆青山把宣紙拿起來,上面畫著穆青山的背影,還歪歪扭扭的寫了一些詩句。
“你的字跡這麼久了還沒有進展,智障。”
“你才智障,把它還給我……”
“我就不給,你來抓我呀!”
兩個人在風雪裏追追趕趕,穆青山手裏持着宣紙,像夏日裏放紙鳶一樣。
追了一會追不到,於歲晚停下來站着不動,開始耍賴。
“你咋啦?”
於歲晚嘟着嘴翻眼瞅着他不說話。
穆青山無奈的說:“你太賴皮了吧?又開始耍賴。吶吶吶,還給你。”
於歲晚接過來“哼”了一聲。
穆青山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唉,女人吶!”
穆青山很用心很認真的教她練字。
於歲晚問他說:“為什麼要練字呢?現在科技都這麼發達了,根本用不着寫字了呀!”
穆青山語重心長的回答她:“正因為現在科技太發達,所以更要寫好字。字是數千年來代代相承才到了今日,我們怎麼能夠讓它丟失呢!”
“哦。”
“就像現在人們穿的服裝都那麼流行了,你還堅持想要做漢服和畫畫一樣。”
“那以後我們一起開店,把自己會的能夠傳承的東西帶給更多的人們。”
“一言為定。”
說著於歲晚又伸出手指拉鉤,穆青山總是笑她太幼稚,但他從來沒有拒絕過,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滿足她,因為他不願意看到她難過失落的樣子。
“對了,你是怎麼出來的呀?”
“說來話長……”
穆青山把事情的經過都跟她講訴了一遍。
穆青山雖然是出來了,但是事情始終還沒有落幕,因此她的心還是懸着的。
“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回城苑避一下吧!那裏他們找不到你。”
“沒事兒。”
“我擔心嘛。”
“我知道,我來就是為了不讓你擔心,順便看看我的阿鳶有沒有乖乖的吃飯,明天我就回去。”
“我會很乖的,你不要牽挂我。”
兩人坐着喝了會茶才回去,分別的時候,兩人都捨不得走,好像一別就會是永遠一樣。
“好了,回去吧。”
“你先走。”
“不,我想看你先走。”
“我也想看你先走。”
“那我數一二三,咱們一起走。”
“好。”
“一,二,三。”
數完后一起轉身離開,才走出兩步,又同時回頭,相互叫了對方的名字,“明天見。”
最好的分別真的莫過於明天見。